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亭记(明代归有光文章)

2017-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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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浮图1文瑛2居大云庵3,环水,即苏子美4沧浪亭之地也.亟5求余作<沧浪亭记>,曰:"昔子美之记,记亭之胜也.请子记吾所以为亭者."余曰:昔吴

浮图1文瑛2居大云庵3,环水,即苏子美4沧浪亭之地也。亟5求余作《沧浪亭记》,曰:“昔子美之记,记亭之胜也。请子记吾所以为亭者。”

余曰:昔吴越6有国时7,广陵王8镇吴中9,治南园10于子城11之西南;其外戚12孙承祐13,亦治园于其偏。迨14淮海纳土15,此园不废。苏子美始建沧浪亭,最后禅者16居之:此沧浪亭为大云庵也。有庵以来二百年,文瑛寻古遗事17,复18子美之构19于荒残灭没之余:此大云庵为沧浪亭也。

夫古今之变,朝市20改易21。尝登姑苏之台22,望五湖23之渺茫24,群山之苍翠,太伯、虞仲25之所建,阖闾、夫差26之所争,子胥、种、蠡27之所经营,今皆无有矣。庵与亭何为者哉?虽然,钱镠28因乱攘窃,保有吴越,国富兵强,垂及四世29。

诸子姻戚30,乘时31奢僭32,宫馆苑囿,极一时之盛。而子美之亭,乃为释子33所钦重如此。可以见士之欲垂名于千载,不与其澌然而俱尽34者,则有在35矣。文瑛读书喜诗,与吾徒36游37,呼之为沧浪僧云。[1] [2] 

沧浪亭记注释译文编辑

沧浪亭记词句注释

沧浪亭记白话译文

文瑛和尚居住在大云庵,那里四面环水,从前是苏子美建造沧浪亭的地方。文瑛曾多次请我写篇《沧浪亭记》,说:“过去苏子美的《沧浪亭记》,是写亭子的胜景,您就记述我修复这个亭子的缘由吧。”

我说:从前吴越建国时,广陵王镇守吴中,曾在内城的西南修建了一个园子,他的外戚孙承佑,也在它的旁边修了园子。到吴越被宋国灭亡时,这个园子还没有荒废。最初苏子美在园中造了沧浪亭,后来人们又在沧浪亭的遗址上修建了大云庵,住进了和尚。这是从沧浪亭到大云庵的演变过程。大云庵至今已有二百年的历史了。文瑛寻访亭子的遗迹,又在废墟上按原来的样子修复了沧浪亭。这是从大云庵到沧浪亭的演变过程。

历史在变迁,朝代在改易。我曾经登上姑苏台,远眺浩渺的五湖,苍翠的群山,那太伯、虞仲建立的国家,阖闾、夫差争夺的对象,子胥、文种、范蠡筹划的事业,如今都已消失殆尽了,大云庵和沧浪亭的兴废,又算得了什么呢?虽然如此,钱镠趁天下动乱,窃据权位,占有吴越,国富兵强,传了四代,他的子孙亲戚,也借着权势大肆挥霍,广建宫馆园囿,盛极一时,而子美的沧浪亭,却被和尚如此钦重。

可见士人要想垂名千载,不与吴越一起迅速消失,是有原因的。文瑛好读书,爱做诗,常与我们郊游,我们称他为沧浪僧。[2] 

沧浪亭记创作背景编辑

这篇文章的具体写作时间已难于确考,从行文口气判断,大约写于归有光四五十岁之间,即嘉靖二十五年(1546年)至嘉靖三十五年(1556年)间。沧浪亭在今苏州市南三元坊附近,是江南现存最久的古园林之一。在宋庆历年间,文学家苏舜钦因贬官来苏州,临水筑亭,名之曰“沧浪”,并写有一篇《沧浪亭记》。至明嘉靖间,有僧人文瑛来此重建沧浪亭,并求归有光写文作记,于是有了这篇散文。[1] [2] 

沧浪亭记作品鉴赏编辑

沧浪亭记内容赏析

全文可分为三段,第一段主要说明写作此文的原因。首句即点明文瑛所居之地乃宋代著名诗人苏舜钦昔日所建沧浪亭的旧址。这是全文的一根主线,后文的记述历史、抒发感慨,都是紧紧围绕这根主线的。紧接着的“亟求”二字,不仅表达了文瑛对作者的敬慕推崇,也表明了作者谦虚的美德。

因为苏舜钦曾写过一篇《沧浪亭记》,自己若冒然而写,则有不恭不敬之嫌。“亟求”,则可谓盛情难却,不得不写,并非有意班门弄斧。按常理,此种文章应把重点放在沧浪亭优美的景色和精良的结构上,可本文却并未涉及于此,原因就是作者没有以自己的口来进行解释说明,而是巧妙地设计了一段文瑛的请求之语,这段看似平常的对话,却含深义。

原来苏子美为此写过记,且是“记亭之胜也。”作者不愿拾人牙慧、步人后尘,而是另辟蹊径,把重点放在“所以为者”之上。利用对话避免正面平铺直叙的呆板,给人以亲切自然的感受。这种艺术构思确实可谓巧妙。

文章的第二段主要记述沧浪亭多次发生变化的历史过程,作者抓住了由“园”到“亭”、由“亭”到“庵”、再由“庵”到“亭”的变化,不到一百字的篇幅,表现了长达六百多年的悠久历史,说明作者具有高超的概括能力和广博学识。

文章的第三段是全文的重点,作者在抒发自己因园亭的变化而产生的感慨之同时,强调了“士之欲垂名于千载”、“则有在矣”的道理,表明了自己淡泊名利的胸怀。世享变化乃古今之必然,登高台,眺望山湖想到早在春秋时,许多人为吴越之地争夺不休,“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而今像太伯虞仲、阖间夫差、子胥、种蠡已是历史的匆匆过客。

与之相比,庵与亭的变化就能算不得什么了。透过感慨,作者那种欲超脱于尘事羁绊的淡然就呈现出来了。作者将笔一宕,又落在沧浪亭上。

此地在钱氏吴越之时是“宫馆苑囿,极一时之盛”,而今不仅渐然而尽,甚至未给后人留下任何印象。与之相反的是苏舜钦建造的一座小亭,却令后人“钦重如此”。通过对比,作者得出了自己的结论:“可以见士之欲垂名于千载,不与其渐然而俱尽者,则有在矣。”一篇曲折文字,主意只在此一句。作者未作更明白的揭示,不言明而令人尽可意会,留有丰富的想象余地。[3] 

沧浪亭记名家评价

吴楚材、吴调侯《古文观止》卷十二:“忽为大云庵,忽为沦浪亭,时时变易,已足唤醒世人。中间一段点缓,凭吊之感,路然动色。至末一转,言士之垂名不朽者,固自有在,而不在乎辛之扰存,此意开人知识不浅。”[3] 

过珙《古文评注》卷十:“文致曲折淋漓,大苏集中最多此种。”[3] 

程润德等《古文集解》卷八“俯昂凭吊,慷慨无穷,大有卢陵笔意。今中垂宋抚军捐体重修此亭,其旁理事增华,益加壮丽,吴之名流咸筋味于此焉。风流相赏,千载感召,有以哉!”[3] 

沧浪亭记作者简介编辑

归有光(1506—1571年)。明代散文家、文学家、古文家。字熙甫,又字开甫,别号震川,自号项脊生,是”唐宋八大家”与清代”桐城派”之间的桥梁,与王慎中、唐顺之、茅坤并称为”唐宋派”。其文被称作”明文第一”,有”今之欧阳修”的赞誉,世称”震川先生”。

明代昆山(今江苏昆山)人,后徙居嘉定(今上海嘉定)。早年从师于同邑魏校。嘉靖进士,官至南京太仆寺丞。卒于官,年六十六岁。文学上,归有光以散文创作为主,其散文继承欧阳修、曾巩的文风,文风朴实自然,浑然天成,无故意雕凿痕,感情真挚,选材上多着眼于家庭琐事,以此表达母子,夫妻,兄弟等之间的深情,文笔清淡朴素,自然亲切,感情真挚深沉,细节生动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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