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家霍建起 电影“赢家”霍建起与2002江大见面会
2002年的10月,第11届金鸡百花电影节在无锡举行,作为大型活动的一个子项目,将同时进行“中国电影论坛”和著名导演和江南大学学生的大型见面会。我们提出了几个人选,但是都没戏。姜文?不行。张艺谋?不行。陈凯歌?不行。在考虑了电影家协会和学生们的双向意向之后,我选择了艺术电影导演霍建起。
为筹备活动,8月初我们先期赴京与中国电影家协会和霍建起商谈有关事宜。霍建起可是个大忙人,一年中很少的日子在北京。他特地推迟了看外景地的计划,在北京等我们。
霍建起的电影,在很商业化的电影市场里,显得很特别。从《赢家》、《那山,那人,那狗》到《生活秀》,他一直保持着与众不同的清醒与执著。正是这份与众不同的清新品味引起我的注意。我喜欢他影片的那种既没有媚俗的痞子味儿,也没有令人生厌的高调,却足以令人心动的风格。
我一直以为,任何作品都是作者心灵的外划。影片也是一样。
《赢家》表现的是残疾人的生活,却颇富深意地以残疾人的生命来映照反省健全人自身心灵的残缺。虽然受着许多题材上的限制,却决不给人沉重和压抑的感觉,格调清新而明亮。一直以来,残疾人话题似乎很难摆脱孤独、沉重、痛苦、挫折、自卑这样一种基调,往往不够明亮也难以明亮。
但是,《赢家》在霍建起的演绎之下,却轻轻抹去了蒙在这类作品上的沉重与辛酸的阴影,为人们开启了一个新的视窗,也为题材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在女主人公陆小杨的眼里,失去了一条腿的常平不仅健全可爱,充满活力,甚至完美。
二人从邂逅相识,到彼此吸引爱慕的情感发展过程,正如霍建起自己形容的那样:“这段感情美得就像一个梦。”因此,在影片的执导过程中,他始终以一种轻松浪漫的抒情手法、流畅的节奏和明快的镜头语言来诠释主人公的这段情感经历,我不禁为主人公的美好而动容,从中也窥见了霍建起润泽而美好的内心世界。
对常平这样的残疾人,霍建起没有过多拘泥于残疾给人生带来的负面影响,仍然强调主人公不愿为厄运击倒的强者一面,使影片多了些许悲壮和震撼。常平奋力抗争的首先不是身体的残缺,他竭尽全力寻找的,是一个健全人的全部正常感觉。
正因为他曾经是健全人,所以身体残疾后也更渴望蓬勃旺盛的生命之美,渴望真实完整的情感之美。所以他一直努力去战胜的,首先是人性中的残缺和残疾后的自我。影片中,他瞒着陆小杨,忍着剧痛,扛着煤气罐咬牙攀上16楼,就是企图用顽强的生命力来展呈自己坚定的人生信念,他要以一个身心健全的男子汉的姿态站立在自己所爱的人的面前。
在他身上我们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人格的力量。从这个意义上,《赢家》不仅能给残疾人以激励,它更是拍给更多的健全人看的影片。
有评论家这样评价《赢家》:“(这)是一部好电影,它写残疾人,却不展示残缺;它写‘三角’恋爱,却不显现丑陋;它弹奏生活的强音,却不刺耳;它反映时代的精神,却不出售口号。”
电影结尾,陆小杨紧紧抱住常平那高大的残躯——雕塑般的收束镜头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霍建起成功了,在当年的上海“影评人奖”评选中,刚刚出道的、尚不为人知的年轻霍建起赢得了“最佳导演”专业大奖。
他,成了真正的赢家。
作为一部电影处女作,《赢家》似乎赢得了太多的桂冠,霍建起也从银幕后默默无闻的一名美术设计师走到了耀眼的领奖台前。从当年的电影金鸡奖导演处女作奖(并获金鸡奖最佳影片、最佳编剧、最佳摄影、最佳男演员等多个奖项提名)、华表奖优秀影片奖、最佳编剧奖,到上海影评人优秀影片奖、最佳导演奖,和长春电影节最佳编剧奖,霍建起刚出道便频频获奖。
圈内人都知道,上海“影评人奖”的评委们一向对陌生导演的处女作要求颇高、评审颇为挑剔。然而,评委们在对《赢家》及其主创人员几乎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看完该片,无不抱之以热烈的掌声,最终将本年度“最佳导演”这项专业大奖慎重地授予了名不见经传的霍建起,另一位获此殊荣的则是影坛资深名导演谢飞。
为了《赢家》,他和摄制组全体演职员倾尽了全力,而《赢家》的成功,让初次导戏的霍建起感到很满足。但一向低调的他谦逊地表示《赢家》让他学到了很多东西,自己还有很多东西要学,需要不断探索。
1998年,在一片商业大潮中,他拍摄了《那山,那人,那狗》,影片以大山里两代邮差的生活故事,十分人性化、生活化地表现了父与子之间的深刻代沟与深厚感情。影片风格恬淡、抒情、含蓄、唯美,更真切体现了霍建起不懈的艺术追求,该片获得1999年金鸡奖六项提名,并获得最佳故事片奖和最佳男演员奖。
该片同时获得第23届加拿大蒙特利尔电影节观众最喜欢的影片大奖、2000年第31届印度国际电影节评委会大奖——银孔雀奖和上海影评人十佳影片奖。影片在日本播映时引起极大轰动,获得空前票房。
2000年霍建起执导了反映都市爱情生活的《蓝色爱情》,因视角的新颖,风格的独特,连获2001年金鸡奖最佳导演奖,华表奖优秀导演奖,大学生电影节最佳故事片三项大奖。2002年,霍建起拍摄了夫人思芜以池莉原作改编的剧本《生活秀》,电影一经放映,立刻好评如潮,思芜获最佳编剧奖提名,陶红获最佳女主角奖提名,影片的音乐、摄影均因出色的表现获得了本届大奖的提名。
从霍建起口中得知,这一次,他将带领他的摄制组主要成员一起赶赴无锡,参加在太湖之滨举办的第11届金鸡百花电影节的颁奖活动。
霍建起是学美术出身的,认识他的人,却都说他不像个“画画的”。生活中的霍建起并不像貌似艺术家的那样,批一头长发,或穿着前卫。他显得很普通,性格也不像很多电影人那样张扬、外露、善侃,而是含蓄低调,宽容而温和。谈吐间,他不仅没有社会上人的油滑,反而略带一点儿刚出校门的学生气,与圈内那些历练老辣的人比起来,有些“嫩”。
他愿意听别人说话,却很少发表宏论;他喜欢买书读书,喜欢“猫”在家里,喜欢与家人相处,喜欢过平淡真实的生活。他还是一个颇有责任感的顾家男人,每逢周日,只要不拍戏,霍建起一定会陪着思芜回娘家看望双亲,只要在北京拍片子,片场一收工,他就回家了,决不会去别处,这让思芜非常地放心。
虽然在他的周围也是美女如云,关于他却从来没有绯闻,他的家庭生活是和睦幸福而且稳固的。因此,后来在江南大学的“见面会”上,我们的学生向思芜发问“有没有危机感”时,思芜的回答坦然而干脆:“没有”。
想起当时在北京,我们向霍建起夫妇共同发出来无锡参加电影节活动的邀请,霍建起连说两人同往不行不行,因为思芜也不在家,读中学的宝贝儿子怎么办?
事实上,霍建起是离不开思芜的。思芜是他事业上有力的扶持和搭档。志同道合,是维系他们家庭关系的坚强纽带。从《赢家》、《歌手》、《蓝色爱情》,到《那山那人那狗》、《行为艺术》、《生活秀》,霍建起拍摄的一大堆作品,剧本全都出自思芜之手。
北师大文学硕士出身的思芜,对文学有着自己的坚守,她的真诚与善良,她对生活的思考,以及她有些唯美主义的艺术追求,不仅完整鲜明地体现在对原作的选择和剧本的改编中,而且也极大地影响了霍建起的整个执导过程。
与霍建起的含蓄寡言相反,思芜显得爽朗、健谈。思芜说写作之于她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这种幸福足以抵御现实生活中形形色色的沉重和烦恼,她说这正是她虽然没什么成就却始终不肯放弃文学的原因。思芜还说“电影对于霍建起就没有这样轻松了。
从1982年电影学院美术系毕业分配到北影厂美术室开始,他就注定要为自己一生的选择付出许多、承受许多、经历许多。”霍建起属于那种不善于表达却比较稳定的人,谈恋爱的时候,思芜给他写过许多文采飞扬的信,却很少收到霍建起的回信,更不用说长信,令渴望感情表达的思芜多少有些遗憾。
思芜显然对丈夫有着深刻的理解,她说霍建起是那种平时看不出他急于做成什么、但也不会因某种原因轻易改变想法,而这正好也互补了性情相反的自己,她认为是霍建起对电影的执著影响了她,改变了她,“如果说霍建起是一场酝酿了许久的雨,我想我就是下雨之前的那一阵风。” 充满诗意的言语间流露出妻子对丈夫的理解和支持,也让人懂得了一个好女人之于丈夫事业成功的意义。
霍建起思芜夫妇也和普通人一样,有着琐碎、平凡的日常生活,有趣的是,在这个家里有许多的颠倒:涮碗、倒垃圾、喂鱼、拿报纸这类简单活计通常是属于霍建起的,而看电器说明书、修电灯、修锁、摆弄电脑之类“需要智商和技术”的事儿则由思芜来承担。思芜不太会买东西,她的衣服几乎由霍建起包买了。尽管思芜身体一直在发胖,但奇怪的是不管什么时候霍建起为她买的衣服都挺合适,其实他并不记得尺寸,不过是凭感觉有默契罢了。
霍建起夫妇过着普通知识分子的简单生活,跟许多许多看重事业的知识分子一样,生活留给他们的唯一遗憾就是“活得太匆忙,来不及感受。”也许这正是生活对他们的慷慨,来不及感受,是因为赠与的太多、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