滦州起义的前前后后

2017-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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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滦州起义,是新军第二十镇由新民府开抵滦州参加永平(今河北昌黎.卢龙附近)秋操的一部分队伍响应武昌首义所采取的革命行动.为便于说明滦州起义的经

滦州起义,是新军第二十镇由新民府开抵滦州参加永平(今河北昌黎、卢龙附近)秋操的一部分队伍响应武昌首义所采取的革命行动。为便于说明滦州起义的经过,不能不从头来说起。

1907年,清政府邮传部大臣徐世昌调任东三省总督,指定新军第三镇和第一混成协及第二混成协随同开赴东北驻防。第三镇的统制是卢永祥,第二混成协协统原为王汝贤,后为蓝天蔚,第一混成协协统为王化东。第一混成协是由原驻防山东的第五镇及原驻防南苑的第六镇各拨出一标编成。

这些队伍开抵东北后,第一混成协驻防新民府,其余则分别驻防北大营等处。当时王化东是倾向维新的人物,就任后很有改造部队的决心,曾从所属各标营队士兵中选调了学兵1500余人,施以严格训练,预备作为日后改造部队的基干。

1910年9月,第一混成协与奉天巡防中路独立第一标及独立第二标合编为第二十镇,由陈宦任统制。第一混成协改为第四十协,由潘榘楹任协统;原由第五镇所拨出的一标列为第七十九标,缘由第六镇所拨来的一标列为第八十标。独立第一标及独立第二标合为第三十九协,由伍祥桢担任协统,原独立第一标列为第七十七标,原独立第二标列为七十八标。

1911年2月,第二十镇统制陈宦去职,由张绍曾继任。张绍曾字敬舆,直隶(今河北)大城人,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回国后历任北洋督练公所教练处总办及贵胄学堂监督。当张在日留学时,受到革命党人的影响,从而具有一定的革命思想和主张。因此,张继任统制,曾给第二十镇倾向革命的官兵以极大的鼓舞。

当驻防新民府之初,曾有革命党人孙谏声、戴锡九等从日本留学回来,奉革命组织之命,打入队伍里担任下级军官,暗中进行革命宣传和鼓动,促进了官兵的革命觉醒。接着冯玉祥、王金铭、施从云、郑金声、王石清、岳瑞洲六人便在这个基础上发起了武学研究会,公举冯玉祥为会长,以读书为名,传播革命思想,联系革命同志,密图举事。

陆续参加的官兵,现在还能记起的有:张之江、石敬亭、韩复榘、吕均、鹿钟麟、黄振海、姜竹泉、周文海、张树声、张捷三、魏荣畅、张振扬、何任之、汪人杰、李鸣钟、李冠军、李子锋、李滋懋、张绍棠、夏得祥、郭凤山、高振龙、邓长耀、董锡纯、戴锡九、孙谏声、刘瀛、张振甲、葛盛臣、胡长标、黄宝善等。

还有过去王化东所训练的学兵1500余人,平日即和冯玉祥、王金铭、施从云等接近,当时这些人几乎个个都是武学研究会的成员。

后来参加的官兵愈来愈多,风声过大,不免引起外间的猜疑。为了转移人们的视听,另设山东同乡会,以联络官兵感情为名,掩护武学研究会的活动。山东同乡会成立后,武学研究会即转入隐蔽状态。山东同乡会对官兵入会不作严格的规定,非山东籍的官兵也可以入会。

会员分两种,凡山东籍官兵入会即作为基本会员,凡外省籍官兵入会即作为名誉会员。如王金铭、郑金声、张振甲、周文海、董锡纯、石敬亭等都是基本会员,施从云、冯玉祥、张之江、鹿钟麟、韩复榘、李鸣钟等都是名誉会员。

并举协统潘榘楹为会长,因潘既系山东人,地位又高,且一向反对革命,正好利用来做招牌,遮人耳目,以减少外间的注意。会长只有虚名,会务均有干事掌握,而干事则全为武学研究会的骨干分子。

干事也分两种,一种称会内干事,一种称会外干事,前者由基本会员充任,后者由名誉会员充任。这种分别,纯为对外,别无意义。武学研究会曾派张树声、李子峰、戴锡九、鹿钟麟等潜赴奉天、北京、天津、唐山等地,假借山东同乡会联络同乡的名义,建立革命的联系,并在唐山设立同乡会,暗作革命机关。

滦州起义的前后,唐山的山东同乡会曾秘密组织武装准备参加起义军。武学研究会除以山东同乡会作为掩护外,还先后组织过几个外围团体如同学会、同志会之类,都起了不少作用。

后来,第二十镇的官兵,除少数顽固的上层分子和一部分稳健派外,大都直接间接参加了武学研究会的组织和活动。而稳健派虽貌似超然,实际多同情革命,甚至赞助革命,不少人暗中通过各种不同方式和武学研究会保持联系,像车震就是其中之一。车震的资望高,智谋深,当时很能迷惑反动统治者,而革命也需要这样像是置身事外的人,配合革命的活动。车震在这方面确实起过不少的作用,做过许多有利于革命的工作。

武学研究会的组织活动,为第二镇积蓄了革命力量,一面使它有了核心的组织,一面使它有了群众的基础,为滦州起义创造了主观条件。

1911年,全国革命风暴接踵而起,革命势力日益壮大。清室为挽救垂死的命运,决定在当年秋天,调动大军,举行永平秋操,企图用来向革命示威。这次秋操分为东西两军,西军为禁卫军,以满人为主,东军为新军,以汉人为主。

内定东军败西军胜。清室特任命载涛为这次秋操的大元帅,西军由舒清阿任总统官,东军由冯国璋任总统官。被指定参加秋操的队伍,禁卫军为第一混成协、第二混成协及第三混成协为第一镇、第四镇、第六镇、第二十镇及第二混成协。禁卫军限10月上旬集中开平待命,新军限10月上旬集中滦州待命。

当参加秋操的新军限10月上旬集中滦州待命的消息传出后,革命党人便决定利用这个机会策动新军届时起义。同盟会京津保支部先期即派出白毓昆、凌钺、熊朝霖、陈涛、高德海、邱子文等潜赴滦州一带联络新军,暗中进行准备。

参加这次秋操的新军中,第二十镇及第六镇,第二混成协倾向革命的官兵最多。而第二十镇统制张绍曾和第六镇统制吴禄贞、第二混成协协统蓝天蔚为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同学,三人志趣相投,过从密切,曾有士官三杰之称,且一贯都倾向革命,和革命党方面素有联系。

张绍曾接到参加秋操的命令后,便和吴禄贞、蓝天蔚秘密决定:利用参加秋操之便,暗中私带子弹,相机起义。

接着张绍曾便将第二十镇的队伍做了安排。开赴滦州参加秋操的队伍,以第七十八标、第七十九标为主体,另外配属骑兵、炮兵、工兵等营队,其余各标只挑官长、目兵随往至第七十七标及第八十标仍继续留守新民府驻防,以为后备。

正当张绍曾亲率第二十镇参加秋操的队伍从新民府陆续开到滦州的时候,武昌起义已先爆发,一时全国震动。清政府于惊惶失措之余,忙下谕停止秋操。内定将第二镇、第四镇及第六镇的一协编为第一军,将第二十镇和第三镇、第五镇各一协及第二混成协编为第二军,开赴前线作战。因此,令集中滦州待命的新军各返原防,听候调编南下作战。至此,从各地来到滦州的新军相率离去,张绍曾拒绝受命,即在滦州按兵不动,企图举事。

当时清政府应付武昌首义已经十分吃力,而滦州处于近畿;却又潜伏了这样的危机,越发惶惶不安,曾派张绍曾在贵胄学堂的学生载询至滦州疏解,不意为张绍曾严词拒绝。这时第六镇已返保定驻防,复遣吴禄贞遄赴滦州宣抚,进行劝导,希望有所转环,随吴禄贞同至滦州的还有蒋作宾、陈其采等人。

而吴禄贞抵滦州后,并未照办,反给第二十镇留滦州的官兵以很大的革命鼓励,并以情况既发生了变化,又将前此与张绍曾、蓝天蔚秘密决定重作了安排,届时张绍曾在滦州首先发难,吴禄贞、蓝天蔚则分头出兵响应,以期一举而下北京,推翻反动统治的巢穴。

武昌首义爆发后,清政府急忙抽调新军,临时拼凑两镇,由陆军大臣荫昌率领南下,企图扑灭革命烈火。为了应付前线的急需,特从东北向国外购到大批军火,由东三省总督赵尔巽派彭家珍押运出关,转送前线。彭家珍倾向革命,启运之前,曾与张绍曾秘密约好,当这批军火路经滦州,张绍曾即予以截留,并电请政府吁请停战,向革命让步,同时电武昌黎元洪、黄兴、宋教仁等告以实情,示意及时进攻。

清政府以正待这批军火接济作战,焦灼万状,曾命冯国璋、段琪瑞等电张绍曾施加威胁,又命章运采等电张绍曾进行诱惑,软硬兼施,都遭到张绍曾严词拒绝,局势立趋紧张。

王金铭、施从云等见到时机已经成熟,代表革命官兵要求张绍曾立即率众起义。而张绍曾则认为本镇高级将领多半都是保皇派,若是仓促勉强从事,一定得不到好结果。

他坚主先向清室陈述国是意见,如不采纳,再行发动。他以为这样做可以相当满足保皇派的要求而估计清室则绝难接受,将来迫成非起义不可的局面的时候,那些人就无话可说了。10月28日张绍曾便领衔通电,提出十二条政纲,要求年内召开国会,制定宪法,组织责任内阁,削除皇族特权,大赦国事犯,等等,态度非常强硬。

这个通电发出的同日,适山西宣布独立,并组织革命军集结娘子关一带待命,准备进攻北京。清室迫于形势,对张绍曾的通电不得不予以敷衍,遂于30日下诏罪己,明令解除党禁,释放革命党人,并命资政院立草宪法十九信条,承认皇帝之权以宪法所规定者为限,国会有制宪、改宪、选举内阁总理大臣、宣战媾和以及决定财政等大权,削减了皇族特权,同时传令嘉奖张绍曾,并授给侍郎衔。

清室作这样的让步,主要是因被武昌首义拖得不可开交,为了防止及和缓张绍曾采取进一步行动,不得不出此一时权宜之计;只要还有招架之力,决不会如此。等到清室经过袁世凯的要价还价,最后被迫不得不起用这个奸枭的时候、情况便不同了。

袁世凯一向视北方是发家的根据地,数十年惨淡经营的事业基础尽在这里,他当时能够攫得军政大权,也完全靠的这份资本。袁世凯很明白,对南方的革命势力经过一打,还可以一拉,如果让北方的革命烈火燃烧起来,首先就要殃及自己的切身利益和既得地位,因此他当然不能容忍张绍曾等的举动。

所以11月1日清室刚刚发表袁世凯为内阁总理大臣,11月6日,张绍曾即被剥夺兵权;与此同时,吴禄贞被暗杀,蓝天蔚又被逼走,张绍曾更陷入孤掌难鸣之境。清朝统治集团,特别是袁世凯,满以为滦州形势从此即可趋于安定,不料事实的发展适得其反,滦州从此愈加多事了。

第二镇留在滦州的官兵,获知张绍曾被解除统制的消息,非常愤慨,群起挽留。王金铭、施从云接受官兵的意见,召集张之江、张树声、石敬亭、张振扬、刘骥、鹿钟麟等70余人举行紧急会议,认为张统制的去留,关系到北方革命的成败,一致通过要求张统制切勿受命离去,并电请清政府收回成命。

王金铭、施从云劝张绍曾说:君主立宪并非我们的最后目的,为解救国家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只有革命一条道路,武昌首义后,全国革命胜利,指日可期,不必再有所顾虑。

力请立即率部起义。而张绍曾却渐趋消极,认为我们起义可靠的支援,只有第六镇和第二混成协这两个力量,现在吴禄贞遇害,蓝天蔚出走,过去一切筹划全成泡影,在这种情况下,孤军举事,恐怕徒供牺牲而已。

接着他便交卸回天津去了。张绍曾离开滦州后,王金铭、施从云以全国革命情势正在继续发展,滦州起义的筹划不容中途停顿,在这个紧急关头,坚决表示将不惜任何牺牲,决奋斗到底,不计一切困难,决贯彻始终,并向全体官兵发出号召说:国事非一人所能独任,亦不能以一人之不留,将国事遽行停顿。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况革命事业须以牺牲精神与恶劣环境奋斗。我辈军人尤应本此主义,地狱在前,我请先入,拿破仑字典无难字,我亦云然。同志相处,匪伊朝夕,愿共以铁肩担当革命,竟厥全功。

全体革命官兵无不深受感动,纷纷响应号召,并一致要求王金铭、施从云主持革命大计,积极领导谋取起义。王金铭、施从云欣然接受革命官兵的信任,宣誓为这个光荣的任务贡献出自己的一切力量,以至最宝贵的生命。

张绍曾被解除第二十镇统制后,清政府拘于当时的情势,不便另外遴员前来接替,只有就所属协统中择一升充。因此,第二十镇统制便由潘榘楹继任,所遣的第四十协协统由萧广传升充。

潘榘楹一贯反对革命,接充统制后,处心积虑,要想从他手里根本扑灭第二十镇的革命火焰。他一面加强戒备,制造恐怖,严禁官兵自由集会,互相来往,一面暗中布满奸细,侦察官兵的动静。但是潘榘楹的这些卑鄙无耻的伎俩,并没有挡住革命的发展。

王金铭、施从云一面令武学研究会分子坚持秘密工作,暗中勾通革命官兵的联系;一面和先期潜伏滦州一带的革命党人白毓昆、凌钺、孙谏声、熊朝霖、陈涛、高德海、邱子久等通力合作共策进行。这时滦州知州朱佑保、警察所长汪注东等也已转向革命,无形中使革命的阵势更加扩大,谋取起义的活动反而越发积极起来。

与此同时,第二十镇留在新民府的官兵自得到武昌起义的消息,人人兴奋得坐立不安,武学研究会分子以冯玉祥为中心,开始酝酿响应。于是在队伍里暗中鼓动,有时分头到各营里去串门;乘机向士兵们阐说革命的道理;有时写印传单,向四处散发,一时工作紧张,情绪非常活跃。

后来冯玉祥回忆当年的情况说:这时我家里弄来一架油印机,从早到晚印刷传单,每天将《大汉报》等刊物上所刊载的民军胜利的消息,各省响应的文电,还有许多鼓吹革命的小文章,都摘录出来,用油印机印好,每次三四百份,到晚上派人偷偷到各处去散发,或是由邮局寄到本地各机关去,常常忙得通夜不睡。

潘榘楹见到留在滦州的官兵既没有停止革命活动,又听到留在新民府的官兵也有不稳的消息。于是便进而采取拆散革命力量的行动,将队伍化整为零,分别驻防各地,使互相隔离起来,无法连成一气。他先将第七十八标开赴关外,分散在从葫芦岛至连山一带驻防。

骑兵炮兵工兵等营队则开至秦皇岛、海阳镇之间,只将第七十九标由标统岳兆麟率领继续留在滦州驻防。此外,又将留在新民府的队伍调开,第七十七标移至锦州一带驻防,第八十标则开至临榆,分散在从秦皇岛至海洋镇一带驻防。他以为滦州驻防的队伍已属无几,当不致再出意外。

王金铭、施从云以第二十镇队伍既被拆散,不能不重作起义的部署,当时冯玉祥任第八十标第三营管带,已随队伍开抵海阳镇,于是王金铭遂潜赴海阳镇和冯玉祥相商。适烟台民军正打算由秦皇岛登陆,便约定一俟烟台民军在秦皇岛登陆,第七十九标即在滦州首先发难。

第七十七标、第七十八标、第八十标及骑兵、炮兵、工兵等配属营队则分路西进,会师滦州、攻取唐山,加入先期秘密组织的武装,然后继续西进,联合驻防天津和北京两地附近的新军,围攻天津、北京,同时并约辽阳庄河的商震、朱霁青、王德权、程起陆、李树森、连成基等,率民军前来支援。

经过重新部署,第七十九标便成为第二十镇滦州起义的主力。第七十九标共三个营,第一营管带王金铭,第二营管带施从云,第三营管带张建功。第七十九标自排长以至士兵,皆倾向革命,只有少数上层分子如岳兆麟、张建功等还成问题,有待解决。

袁世凯重被清室起用后,经过和革命势力一再较量,为了达到他的窃国阴谋,12月18日派唐绍仪和革命党方面代表伍廷芳,在上海开始举行和平谈判。至29日,由于革命党方面坚持民主共和,严词拒绝了对方所提君主立宪的要求,和议一时陷入决裂。

袁世凯为进行讹诈,张牙舞爪,造成十分紧张的局面。王金铭、施从云迫于当时的情势,为先发制人,不及再等待烟台民军在秦皇岛登陆,便高举滦州起义的大旗,开始革命行动。首先由王金铭、施从云领衔发出通电,分致北京内阁总理大臣袁世凯,上海南北议和代表伍廷芳、唐绍仪,各省驻沪代表宋教仁、居正及顺直咨议局等,主张民主,坚持共和,指出不容任何人执一己的私见,破坏共和的实现,并表示誓为共和而奋斗的决心。

同时,为免起义事业遭受掣肘,由王金铭、施从云代表革命官兵谏请标统岳兆麟一致行动,担任北方革命军政府大都督,率众宣布独立,并为解除岳兆麟的顾虑,曾将起义的部署尽情告知。而岳兆麟是一个十足的奴才,胆小如鼠,最初还借口兵力薄弱,一再支吾,最后说出真话:实不敢干,终于拒绝,翌晨便逃离滦州,赴开平,向通永镇总兵王怀庆告发,并将滦州起义的部署全盘道出。

王怀庆当即电袁世凯请示,袁世凯据电,采纳治理总督陈夔龙建议的先事劝解抚慰,一面收束兵队,密等抵御,察其真像,顺机消弭,倘终无可理喻,亦惟有力制的对策,一面派王怀庆先到滦州便宜行事,一面调兵遣将,准备镇压。

,王怀庆即驰往滦州,企图以威迫欺骗的手法,瓦解革命官兵的革命团结,松懈官兵的革命意志,幻想兵不血刃而达到破坏革命的目的。王怀庆和王金铭之兄金镜、施从云之兄从滨原有金兰之谊,抵滦州后,第一句话就同王金铭、施从云说:你们做得不对,你们不应该乱来。

旋召集第七十九标全体官兵讲话,装出一副伪善的面孔说:南北正在议和,革命成败还不可知,尽忠效命是军人的天职,犯上作乱向为纲纪所不容,且滦州驻防的军队无几,这点力量何堪一战?还是早日悬崖勒马,否则将后悔不及矣。

又说:诸君主张共和可静候解决,万勿轻举妄动。我以为中国仍以君主立宪为宜。王金铭、施从云正言厉色地责以大义说:满清皇室误国殃民到了这个地步,令人忍无可忍,非推翻满清统治,不能解脱灾难,现在全国各地接踵起义,相继举事,大势所趋,人心所向,已极明白,我公何冒此天下之大不韪耶?又说我等主张共和,坚定不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官兵齐声附和,气势汹汹。王怀庆见来头不对,只是唯唯称是。接着王怀庆便被严密监视起来。当夜,凌钺、张振甲等奉命率领武装的官兵,荷枪实弹,至王怀庆住处,逼他一道起义,并转达王、施要求他任北方革命军政府大都督的意见。

王怀庆无可如何,佯示接受。次晨王怀庆装出非常从容的样子,宣称进城就职视事。骑马行至中途,故意把缰绳勒住,马受勒乱跳,王即借口向随行的官兵说:我这马是头生口,野蛮不驯,最好大家走开,不然会出乱子。大家信以为真,当即让开。王怀庆乘机回转马来,狠狠加了一鞭,一溜烟逃脱了,等到随行的官兵掏出抢来追击,已经逃出有效射界之外了。

袁世凯既获知滦州起义的部署,便着手布置镇压驻秦皇岛至海阳镇一带的第八十标及骑兵、炮兵、工兵等配属营队,驻葫芦岛至连山一带的第七十八标,甚至驻锦州一带的第七十七标,同时被严密监视,堵住出路,不准有所行动,他们和滦州第七十九标之间的一切联系被割断。

冯玉祥也在海阳被拘禁起来,失去自由。与此同时,先由王怀庆的淮军,在滦州以西,以雷庄为重点,积极布防,将铁路破坏,铁路两侧埋伏重兵,严阵以待。继由第三镇统曹锟派出第六协协统陈文运率第十二标前往增援,曹锟也亲自随军出发。

当王怀庆从滦州逃脱回到开平,第二标标统汪学谦便率所属各营及炮队两连抵达雷庄。王怀庆的淮军,即从前线撤退,担任后方护卫。雷庄一带的防务,改由第十二标接替。

第七十九标官兵开始革命行动后,滦州即完全被革命势力所控制。张建功处于强大的革命压力下,不得不表示顺从,伪装积极参加起义,暗中却一直与王怀庆勾结,互通消息,伺机破坏革命。后来滦州起义失败,这也是主因之一。

第七十九标官兵揭出起义的大旗后,因受岳兆麟和王怀庆的牵延,至1月3日始正式成立北方革命军政府,公推王金铭为大都督,张建功为副都督,周文海为秘书长,冯玉祥为总参谋长,白毓昆为参谋部长兼外交部长,孙谏声为军务部长兼财政部长,朱佑葆为民政部长,李亿珍为司法部长,刘蓝圃为教育部长,汪注东为警务处长,欧阳藩为交际处长。

施从云为滦军总司令,熊朝霖为滦军总司令部参谋长,陈涛为前敌指挥使,石敬亭为中路司令,鹿钟麟为右路司令,韩复榘为左路司令,张之江为骑兵司令,张树声为骑兵副司令,郑金声为后援右翼司令,王石清为后援左翼司令,李子峰为谍报队队长,凌钺为敢死队队长,刘汉伯为滦州城防卫戍司令。

当日通电全国,宣布独立,要求袁世凯即日接受共和,促请上海和议代表从速达成协议,表示枕戈以待,誓为实现共和奋斗到底。

北方革命军政府成立以后,滦州人民夹道欢呼,锣鼓喧天。滦州的外国侨民,也相率前往祝贺。

,举行誓师,发布檄文,声讨清室祸国殃民的罪状,号召同胞群起杀敌,光复大汉河山,洗去200多年的奇耻大辱。一时人心振奋,士气激昂,大有灭此朝食之慨。

自从王怀庆逃脱后,王金铭、施从云预料滦州必会遭受清方大军前来围攻,为争取主动,决定誓师后当晚即搭车西进,直趋天津、北京。

第七十九标驻防滦州的队伍分在两处,第一营及第二营住北关城外师范学校,第三营住车站附近火柴公司。誓师后,张建功借词第三营营舍设备尽行拆除,为求和第一营及第二营接近,第三营暂至城内休息,以便集合。

傍晚,正待集合登车出发的时候,第三营队官李德胜化装乡民企图逃出滦州,在车站被拿获,搜出张建功给王怀庆的军事情报。张建功见阴谋败露,便实行叛变,命第三营分为两路,一路在城内凭堞向第一营及第二营正面射击,一路在城外布防,向第一营及第二营侧面攻击。

一、二营突遭袭击,措手不及,死伤很多,队官葛盛臣奋不顾身,当场阵亡。后经石敬亭率众将城外叛兵击退,至此叛兵便全部盘踞城内负隅顽抗,一时猛攻不下。王金铭、施从云见到继续相持下去,徒给清军以从容准备的机会,带来更大的不利,遂决定放弃滦州,当晚率全军登车,挥戈西去。

张建功盘踞城内后,将城门紧闭,挨户搜查,不但第一营及第二营被截在城内的官兵均被杀害,即第三营被视为倾向革命的官兵,也全惨遭毒手,革命党人和革命群众无一幸免。滦州城内顿成了人间地狱,血海深仇,令人永世难忘。

王金铭、施从云率军西上,车抵雷庄,即遭清军的伏击,所部在敌人优势兵力四面包围下,虽英勇战斗,终因力量悬殊而失败。王金铭、施从云被王怀庆用诡计所俘,旋即在雷庄从容就义。白毓昆、熊朝霖、陈涛、刘瀛、戴锡久、王茂林、何尚达、董锡纯、张增德、叶朝贵、王玉海、宋殿奎、赵祝军、萨福锵、陈杰三、冯日兴、穆奎赖、云振飞、牟惠来、王踽臣、张永胜、常福安、黄云水等,也在雷庄、开平、古冶等处,先后壮烈殉难。

滦州起义虽告失败,然当时对于促成辛亥革命的胜利,实在起了一定的积极作用。而滦州起义的先烈们抛头颅、洒热血,牺牲奋斗,勇往直前,这种革命精神,惊天地、泣鬼神,尤值得人们景仰和学习。

滦州起义失败后,冯玉祥由海阳镇被押解保定,于路过北京时,得到陆健章的营救,始获释放。民国成立后,冯玉祥复经陆健章的保荐,先后担任左路备补军前营营长,左路备补军左翼第二团团长,第十六混成旅旅长,当年参加滦州起义的第二十镇官兵陆续来归。从此,这一部分人便成了冯玉祥部下的骨干,由第十一师直到后来的国民军第一军和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

1924年10月,北京政变后,参加当年滦州起义的官兵,为追崇革命先烈,由冯玉祥发起,经鹿钟麟主办,于北京中央公园(今中山公园)正门迎面处,为王金铭、施从云铸立了铜象,基石上并镌有滦州起义的始末及诸先烈殉难的经过,同时参加当年滦州起义的官兵还在北京西山小温泉为二位先烈建筑了衣冠冢,以供后人的凭吊。后来,冯玉祥还在泰山为王金铭、施从云建祠立碑,以资纪念,而垂永久。

1926年4月,国民军退出北京,奉、直军阀重新勾结,进行反革命的联合,王怀庆以王金铭、施从云的铜像巍然屹立,感到非常尴尬,唆使警察当局拆去。可惜当年没有同时给王怀庆铸一铁像跪在下边,那岂不是更有意义了吗?当派去的警察执行这个任务的时候,为正义所感,暗将铜象完整地埋于地下。1928年北伐军打垮奉、直军阀,冯玉祥又将铜象取出,重立起来,直到七七事变后,始被日寇所毁。至今那块基石的遗址还依然存在。

北伐后,第二集团军驻防山东、河南一带,张建功偕他的儿子前来投效,请石敬亭给以工作。石敬亭以张建功当年屠杀革命同志,破坏滦州起义,罪大恶极,不容姑息,一面虚与委蛇,一面命人做好准备。当晚石敬亭对张建功父子佯称工作不成问题,嘱跟所派的随从前往任所。行至野外,张建功见势不对,恍然大悟,连声哀叹道:事过多年,怎么你们还记这个仇啊!他的儿子一再埋怨张建功不该前来送死。接着二人便同被处决。

滦州起义的许多历史事实,因为时间相去已久,有的已经模糊甚至遗忘,且由于个人当时见闻的局限,有的深觉不够全面,或许还有出入,有待别人的指正和补充,这里只是拉杂追述,提供参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