周大新的孙子 周大新写《安魂》是为了纪念早逝的儿子

2018-04-26
字体:
浏览:
文章简介:追忆早逝的儿子,追问生死的界线,周大新就新作<安魂>接受本网专访. "我还在俗世,他已到云端 我还在糊涂,他已经明了"  2008年10月,

追忆早逝的儿子,追问生死的界线,周大新就新作《安魂》接受本网专访。 

“我还在俗世,他已到云端 我还在糊涂,他已经明了”  

2008年10月,周大新的长篇小说《湖光山色》获得第七届茅盾文学奖。这部作品描述了一个曾在北京打工的乡村女性暖暖与命运抗争、追求美好生活的不屈经历。小说写的是春种秋收、择偶成家、生病离婚、打工返乡、农村旅游等当下乡村寻常的生活事件,展示的却是对人性嬗变、历史遗产和权力运作的崭新思考,表现的则是一颗高贵灵魂在乡村剧变背景下的惊悸和固守。

小说充满同情和温暖的基调,让读者倍感亲切。  

而就在他获奖之前的两个月,他29岁的独子周宁因患脑癌而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4年之后的9月,周大新的长篇小说《安魂》出版了。书的扉页上,写有“献给我英年早逝的儿子周宁”,“献给天下所有因疾病和意外灾难而失去儿女的父母”,令人动容唏嘘。10月14日,周大新接受本网记者专访,向记者讲述了追思爱子、感悟人生,并寄情于文的创作历程。 

周大新写《安魂》是为了纪念他早逝的儿子。  

周大新,笔名普度,1952年生,汉族,河南邓州人。  

已发表《走出盆地》《21大厦》《湖光山色》等5部长篇小说,《向上的台阶》等30余部中篇小说,《汉家女》等50余篇短篇小说,另有散文、剧本和报告文学作品共600余万字。曾获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冯牧文学奖等。  

安生者之心,慰逝者之魂  

周大新是2009年开始写《安魂》的,那时距离儿子周宁的离去,已一年有余。  

痛苦需要缓释,回忆更需梳理。沉湎于痛苦之中一年,身心逐渐恢复到正常状态后,周大新就开始着手《安魂》的创作。历时3年、几易其稿后,终于付梓。  

当铺开白纸,手握笔杆时,周大新除了抒追思之感,忆父子之情,更多的是对自己曾经意图摆布周宁人生的忏悔与愧疚:当上高中的周宁面临文理分科的选择时,周大新忽视儿子在历史方面的兴趣,以“一个人懂历史太多,就会忍不住要对现实发表议论,这就很可能不自主地被卷进政治旋涡”为由,替周宁做出学理科的决定;当处于青春叛逆期的周宁,未理会父母“放学后先写作业”的规定,直接去篮球场打球时,多次劝阻未果的周大新,用锥子扎扁儿子的篮球,令儿子伤心落泪。

“我此生做过的最蠢最不可饶恕的事情,就是拆散了你和小怡(周宁的女朋友)……我当时不是以现实生活中的标准来衡量那个女孩,而是以一个小说家想象出的美女形象来和那个女孩对照的。”在《安魂》里,周大新这样写道。  

《安魂》的前半部分从写实角度,回忆周宁从出生、成长、发病、治疗到去世的过程;后半部分则沉迷于想象,以略带灵异色彩的笔触,想象了周宁去世后,在天堂的所见所闻所想,并融入了周大新自己对人生和人性的思考与分析。评论家胡平说:“我们尊敬的作家中,恐怕只有两位曾点燃自身,以生命为火炬,照亮了我们意识到的生死两界,一位是史铁生,一位是周大新。”  

周大新曾表示,希望该书能给众多“失独”家庭带去些许抚慰,“听说全国因病因意外失去独生子女的家庭已有100多万个,这些家庭经历了和我一样的苦难,那些父母都长期活在痛苦之中。”  

一位名为“nineinchhair”的豆瓣网友,读过本书后感触很深,“读书之前,我以为这本书只是关于作者和他的儿子,看过以后才意识到,作者写书的目的是启示人们珍惜生命,珍惜生命中拥有的一切。”  

《安魂》里的周大新,不是顶着茅盾文学奖光环的作家,而只是一位爱得深沉、忆得痛楚、直面自己缺失的父亲。  

对话  

文学制造幻影,是为了抚慰人心  

记者:《安魂》中,前半部分的回忆立足于往昔的生活时光;而后半部分,想象的成分更多一些。对于“可想而不可即”的天国,你在写作时如何驾驭?  

周大新:对于天国的描写,我主要是靠想象。因为不论文化程度高低、有无宗教信仰,人在死亡临近时,对要去的那个世界,其实都有自己的一番想象。只是大多数人不会把自己的想象说出来。但在这本书里,我把自己的想象说出来了。因为它能安慰我和儿子的灵魂,也许还能安慰一部分读者的灵魂。  

记者:想象另一个世界,是为了追思逝者,也是为了安慰生者?  

周大新:是为了抚慰人们的心灵。我们可以认为真的有一个极乐世界,这不会给社会造成任何破坏。在这一点上,文学可以和宗教一样,去抚慰人心。制造幻影也是文学的一个功能。小说中的场景和人物,在现实生活中是找不到的,文学可以在任何领域展开想象。  

记者:在《安魂》里,有很多周宁和你的对话。周宁生前,你们有过类似的对话吗?  

周大新:这正是我的遗憾。他生前,我很难站在他的角度想问题,所以,在作品中设置儿子的回答时,我设身处地地站在他的角度,以他对事物的认识为基础,来确定回答的内容。当然,其中也融入了我的思考。在他离去前,我们经常聊天,我知道他的所思所想。  

记者:在书中,你的话偏感性,而周宁的话偏理性,譬如周宁说“既然都要到终点,晚到终点就一定比早到终点好?同一代人可能还比比谁早到谁晚到,过几代以后,就没有谁关心你早到还是晚到了。”儿子似乎比父亲更理性而达观。  

周大新:我的话偏感性,是因为我还生活在现实世界中,对造物主的安排充满了不满和不甘,精神必须对外部世界作出反应;儿子的话偏理性,是因为他已脱离了现实世界,可以完全超脱地看问题。我还在俗世,他已到云端,我还在糊涂,他已经明了。  

记者:在很多文学作品中,对母爱的歌颂远多于父爱。在多数人看来,父爱好像不似母爱那般细腻感性。作为父亲,你如何理解?  

周大新:父爱所达到的深度其实和母爱没有两样,但父爱和母爱又确实有一些不同之处:其一,父爱的质地相对粗砺,不细腻,不容易让孩子感觉出来;其二,父爱的表达方式通常比较简单,和孩子肢体接触少,且常伴以严厉的言语,容易让孩子对这份爱产生怀疑和误解;其三,父爱通常不与眼泪相掺,没有润滑剂,较难抵达孩子的内心;其四,父爱通常体现在关心孩子的学业、事业这些人生大事上,不会像母亲那样体现在日常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里。

但就精神深处的触动来讲,父亲和孩子之间的共鸣,更深切一些。  

记者:失去孩子的痛苦,被你倾注在了《安魂》的字里行间,应该说,这种痛苦,是所有因为意外失去儿女的父母们共有的。  

周大新:既然造物主决定让我们尝受失去子女的苦难,那我们就努力咽下这份苦难吧,因为事实已无法改变。所有的人生都要承受苦难,苦难就是生命的一部分。愿和“失独”的父母们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