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前的婚礼
她在跟谁打招呼
这是一座北方的小城。不久之后,由严氏企业投资兴建的五星级酒店就要开张了。对这座小城来说,这可是一件大事,到处都竖立着严氏企业的广告牌,报纸上也刊登了严氏企业董事长全家的照片和文章。自然,酒店的招聘启事也吸引了全城人的眼球。这场招聘由严老总的独生子严朗主持,他是酒店的总经理。
招聘酒店服务员那天,前来应聘的姑娘排起了长队,谁不想到这家既气派豪华又待遇好的酒店来工作呢。队伍中,一个女孩子引起了严朗的注意。其他姑娘都涂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唯独这个女孩子衣着朴素,素面示人,还留着男孩子一般的短发,她挤在人群中,满头是汗。严朗好奇地望着她,只见她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一抬眼刚好与严朗的目光对上。严朗不由心中一动,觉得这个女孩子很眼熟。
轮到她了,严朗看了看她的简历,她的名字叫施雪,再往下看,竟然是大学本科学历,而且还是一所名牌大学。严朗不由一愣,问:“你一个大学生,为什么来应聘服务员的工作?”施雪脸一红,回道:“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呗。”严朗又问:“为什么?”她低下头,喃喃道:“个人能力不够……不行吗?”
国内就业形势严峻,对于从小在国外长大的严朗来说自然很难理解。严朗的父亲是一位白手起家的民营企业家,三十多年前就是从这座小城走出来的。为了锻炼儿子,将来好继承自己的事业,父亲便把严朗派到了这里。
施雪让年轻的严朗很动心,不知怎么,刚一见面对这个女孩儿就有了几分好感。
施雪当场被录取了,严朗安排她当前台领班。上班第一天,施雪穿上酒店发的制服,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略施粉黛的脸上洋溢着年轻人的活力,对着镜子,施雪几乎都认不出自己了。
严朗的目光自然也被施雪吸引了。按理说,他见过很多美女,施雪并不是很出众。严朗自己明白,他喜欢上施雪了。
严朗有事没事就爱来大堂转转,他喜欢站在远处偷偷地看她,看她很不习惯地穿着高跟鞋,袅袅婷婷又别别扭扭,他觉得好笑又好玩。有一回,施雪趁人不注意像个小孩子一样对着大门外又努嘴又摆手,这一切都被严朗看在眼里。严朗觉得奇怪,想看个究竟却什么也没发现,再看施雪,她已经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了。
这事严朗看到了好几回。有一次实在忍不住了,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打断她的手势:“你在干吗?”施雪见自己被发现了,满脸通红,说:“你什么都别问。”说完就跑开了。
严朗对施雪的感情越来越深,终于有一天,他向施雪表白了。令严朗没有想到的是,施雪根本不相信严朗是真的喜欢她,认为严朗不过是在跟她开玩笑。
见施雪拒绝了自己,严朗伤心之余并没有放弃。他知道施雪跟他过去认识的那些女孩子不一样,名牌包包和首饰不能打动她。有一天,他强拉着施雪来到顶楼的平台上,像个孩子一样说如果施雪不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他就从这里跳下去。施雪先是一惊,随后调皮地笑着说:“跳呀你……”就在严朗转过身的时候,施雪一把抱住了他。
严朗与施雪开始约会了。施雪的确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每次约会,她都不让严朗请她吃饭,两个人就在路边走走,施雪说她就喜欢这样。爱情总是很甜蜜,但约会的时候,严朗发现施雪时不时还像在酒店时一样,偷偷朝某个方向摆手做着奇怪的表情,严朗四周看了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你到底在做什么?”严朗每次都忍不住问施雪。每次,施雪都是红着脸找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严朗心里感觉很奇怪,这个单纯的女朋友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吧?
不久,严朗还是发现了端倪。有次跟施雪约会,他故意装着朝别处张望,却时时用余光观察施雪。施雪又开始做奇怪的手势了,顺着施雪的目光,他看到不远处一棵大树的后面站着一个女人。施雪打手势叫她离开,可那女人只是傻呆呆地笑,看得出,那人精神有点不太正常,但笑容里充满了幸福和知足。
严朗突然转过脸看向那个女人,那女人发现严朗看着自己,吓得转身就跑。严朗看着女人衣衫不整的背影问施雪:“她是谁?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施雪知道这次再也搪塞不过去了,只好红着脸说:“她是我妈。”
“你妈?”严朗大吃一惊,“你妈她是、是个……”
“你想说我妈是傻子吧?”施雪眼眶里盈满了泪水,“别人都这么说,其实我妈一点都不傻,她心里什么都知道……”
施雪的眼泪流了下来,严朗站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最后他只听见施雪说:“我们分开吧……”
施雪扭头跑了。严朗没有去追她,对刚刚发生的事,他还没反应过来,他无法接受施雪的母亲是个傻子。
怨恨母亲
悲伤的施雪没有回家,而是跑到河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河水,施雪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一幕幕的情景都涌上心头。
从施雪记事起,她就只有妈妈,没有爸爸。妈妈有些痴呆,比一般人反应慢,心眼儿少。妈妈是靠着糊纸盒把她养大的,有时候她一觉醒来,睁开眼发现妈妈还在糊纸盒。小时候,别人家的小孩儿都说她妈妈是傻子,还拿小土坷垃扔施雪的妈妈,扔完了就跑,边跑边喊傻子。为此,施雪常跟人打架,可她一个人势单力孤,常被打得浑身是伤,但她从来不哭。回到家里,妈妈搂着她哭,说:“他们骂就叫他们骂,只要小雪不挨打。”可是小施雪不愿意,谁说妈妈傻,她就跟谁拼命。
除了妈妈,小时候施雪也有外婆疼。外婆去世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娘俩,还嘱咐两个舅舅照看她们。可外婆去世后,亲戚们都跟她们断了来往。
为了不再让满头白发的妈妈不分昼夜地糊纸盒,施雪学习一直很努力。施雪考上大学的那天,妈妈高兴坏了,去找两个舅舅,想跟他们借点钱,好让施雪把学费交上。可不近人情的舅舅每人只给了她两百元钱,最后,是施雪自己办了助学贷款。大学毕业后,她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找自己喜欢的工作,因为只有尽快有工作才能还欠下的助学贷款,于是她才到酒店去应聘服务员。
知道她被录取做了领班,妈妈高兴得不知向谁去说,她想看看女儿工作时是什么模样,便偷偷跑去酒店门口看她。施雪对酒店门外打手势,就是叫妈妈回去。
严朗刚开始追求施雪的时候,不知所措的施雪把这件事告诉了妈妈,妈妈很开心,一个劲儿地向女儿打听严朗。被问得多了,施雪就从酒店拿回一本企业宣传册,上面有介绍严氏企业的文章,配有严朗和他父母的照片。妈妈指着照片上帅气的严朗用眼神询问施雪,施雪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从此,妈妈有事没事就捧着宣传册看,她感到自己是世界上最有福气的人。
后来,施雪和严朗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妈妈就想亲眼看看严朗。经不住母亲再三请求,约会的时候施雪就拉着严朗“压马路”,好让母亲能看看严朗。本来,施雪以为只要让母亲藏好了就不会露馅,可最终,还是让严朗发现了。
也不知道在河边坐了多久,施雪才回过神来,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家里的灯还亮着,妈妈坐在灯下,一见施雪回来了,就紧张地站起来,低着头,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
施雪看到,一旁的饭桌上还摆着妈妈做好的晚饭,可她哪吃得下去呢?她说与严朗分手,那都是气话,尽管她心里明白自己跟严朗是两个世界的人,根本是不可能的,可她已深深爱上了严朗。今天严朗见她跑了,既没有叫住她,也没追过来。施雪知道,原本盼着晚一点发生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她和严朗的感情恐怕已经走到了尽头。
见女儿不肯吃饭,只是流泪,妈妈很害怕,她知道自己惹了大祸,她试着伸出手抚摸着女儿,问:“没事吧?”施雪心里的怒气一下子爆发出来,她猛地推开妈妈的手,朝母亲大声喊道:“都怪你!不叫你去,你偏要去!”说完趴在桌上痛哭起来。
妈妈吓呆了,她觉得自己犯下了弥天大罪,让心爱的女儿这么难过。施雪注意到妈妈伤心的样子,一下子抱住了母亲,娘俩抱头大哭起来。
难过的一夜总算熬过去了。第二天上班,施雪一直没有见到严朗,她心想不见也好,见了也是尴尬。接下来几天,严朗一直没露面,施雪有些忍不住了,刚巧酒店领导层开会,通知施雪也去。施雪没多想,谁知来到会议室,还是没见到严朗的影子。直到会议开始,副总经理才宣布总经理换人了,同时还宣布,据原总经理严朗的要求,施雪被提拔为客服部经理。这时,施雪才知道,严朗被严董事长召回了家,她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散会后,施雪发现外面下雨了。施雪没带伞,又不愿打车,便淋着雨痴呆呆地走回了家。回到家里往床上一躺,两眼看着低矮的顶棚,一句话也不说。妈妈叫她吃饭,她也不回答,妈妈掉泪了,把饭给她热了又热。到了晚上,妈妈一摸女儿的额头,竟烫得像烙铁一样,哭着背起女儿就朝医院跑。
施雪昏睡了三天,母亲在床边守着她三天没合眼。施雪醒来时一句话也不说,妈妈想女儿是在怨自己,怨恨怎么没能生在一个好人家。
母亲之死
其实,严朗很后悔那天没去追施雪,但施雪母亲的模样一直在他脑海里徘徊。虽然是富家子弟,但他一直是个很单纯的人,事出突然,他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一想到自己的父亲是著名的企业家,母亲高雅华贵,他们会接受施雪和她的母亲吗?从小母亲对他管教很严,他有点怕母亲,并且,他知道母亲最近看中了一位海外富商的女儿,也一直努力从中撮合。无奈严朗对施雪感情很深,他一直隐瞒着这件事,不想让母亲知道。
就在严朗六神无主的时候,母亲突然来了电话,说有要紧事,叫他立刻回家。严朗不知家里出了什么事,只能赶紧回去。等回到家里,才明白他与施雪的一切父母都已经知道了,酒店里有人会定期向他父母汇报严朗的情况。那人还掌握了施雪的所有资料,他父母对施雪的情况比他了解得还清楚。父母商量之后决定,不再让他回去继续担任酒店总经理,而是派他去澳洲的另外一家公司。这公司是他父亲与那位海外富商朋友合开的,严朗将与富商的女儿一同管理公司。父母的意思是再明白不过了。开始,倔强的严朗说什么也不同意,与父母僵持了一段时间,母亲最后威胁他说,如果他不同意这个决定,就将施雪赶出酒店。严朗无奈,只能先答应父母,但他有一个要求,就是他出国的那天就是提拔施雪的日子,也算是对施雪的一点补偿。他父亲一口应承下来,严朗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严朗出国后,家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严朗的妈妈叫黎莉,虽然快五十了,但仍风韵犹存。这天,她正在客厅里,突然小保姆带进个人来。黎莉差点被眼前的人给吓住了,只见这个女人衣衫褴褛,头发散乱,简直就像个疯子。
她问小保姆:“她是谁?谁让你带她进来的!”
小保姆说:“我一开门她就闯进来了,她说是您家亲戚,要见您儿子。”
“胡扯!我怎么会有这样的亲戚。”黎莉严厉呵斥小保姆。小保姆一听,吓得急忙往外推那个疯婆子,没想到疯婆子躲开小保姆,扑通一声跪在黎莉面前,哆哆嗦嗦道:“我是小雪妈妈,求求你叫我见见你儿子,我要跟他说个事,我不会拖累他的。”
黎莉从沙发上站起来,叫疯婆子也起来,可疯婆子依然跪在地上重复着刚才的话。
“哪个小雪?”黎莉似乎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疯婆子说是施雪,还说了自己来的地方,哀求要见见她儿子,跟她儿子说一个秘密。
黎莉的猜测被证实了,眼前吓人的疯婆子正是施雪的母亲。先前还只是听说,眼下见到了,真是难以置信,儿子竟会看上她女儿,母亲这种样子,女儿会好到哪去?真是万幸,及早把这件事制止了。只是黎莉不明白,疯婆子要跟儿子说什么秘密。她道:“你先起来,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我儿子不在。”
疯婆子站起来说:“求求你告诉你儿子,我不是小雪的亲娘,我不会给他丢人的……”疯婆子又说她没有结过婚,小雪是外婆捡来的。那天还下着小雪,孩子是用个小花被包着,丢在院门口的台阶上,外婆就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小雪……
疯婆子的话叫黎莉心中一动,她本想再问什么,但随即打消了念头,对疯婆子道:“我儿子跟你女儿没什么关系,你说这些有什么用?”疯婆子说她不会拖累他们,不会给他们丢人,只求叫她儿子去见见小雪。黎莉只想叫疯婆子赶快离开,说儿子已去了国外,不会回来了。
疯婆子又跪了下去,嘴里不断重复着刚才的话,边说边拿出一条小花被子,黎莉根本不想再听,叫小保姆带她走。小保姆拉不动她,黎莉又叫来别的佣人,叫他们把疯婆子架出去。疯婆子流着泪,哀求着,最终被推出了大门。黎莉虽然心中有些发酸,但还是叫人关紧大门,再不许疯婆子进来。
严董事长回来后,黎莉说了此事,他们都奇怪,疯婆子怎么会找到这里?难道是那个施雪带她母亲来闹事的?严董事长说:“这事要妥善处理,不然影响太坏了,问问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黎莉把电话打过去,那边说施雪病假在家,一直没来上班。她叫他们去施雪家里看看。
晚上,黎莉要陪严董事长去参加一个酒会。五点多钟,汽车刚刚开出大门,那个疯婆子突然出现在车前,她趴在地上,不住地磕头。两个人下了车,疯婆子只是趴在地上磕头,嘴里反复说着:“求求你们了,叫你儿子见见小雪吧,我不会给你丢人,我走,我死了也行……”
这时不知从哪里来了几个记者,拿着相机又是拍照,又要采访。黎莉一看,急忙叫人把地上的疯婆子架开,拉着严董事长钻进汽车走了。
当晚,当黎莉跟严董事长从外面回来,到了家门口那条路上时,她催促司机开快点,以免再碰上那个疯婆子。司机刚一加速,只见一个黑影从路边冲出来,扑到车轮下面,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司机从汽车下把人抱出来,是那个疯婆子,她对黎莉只说句:“我自己要死,我不给你家丢人,求求你……”她还想说什么,却永远闭上了眼睛。
黎莉和严董事长都被吓坏了,黎莉知道疯婆子对自己还想说什么,她忍不住哭了。突然看到疯女人手里攥着一张纸,掰开她的手,拿出那张染满鲜血的纸,展开之后发现那是从宣传册上撕下来的,上面有他们全家的照片。黎莉的心里一直想着疯婆子说的那些话和那条小花被……
跪在妈妈坟前
几个晚上辗转未眠,黎莉最后决定一探究竟。她找了个机会,对严董事长说:“叫儿子回来去看看施雪吧,也满足一下她母亲的心愿。”严董事长表示同意。黎莉准备同儿子一起去,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总有种预感。
严朗从外回来了,听了施雪妈妈的事不禁泪流满面,他央求父母同意他回来,他要和施雪在一起。黎莉和严董事长终于默许了,他们决定不再干涉儿子的选择,毕竟施雪妈妈的死多少与严家有关。
黎莉同儿子来到了那座北方小城,当汽车停在那个衰败破烂的院落门口时,黎莉心底不由震颤了一下。这是上世纪六十年代留下的一个工人家属院,周围都盖起了高大的楼房,遮挡住了院落的光线。院落不大,却密密麻麻挤满了住户。施雪住的是外婆留给她娘俩的一间房子,房门口的道路几乎要侧着身子才能进去,房间里阴暗潮湿,终年不见阳光。
黎莉与严朗走进房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施雪母亲的遗像。施雪从床上起来,呆呆地望着他们。严朗上前将施雪紧紧抱住,泪水无声地流下来。黎莉在一边看着施雪,先前的预感更加强烈了,恍惚中竟感觉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她从施雪脸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蓦然,黎莉看到了床头上叠放的小花被,急忙走过去捧在手里,她激动极了,这是她当年亲手缝制的小花被,用它包着出生没多久的女儿放在了这个院门前的台阶上。预感成真,眼前的施雪就是自己二十四年前丢弃的孩子。
黎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突然把小花被贴在脸上,全身耸动,痛哭失声。
严朗被黎莉突如其来的哭声吓住了,他忙松开施雪,问妈妈怎么了。施雪也奇怪地看着黎莉。黎莉抬起头,仔细端详着施雪,施雪更加奇怪了,严朗说:“妈妈,她就是施雪。”没想到黎莉突然开口道:“孩子,我苦命的女儿,我就是你的亲生母亲,妈妈对不住你呀!”
黎莉本来想去拥抱施雪,可是施雪被吓住了,连连倒退。妈妈失踪前的那个晚上,把一切都告诉了施雪。施雪病好后一直精神恍惚,常常一个人坐在床上什么也不说。妈妈看着她就流泪,她心疼女儿,怨恨自己,那天晚上突然告诉小雪,妈妈从未结过婚,她是外婆捡来的,外婆担心女儿将来一个人没法过,一直想给她要个孩子养。
妈妈流着泪跟小雪说:“你亲妈肯定不是我这样的,你去找你亲妈吧。你跟你亲妈就好了,就没人嫌弃你了。”她还把当年包小雪的那个小花被找了出来,放在小雪床头,要小雪到时候就把这个给她亲妈看。
其实,对自己的身世施雪早就猜疑过。小时候就听有小孩骂她是野孩子,大了也听到过邻居们的闲言碎语,可她不愿问妈妈,也不愿多想这些,她怕妈妈伤心。施雪不叫妈妈再说,她用手堵住妈妈的嘴,可她没想到,从小与自己相依为命的母亲当天夜里就失踪了,更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个雍容华贵的女人竟说是自己的亲妈。
严朗也被妈妈的话吓住了,连连问妈妈在说什么。
黎莉知道自己的话吓住了两个孩子,便流着泪,对他们讲了二十四年前的事。
那时候她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欺骗她的人远走国外,她不能带着私生子生活,就在那个雪天,她用小花被包着女儿放在这院门口的台阶上,远远地看到一个慈祥的老人抱起了女儿,她才放心离去。后来她认识了严朗的父亲,严朗那时候还不满周岁,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世了。就这样,黎莉与严朗的父亲结了婚,她对严董事长隐瞒了自己的事。严董事长的事业越做越大,最后回到南方老家,她与严董事长一直没有孩子,就把严朗当作自己亲生的一样。
多少年来她常常梦中惊醒,梦见被自己遗弃的女儿,有时候她真想告诉严董事长,回到那个北方小城,找回女儿。可一想到严董事长的事业如日中天,她就断了这个念头,她不想让严董事长难堪。
黎莉讲完,伸出手,望着施雪,她想紧紧抱住自己的女儿。施雪看着她,怔怔的,突然转过身去,扑到妈妈的遗像前痛哭起来……
黎莉在电话里抽泣着,断断续续把一切都详细告诉了严董事长,说对不起严董事长,不该瞒他。严董事长很快赶来,他理解同情妻子,一点没有责怪她。夫妇俩同意了两个孩子的婚事。黎莉紧紧搂着施雪,她要为受尽苦难的女儿举行一个豪华隆重的婚礼,然而施雪拒绝了。施雪不希望婚礼多么豪华,多么盛大,她只要简简单单,只想在妈妈坟前举行。
那天来的人很少,两个新人站在施雪妈妈的墓碑前,用最古老的方式进行着婚礼。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时候,两个新人双双跪倒在坟前,泪眼蒙 中,施雪仿佛看到妈妈笑了,她那饱受苦难和屈辱的母亲,还从来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这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