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妻子的情人共度一夜
悲情 不速之客出现在家门口
2005年初,卫芳在郊区跟一辆货车相撞,送到医院就已经没救了,全部的抢救费用只花了一百多块钱。要配合调查,她的尸体放在殡仪馆,我在家里设灵堂。
她是做策划的,总在外面跑,对她的出事地点我并没感到异样。心里也难过,这种难过更多的是对生命叵测的感慨,具体到她这个人,这个跟我生活了一千多个日夜的人,突然消失了,我觉得不习惯,为她遗憾。但是,说实话,并没有痛彻心扉的感觉。
不堪:竟撞见妻子和情人亲热
张辉健敲门时已经是她过世的第四天晚上。我正烦恼交通管理部门的办事效率,入土为安,这样悬而未决让全家人的生活作息都打乱了。
他看上去很邋遢,扶着门框,没说话眼泪就出来了。我愕然地看着他,过了好一阵,他才抽抽泣泣地说,对不起,我,我,我是来看卫芳的。
我让他进来,去厨房泡茶。出来时发现他跪在遗像前,泣不成声,身体颤抖,呜呜地哭个不停。我抱着手站在一边看他,心里知道他和卫芳的关系不一般。但也没有特别气愤的感觉,可能是他那么伤心欲绝,让人不忍再指责吧。
过了许久,他安静了,自己爬起来。我示意他坐,他就坐下来,哑着声音说,他已经在楼下徘徊了好几天,看到没人进出了,才下决心进来。
芳芳肯定不想我来这里看她,可是我还是忍不住。他说着又哭起来。我愣了一下,所有叫“芳”的女孩昵称都会是“芳芳”吧,我怎么就从没这样喊过她呢?
回忆 吃了24次西餐后我们结婚了
我们是2000年认识的,当时我博士研究生毕业。
一个同学的夫人向我介绍了卫芳,她说,你一定不会失望的。
她穿着黑色的针织短袖外套,白色的裤子,我们约在绿茵阁见面,我早到一点。她刚坐下服务员过来了,她流利地报了自己要吃的东西,然后问我,你想来点什么?口气表情,就像对面是她的生意伙伴,我觉得有点意思。因为对感情失望吧,我对婚姻并没什么期待,虽然被人称为“黄金王老五”,经常跟女孩见面,却很少有特别的感觉。
她跟我同年,当时都是29岁,应该压力比我大一些。后来我主动约她,她很自觉地保持轮流付帐的原则。这样的女孩,外表不错,职业不错,做人也不错,做老婆是拿得出手的,父母对她也有好感。交往半年,具体说,是吃了24次西餐后,我们结婚了。
我的工作需要大量的独处时间,她的工作需要大量的外出时间,正好配合。如果她在家,就会主动买菜做饭。
记得有次因为职称问题我感到委屈,她正好在家,问我什么事,我的语气不善。她就不问了,我又感到内疚,有些解释的味道将事情告诉她,问她有什么建议。她笑了笑说,我对你们这行不了解,只是想做成任何事都得吃苦头,不要太娇气。她说得也没错,可是我听上去却很不是味道。还有次,我的论文进行得不太顺利,忍不住摔东西,她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可是我分明在她目光中发现了不屑和可笑。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29岁才出嫁了。有次我跟她开玩笑。为什么?她问。你这么理性,哪个男人受得了,你真不该做策划,应该学哲学,我说。她笑了笑,突然问,你怎么知道我没学过哲学?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学过哲学,因为对彼此的防范,很多话都是点到为止的。
内幕 他逼她离婚逼出了车祸
张辉健口里的她却完全不一样。
他们是三年前认识的。张辉健24岁,他说他几乎对卫芳一见钟情。
他被介绍人带去找卫芳时,她正挽着袖子,指挥着一伙人布置现场。从没见过一个女人能这样能干又没有“男人婆”的味道,他从那时开始就成了卫芳的跟班。
以前我也只知道那是个体面的、高收入的职业,我从没见过她工作的样子,也没关心过她工作的成果,更不知道她工作的艰难。当张辉健告诉我,有时为了一个批文,卫芳要站在会场外等对方开三四个小时的会时,我突然有点了解,她为什么会对我的任性那么不屑一顾。
她也有费了好大劲却没做好的事,这样的事她还能接受,最伤心的就是前期工作都做好了,就有一个关口没过去,工作得半途而废时,她最受不了。有次我看她一个人坐在楼梯里抽烟。张辉健说。
抽烟?她抽烟。我问。他点点头,哭太多了,他显得有点疲惫。我发现,他长得很清秀,眼睛弯弯的,看上去单纯而善良。
结婚四年,我和我的家人都不知道卫芳抽烟。
她爱你吗?我问。他看看我,有些犹豫。将头转向卫芳的遗像,说,她爱我,她说,要是知道我会出现在她面前,她就不结婚了。
可以离婚啊?我有点受伤,她从没提出要离婚,只要她提,我不会阻止。过了好久,他才说,是啊,我就是逼她离婚,把她逼死的。我惊呆了,望着他。
那天,我们约会,我要她离婚,她不肯,我就威胁她不离婚我就去广州,当时我很不理智,说了好多话,又哭又闹,还骂她,闹了一个晚上,她白天要见客户……就出事了。
她哭了吗,那天?我问。她一直在哭,她是真的爱我,可是她做不到相信我。他说。
惊觉 原来她认为我看不起她
她说你们从不吵架,也不沟通?张健辉问。我没说话。我真搞不懂,这样的婚姻她为什么还想要?他又问。
我还是没说话。她说她刚结婚时,还是想好好过的,可是你看不起她。可能看我一直没反应,他有点赌气地说。
我发现他还是个孩子,也许这份孩子气是最吸引卫芳的,可是也让她不敢冒险。
我哪里看不起她了?我问。你总霸着电视机,她好不容易有点休息时间,想看看轻松的东西,你却一定要看历史剧。
我想起很早时,卫芳是说过她最讨厌历史剧了——对那些已经有结果的事情不停地演绎真是让人烦,这是她的原话。可是我没放在心上,我喜欢看《走向共和》,喜欢看《延安颂》,在家的时间多,电视也总是我打开的,她可能不好意思换台吧,就到一旁看书去了。
还动不动就说她应该学这个学那个,对谁说话都像个老师。还把你家的事情和她家的事情分得特清楚,你家的事不告诉她,她家的事能躲就躲。他接着说。
我觉得百口莫辩,又觉得无从说起。我是个怕麻烦的人,觉得她应该也是怕麻烦的人,所以尽量不麻烦她,没想到却成了这样的结果。
她说35岁时生孩子,她已经不想再爱男人,也不想要男人的爱了。下半辈子,她会把全部的感情都放到孩子身上。他说。我和卫芳是打算35岁生孩子的。我主要是父母的压力,她也没表示反对。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
你很了解她吗?我问。他点头,她的过去我全知道,可是我想她不愿意我告诉你。
那天我和张辉键谈了一个晚上,中间也静默过好几回。清晨,他要走了,我问他想不想拿点纪念品,他摇头。我意识到自己错了——他那边的纪念品也许比在家里还多吧?
我常想,没有出车祸,卫芳会不会离婚;我如果知道了张辉健又会不会离婚?跟张辉键一起守灵的那晚,让我知道了许多我早该明白的道理。
我默然无语,我没见过卫芳的眼泪。换作我,我愿意选择一个让我放心流泪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