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奎松汪晖 王维佳:汪晖与杨奎松之争背后的“隐形人”【2】
当然,即便如此,杨先生搜集的大量素材,很多都非常有价值,其中应该也不乏对汪文细节上的有益补充和修正,这种认真的态度很让人钦佩!我倒建议,杨先生为了真正批倒汪文,应该再接再厉,抓住汪文核心问题,再写一篇25000字的大作,作为热心读者,我非常地期待和支持!也相信这样热心学术的报纸一定会再腾出数个版面予以刊登的!
至于杨文后面所列举的语法问题和历史细节问题,据说也有很多并不成立,但这不是本文的核心,而且已有季剑青先生精彩的专文论述,作为一个业余读者,我就只围观不赘述了。
但是在这里,无论二位的具体立论成立与否,作为一个人文社会科学的后学晚辈,我还特别对两位学者的行文论证方法感兴趣,而二者的差异在对比阅读中则格外明显。汪文的行文风格显然是受了正规学术训练的学子比较熟悉的,开头提出研究问题和研究意义,简单总结了近期研究中存在的问题(他似乎认为没有必要对这些研究者个人进行臧否),随之提出自己的研究方式和创新,然后开始正文的论述。
反观杨文,正像前面所列举的,一开始是对某个学者个人的评价甚至数落,然后用数个段落讲自己如何不情愿,但是因为各方支持和委托,而不得不写这篇文章,之后才列举批评对象的各种错误,再一一展开评价,当然,其中还夹杂了大量“超学术”的快人快语。
其实,我特别喜欢杨先生的行文风格,激扬文字、直抒胸臆、酣畅淋漓,读起来好不痛快!这样的文字,一定要在《上海书评》这样的大众媒体上刊登,不要留给那些中规中矩的学术刊物。杨先生文章最后说《文化纵横》杂志没有刊登这篇文章,很是遗憾,我倒觉得没有什么遗憾的,那些期刊毕竟只有少数精英愿意细细品读,咬文嚼字,对学术伦理要求太过苛刻,好不让人生厌,哪像报摊上的都市报,快言快语,再传上微博,一定能够迅速产生影响,刺激更多人加入到大鸣大放大批判的队伍中。
只是杨先生的方式,可能不太适合才疏学浅之辈。如果不能够很好地掌握论题和论据,难免豪言壮语之后却谬以千里,岂不贻笑大方。
对报纸文章内容说了太多,这些问题其实还不够重要。接下来我们要查一查汪晖其人和这份报纸。这一查不要紧,发现原来这样的事情,双方都不是第一次摊上了。先说汪晖吧,这真是一个麻烦缠身的学者,多年以来不断因为各种问题被同行和媒体攻击,从针对他单篇文章的恶评,到质疑其作品获奖资格,再到离开《读书》杂志引发的种种争论。
最近一次,是2009年《南方周末》等一大批都市媒体围绕他博士论文涉嫌学术抄袭一事而做的铺天盖地的报道,在我看来,这件事情尤其反常。(观察者网注:在那次事件中,上海纸媒保持了审慎的态度,并未过多参与)
2010年3月25日《南方周末》在文化版用两个整版刊登了南京大学教授王彬彬的文章《汪晖<反抗绝望>的学风问题》,而且同样将文章导读放置在头版醒目位置。对一部几十年前博士论文的评判能够引起这份大报的如此兴趣,确实让人感到都市媒体对汪晖非同一般的重视和礼遇。
王彬彬的文章发表之后,许多学者针对文章内容展开了质疑,甚至逐条批驳,例如钟彪的《驳王彬彬的诬蔑:学术“私律”与莫须有》、舒炜的《“王彬彬式的搅拌”对学术的危害》等。
网上论坛更是有大量不同声音出现。然而,从2010年3月底到4月底整整一个月的讨论中,《南方周末》的编辑或是由于疏失不查,只听到了批驳汪晖的声音,并数次刊登相关文章,并无一次出现些许不同声音,连回应都没见到。
更绝的是,根据汪晖接受《联合早报》采访时的表述,《南方周末》编辑一面通过邮件向他表示“王彬彬文章确有不够稳妥之处”,另一面却“群发邮件向清华大学施压质疑汪晖入列政府特殊津贴名单”,由此看来,媒体已经越过了真实呈现的底线,成为事件的制造者了。只是我们还实在看不明白,这一切是为了什么目的?
我们只有回过头来从汪晖身上找答案。翻看他大量的文章,以及网上网下人们对他的评价,我就更加疑惑不解。这位学者大多数的研究成果都以非常专业,甚至有些艰深抽象的方式出现在纯粹的学术刊物上,他偶尔接受媒体采访,所谈问题也都颇为宏大,并没有用媒体所熟悉和擅长的方式面对读者。
说实话我真没有发现他有任何超越学术讨论范畴之外的公共言辞。然而,在微博上,只要你简单搜索,就能发现一连串对这位学者的各种恶毒攻击,它们颇似前述都市媒体言论的升级版本。
我想可能那些没脸面印出来的话,都扔到网上去了吧。请原谅我必须用“恶毒”这个词,因为这些评价基本上就是单纯的人身攻击,没有任何道理可讲。有一件事情说来可笑,我曾遇过一位政治学专业的年轻博士,专长是我望尘莫及的施特劳斯政治哲学,一次和我大谈汪晖的文章根本读不懂,但是转而却又用尽了诋毁之词来评价汪文。
我有点哭笑不得,这位朋友到底是读懂了,还是没读懂呢?看来杨奎松先生认真细致的解读相比之下倒还真值得感佩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