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蓝队的神话故事
由(不出赛)队长卡尔阿伯特佩鲁(Carl“AlbertoPerroux,1905-1977,拿坡里的律师)率领下,在1957-1972间的世界杯几乎无战不胜的意大利国家队,就是先后由这八个人所组成的。由于在国手选拔时准国手们被分为各个颜色为名的队来对抗,而最后刚好是『蓝』队击败『红』队出线,因此他们在出发参加1957年的欧洲杯前都以此自号。
原本只是绰号的名称,由于他们的辉煌战绩居然会永垂桥史,或许是连他们自己都想不到吧? 意大利自1949开始参加战后重新开张的欧洲杯,第一次勉强获得第五名,第二年敬陪末座,国家桥艺协会也因为经营不良而几乎倒闭。
无奈中的桥协公开征求一位可以起死回生的领导人。应征的佩鲁先生放出大话:『赋我以全权,假我以十年,必使意大利称雄欧陆桥坛!
』在彼时他不过是一位尚称富有的律师,本人也不是桥牌高手,但是在死马当活马医的状态下,他接手这个烂摊子并获得『技术指导委员长(TechnicalCommissioner)』尊号。
他很快就发挥了他的经理长才--桥协迅速的转亏为盈,桥艺人口也开始增加。他仿效英国确立了全国性的赛制,全意大利被分为九个区,各有甲乙丙丁级,一年两季的联赛。每季之后优者升而败者降,各区冠军最后参加每年的全国赛。
有了例行的赛事之后,大家的兴趣得以维持。他自己谦称他在组织上的成果只不过是对于抓假帐特别有心得之故。或许,但是在民族性如此的意大利,有这种厉害的手腕也是很可惊的。
在国家队的选拔方面,他亲手选出了并不是当时所看好,但却年轻有为的一队:查拉地亚,辛尼斯卡克, 佛奎,法兰哥(Franco),巴龙尼(Baroni),和利奇(Ricci);在一番激战后他们夺得欧洲杯冠军。
但是当年的『百慕达杯』(BermudaBowl,原为欧美两大洲冠军参加的桥艺邀请赛)--中和美国队交手时,虽然佛奎的精彩表现让世人刮目相看,意大利队仍在320牌中输了116个老式国际序分(约合今天的250IMP),虽非高下悬殊,却是个相当大的比数。
佩鲁先生发现他的队伍在技术面--特别是制度,和心理建设方面都颇有欠缺,也意识到从头训练出一支钢铁劲旅的必要性,于是他开始小心的物色他的队员。
后世的桥牌史学家应该会承认:能够成就这样一支队伍,查拉地亚教授的贡献绝不下于佩鲁队长。队员们多数是他发掘出来。意大利人素以热情而闻名于世,但其反面就是暴燥易怒、经常起冲突,和很难保持搭档间的平衡。
冷静的阿发雷礼和随时都像个活火山一样的贝拉多纳无疑是绝配;似乎完全不具感情的辛尼斯卡克也正是脾气很大爱闹别扭的佛奎的最好搭档。但把这天才横溢的一群人打造成一个无坚不摧的团队的工夫,还是靠佩鲁先生的努力。
佩鲁队长要求他的队员们似乎永无止境的操练。选手必须每个周末和同伴见面讨论与作叫牌练习。每对搭档需要有一套完整的约定--不见得需要永远采用理论上的最佳制度,但在任何比赛可能会遭遇的叫打过程中,必须提供合理的选择和杜绝误会的发生。
每个月四散全国各地的队员们必须碰头做练习赛。由于时间和经验带来的智慧,他们对同伴和队友们最终可以达到完全互信与互谅:Betweenpartnersandteammates,justaswithfriends,itiseasytoformabondofaffinity, muchlesssotoforgeabsolutemutualtrust,andmostdifficulttosharethedivinegiftofempatheticforgiving.
(搭档组队,一如交友:相亲易,相信难,相谅尤可贵。)...C.A.Perroux
是的,互信是非常可贵的资源。
特别是在决定较长的国际序分赛中具有举足轻重地位的满贯叫牌,惟有绝对的互信才能持续的叫到最佳合约。蓝队在满贯叫牌上的准确度经常接近90%,而即使当他们已垂垂老矣,仍一直远高于他们的对手。
因为他们在帘幕(Screens)的两侧仍能表演这样的绝技,即使你对他们的道德有任何猜疑,也无法否认他们在这方面的修为实在已经炉火纯青。但是他们本身最重视的还是他们之间的互谅吧。以下是摘自已故Perroux先生私人文件集中,他1951年开始印发给队员们的行为规范的手稿:
□尊重同伴的意见而不要试图给他上课。
你们上桥牌学校的日子都已经过完了!即使你觉得同伴打当了铁牌,你也要相信他已是尽其所能去打好了。
请不要批评他而默默的继续下一牌。如果老天有眼,祂会让你这个桥桌上的拉斐尔[古代意大利有名的艺术家]表演扳回一城的妙手的。
□请待你的队友们如待你的同伴。如果队友们表现不佳,请责怪派出错误阵容的队长而非队友本人;相信我,他们决不是故意要输的。
□如果你觉得同伴或队友们有任何值得改进的地方,请尽量告诉队长我而非直接形诸于言词。我会找最恰当--当事人最容易接受,最容易让他进步的时候说给他听。
别忘了,这种必要之恶正是队长存在的理由。
□请你在四十八小时内不要评论比赛的牌局。我知道你急着要说,但是如果当事人已经知错,请相信他能改,而你多说无益;如果他还不知道,那么请等到所有的人都已冷静下来,能正视问题时再来检讨,你会发现效果好得多。
□比赛结束后,请记得对你的对手微笑,并称赞他们的演出。记得胜不可骄,败不要馁,即使得不到欧洲的桥牌冠军,也要成为牌品上的冠军。
佩鲁队长真的用军纪来管理他的队员们。
队员们必须早睡早起,比赛间禁止私自行动;违反纪律或练习不够勤快的队员被暂时禁止出赛甚至更换。这些人的家人亲友都会告诉你:他们平日绝对不是安静没有脾气的人。他们都具有拉丁血统的热血,非常容易兴奋。
但是他们一旦碰到桥牌,就完全不同了。每个队员都尽量作到帮助其它队友保持心平气和,和最佳出赛状况。原本火爆的佛奎到在某次同伴错误的把铁牌将要大胜的7S改成赌倍倒七的7NT后,居然能一声不吭,后来且博得桥牌机器的尊号!
这是佩鲁队长的铁血训练所锻造出来的成果。
1955年在纽约,一代人杰李斯(J.TerenceReese)和梅瑞迪(AdamMeredith)领军的英国队击败了美国队。
百慕达的金杯初次渡过大西洋,当时没有人想到要它再度回到美国需要十五年。1956年初,欧洲冠军法国队击败了一支爆冷门获得史宾果杯的美国队。但是美国人仍然信心满满的表示,只要美国派出真正的强队,要击败欧洲人并不困难。
当年稍后,意大利队(佛奎,辛尼斯卡克,阿发雷礼,贝拉多纳,查拉地亚,达雷里欧)也就是第一代的蓝队,险险拿到欧洲冠军。翌年,他们以相当差距击败了高伦(CharlesGoren)和索伯太太(HelenSobel)领军的美国队,乔玖贝拉多纳的大名此后也经常上报。
当年秋天,意大利队靠英法在最后一场正好打成平手而以半胜分之差蝉连欧洲冠军。正好当年的美国队是由有名的『拉佩四人组』(Rapee-Becker-Crawford-Silodor)加上当时全美最威风的罗石(Roth-Stone)对组成,这是公认的全美最强组合。
在万众瞩目的一场四天激战之后,意大利队获胜,而蓝队的神话也就正式开始。
是的,蓝队确属神话般的存在;佛奎,贝拉多纳,和葛罗素无疑的都可在古往今来十大高手榜上列名。佛奎是六十年代公认的世界第一高手,很多人认为他与葛罗素的搭档是史上最强的一对,至少也可以排进前三名。
1971-1976年间的贝拉多纳和葛罗素则在双人赛攻无不克。能在这样的队里面跑龙套的,就算不能和这三人相提并论,仍是第一流的高手。阿发雷礼是优越的叫牌理论家,他手创的罗马梅花制(RomanClub)直到今天仍可感到它的优美和惊人的原创力;查拉地亚教授(EugenioChiaradia)整合出拿波里敦制(NeapolitanClub)--第一套有系统的强梅花制度。
剩下几位队员也都无愧于世界级高手的美名。
美国人向以输不起出名,但美国的理论家们终于同意:罗马梅花制和拿波里敦制衍生出来的蓝队梅花制(BlueTeamClub)领先时代几十年,比当时的美国制度棋高不只一着。意大利队的队员们充分的讨论和长久性的配合,使他们在起跑点上就已领先个人战技未必输于他们的美国队。
美国人很喜欢说意大利蓝队有作弊嫌疑,这在最近由前世界冠军史万森(JohnSwanson)的一本畅销书『百慕达杯的内幕』(InsidetheBermudaBowl)中非常清楚的表达出来。
我国的大国手黄光明教授也曾对我说过类似的话。他们自有他们的理由,但曾和蓝队做无数次殊死斗的罗伯特汉门(RobertHamman)并不觉得蓝队三大名将是可能会作弊的人;我本人旅美期间认得被抓到作弊罪证确凿的赛恩(SteveSion)和马(MosesMa)。
在我的桥友们间也有人有幸认得已故的李斯。大家都告诉我,前三位作弊者和蓝队三大名将是属于不同种人,非常容易看出来。
葛罗素我有幸见过几次,完全同意朋友们的评断;而我和佛奎和已故的贝拉多纳则是缘悭一面。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我敬之如神明的已故埃得加卡布兰(EdgarKaplan)的意见。
当我问到他这个敏感的问题,他在沉默了半晌后起身离座,并于几分钟后递给我看一迭厚厚的纸头。那是数十年间每一次的世界冠军赛,决胜场每一付牌的帐目。当意大利队获胜的时候,他们的错误与送分总是比较少,而表现也确是较好。
达雷里欧和巴比斯提奇--受指控最多的两位,在1967年的冠军决赛的决胜点出赛了三十二牌,以已故的老埃得加本人的话来说:『我不知道是否他们会作弊,但三十二牌中这两人没有犯下任何一个桥牌上的错误!
』二十年间,确没有对手比得上蓝队。除了1960年的世界奥林匹亚杯大赛阵容不齐,因而屈居第六名外,他们连战皆捷--1957-59,61-63,65-67和69的百慕达杯,以及1964/68的世界奥林匹亚杯,他们都获得冠军。
当然也有几年,像1963,比数很接近,但是他们一直都是赢家。
1966年,当队员们得到第九座世界冠军的金杯后,终于忍受不住佩鲁严苛的要求而反抗。佩鲁委员长和佩鲁队长就这样走入历史,桥协答应蓝队当时的六位队员,只要他们继续赢得世界冠军,就可以以原班阵容代表国家,以卫冕者的身份出赛。
蓝队又继续获得了三次冠军(1967-1969),然后决定退休解散。
趁着蓝队不在,美国大亨科恩(IraCorn)训练出来的Aces队--由一群年轻桥手所组成的第一个职业桥牌队顺势崛起。
他们在1970年秋风扫落叶的获得世界冠军,翌年又击败法国队卫冕成功。得意忘形的科恩先生宣称Aces可以击败全盛期的蓝队。
被激怒的蓝队重新出山,并在魏重庆(1914-1987)重金收买下改用后者推行的精准制;1972年初他们和Aces在赌城拉司维佳(LasVegas)进行了一场决战,蓝队轻松获胜。同年在美国迈阿密举行的世界奥林匹亚杯决赛中他们再度击败Aces队夺冠。
这是蓝队的最后一战,他们再也没有一起参加国际赛。1973-1975意大利又获得了三次世界冠军,但已非原班人马了。
为了故事完整起见,我们应该交待一下以后的发展。
1973的意大利国家队是由三大名将加上比安祺(BenitoBianchi)组成。他们在世界冠军决赛中轻取卫冕者Aces队。这里说的『轻取』是说短短三十二牌中他们就领先了120个国际序分,把多人寄以厚望的Aces彻底的打垮了。
1974年,科恩先生请来加拿大的当家搭档莫瑞(EricMurray)和柯喜拉(SamiKehela) 来替Aces助阵,比数是比较接近,但是奋战后仍然棋差一着。
看来意大利的霸业还要持续,但接下来的两个事件或许和1957的欧洲杯那个偶然的平手一样改变了历史。
1975年意大利的国手选拔赛中获得选拔赛冠军的是刚刚才闯出名气的法齐尼和祖切利(GianfrancoFachini--SergioZucchelli),比安祺和佛奎则不幸落选;如果佩鲁委员长还在,这根本不构成问题,但是今非昔比,当年度的百慕达杯他们两人就代表意大利出战,其它队员是贝拉多纳和葛罗素,小法兰哥(ArturoFranco,b.
1946)和毕达拉(VitoPittala,b.1927)。比赛进行中爆发出法齐尼和祖切利被抓到用脚传递讯息的作弊事件。由于各种因素最后不了了之而比赛继续进行。
最后由意大利对美国的决赛的上半场,意大利的队长为显示队员没有作弊,仍然让法齐尼和祖切利上场32牌,损失惨重。靠着贝拉多纳和葛罗素的努力,意大利队最后反败为胜。接下来是1976年,一位国手选拔赛中以些微差距落选的布尔盖(LeandroBurgay)宣称他掌握了比安祺和佛奎作弊的证据,顿时举世哗然。
此事至今仍无定论,而我的看法是被上面所提到的几个人以及我所崇拜的另两位美国专家甘达(EdwinKantar)与宋塔(AlanSontag)的意见影响--他们都认定佛奎是无辜的。
佛奎因此陷入严重精神忧郁状态,但他仍和贝拉多纳搭档代表意大利参加1976年的百慕达杯,而表现仍和二十五年来一样--稳健而几乎从不犯错。
根据卡布兰在桥艺世界的记录,他是全场表现最好的人。但美国该年派出的是超一流代表队,在贝拉多纳和葛罗素都失常下,三大名将受到第一次的失败。这是绝代名将佛奎最后一次的国际赛,几天后的奥林匹亚杯中,意大利又以些微之差败给巴西屈居亚军。
在两个世界杯中都不幸落败后,或许是年华老去,或许是信心受挫,从此他们再也没有赢过。1979年和1983年意大利又打进百慕达杯,最后和美国决战又微差败北。
从此直到1997年意大利没有打进世界杯前四强。
1979年决赛失败后,一直表现优异的贝拉多纳宣布退休;但四年后的1983又被请出来打百慕达杯,意美两队在176牌决赛中交换领先26次,诚可谓惊天地而泣鬼神。
当最后一牌打完发现输5IMP,方过六旬的贝拉多纳当众痛哭,他终生再也没有参加过国际大赛。葛罗素在翌年的奥林匹亚杯半准决赛败给丹麦后移居美国养老,1990年世界杯前,世界桥协举办了一场主打标准赛(ParContest)助兴。
美国桥协的月报用显著的篇幅报导了汉门表现优异获得第二名。但还有小小的几行字你几乎找不到--那是在告诉大家该赛中领先最近的竞争者两牌的冠军现居美国,名叫班尼托葛罗素;而1994年就没有这项比赛了。
纵使在佩鲁队长下台后意大利队又赢得了七次世界冠军。他的预言却被证明是对的:国家队必须在适当的时机进行换血的手续,就像他找来巴比斯提奇和葛罗素为然。如果年复一年的由同一批人去打世界杯,不论他们多么优秀,必将影响这个国家其它桥手们的士气。
六十年代意大利经常不以蓝队为主力也获得多次欧洲冠军。当其中的大将比安祺和麦西那(GiuseppeMessina)发现,不管他们如何努力,替国家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也无法取得世界冠军荣耀(因为只要蓝队这六个人高兴继续打,就会一年又一年的打下去)时,大感沮丧。
他们终于拆伙,后者并成功的一圆世界冠军梦,但三大名将先后退休后意大利在世界桥坛沉寂多年,隔了23年后1998才重返世界冠军宝座。
1957,1958,1959,1961,1962,1963,1965,1966,1967,1969百慕达杯冠军,1964,1968,1972奥林匹亚大赛冠军。
我们让故事就此打住,让这个作为他们在历史上的结束吧...
“当我每次和意大利蓝队交手,都感到那无与伦比的霸气。自信、实力与经验所累积的光环,永远带给对手巨大的压力。但是他们不论冷热或喜怒哀乐,永远不曾放下大师与绅士的风范--这就是我追逐了二十年的夙敌。”
好文章!
不过译名看起来太累。我来试着以国内书中常见的习惯改一下,不对之处请指正。
阿瓦雷利(WalterAvarelli,1912-1987)
乔治奥·贝拉多纳(GiorgioBelladonna,1923-1995)
尤金尼奥·查拉迪亚(EugenioChiaradia,1917-1977)
马西莫·达勒里欧(MassimoD“Alelio,b.
1916)
皮特罗·福奎特(PietroForquet,b.
1925)
班尼托·葛罗索(BenitoGarozzo,b.1927)
帕比斯-泰西(CamilloPabis-Ticci,b.1920)
辛尼斯卡尔科(GiugliemoSiniscalco,b.
1921)
比安奇(BenitoBianchi)
阿尔伯特·皮罗斯(Carl“AlbertoPerroux,1905-1977)
特伦斯·里斯(J.
TerenceReese)
查尔斯·高伦(CharlesGoren)
海伦·索贝尔(HelenSobel)
罗伯特·哈曼(RobertHamman)
埃德加·卡普兰(EdgarKapl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