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晗论孙甘露走秀

孙甘露的步子 ■ 韩晗 我向来对上海作家充满好感,当然不是因为王安忆的《长恨歌》或是卫慧等女性作家的搔首弄姿,这好感大概是可以上溯到蒋光慈、邵洵美以及章克标那个年代。我的上海情结之深,老早就有。时常读起程乃珊孙甘露的文字,就像是感觉从石库门上掠过一束七十年前的阳光,用上海话说,“风景老灵”是也。

孙甘露应该是上海男作家中的标榜式人物,这个山东汉子老早就在用自己的心灵触摸上海这个充满诡异与灵性的所在。

无论是当年声名鹊起的《访问梦境》还是让人怦然心动的上海滩描写,孙甘露都以一种不甘寂寞但又不失沉稳的海派文人的风格,影响着从沪上到全国的读书界。但今日看报纸,却忽然发现一条令人颇为诧异的新闻,一向内敛的孙甘露,竟为国际奢侈大牌爱玛仕代言,穿上今年秋冬新款的男装,走上了T型台。

好事者如沈宏非,索性将孙甘露与当年在英国引起轰动的美男王尔德并列。王氏是有着龙阳之癖的文人,平素里走路轻盈,一副女子做派,眼神里流淌出来的神色,能让现在的人联想起《断臂山》。

英国十九世纪却正是流行绅士派头(gentleman style)的年代,王氏的举动与大众审美观截然两类,故引起轰动。拿这个来解读孙甘露,拙以为既不妥,亦未能说到点子上去。

那为何孙甘露为奢侈品的代言会引起这样的轰动呢?中国人向来认为模特舞台上的人净是平庸无能之辈,男人多是面首,女人全为花瓶。孙甘露虽谈不上是数一数二的学院派通硕大儒,亦不是热衷于抛投露脸的文学超男,但其对于城市文化的感悟,对于上海精神的传达,早已为人们所共识。

至少在大多数人的眼里,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知识分子。知识分子为奢侈品代言,这在国际上还真是既前无古人,来者也寥寥。 哈贝马斯在《知识分子的道德与责任》一文中说,当代社会的知识分子,早已不是困顿书斋的书虫,而是应充当社会代言者的角色。

所谓文化、理想与文明,都应该在社会中积极地去找寻与之相匹的坐标,使其对应。这在我们国家并不新鲜,只是提法不同,政府老早就曾提出所谓的“文化创意产业”,文化传承一旦与资本增殖相结合,创意就起着“摆渡”的作用了。

孙甘露在T型台上的走秀,从本质上看就是一次很好的“创意”。上海作家身份本身就是知识分子在上海这个独特地域的“文化地标”,而爱玛仕在上海这样一个偌大的地方,追求的无非是良好反响下的经济利益。

两者如何结合到一起去?这是很多品牌都在考虑的问题,明星模特代言,只能让小年轻们激动一把,但是动辄几万元的消费,最后还是要“中产阶级”来买单。

中产阶级所认可的,恐怕还是孙甘露这样可以唤起“地域共鸣”的同龄知识分子罢了。 我们不得不说,这是一次成功的文化创意产业,传统意义上的作家与时尚相结合,很多人自然是看不惯,但是时尚和经典必然没有明显的界限,比如说元曲、比如说莎士比亚,再比如说歌德,曾经都是时尚,而现在都无一例外地成为了经典。

若干年后,我们的后人会这样认为,孙甘露的那几个轻快的步子,或许也真是咱们这个时代的经典。 韩晗,1985年出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传媒大学博士候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