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慧珠章诒和 言慧珠和他的三个男人
长久以来,“梅孟之恋”被人所不断的提及,然而比梅孟更为精彩的当属言慧珠。梅先生是老实人,厚道之极,就连婚事亦都是被人安排好的(梅大奶奶如此、孟亦是如此)。反观言慧珠大胆直率、敢爱敢恨的性子较之于梅先生自然是青出于蓝的。孟的艺术水平实在一般,雌音太重;大抵是托了八卦的福。言的老生虽是反串却比孟小冬的本工更要挂味儿。
言慧珠 练功 录像
言慧珠的第一任丈夫,是早先大名鼎鼎后来籍籍无名的白云。白云恰恰符合言慧珠心目中对于配偶的所有想象;同白云的交往,在言慧珠看来是“厮配得才貌仙郎,博得个地久天长”。
言慧珠事业几近高峰的阶段,曾在上海皇后剧场连续演出一个半月,当时皇后的经理安排她住在戏院隔壁的扬子饭店。有一次,有戏迷想邀请言慧珠吃饭,拜托她的师妹顾正秋去送请柬。
拆白党 白云
关于这件事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台湾国剧名伶顾正秋在《京剧皇后之恋》一文中这样写道:
言姊姊在皇后的一个半月,唱的大多是梅派戏《生死恨》《凤还巢》《王宝钏》《玉堂春》等七八个。
关(关鸿宾)先生有位朋友是老戏迷,看了言姊姊的戏,对她很着迷,很想请她吃饭,就要关先生拿一份请柬来,要我去代邀。那时皇后招待她住在戏院隔壁的扬子饭店,我下午两点多去找她,才发现房里还有一个人——大明星白云。他俩都穿着睡衣,刚起床的样子。我有点尴尬地说明来意,把请柬递给她,她笑着问白云:“你看怎么样?”白云回答:“你自己做决定,我不管。”
言姊姊就说:“总得给小秋这个面子呀!她大老远的跑来。”
那位老先生知道言姊姊晚上要唱戏,吃饭就安排在中午,我也应邀同去。我去接言姊姊时,临出门她还一再叮咛白云:“你不要去出哦,我很快就回来。”
哪知道老先生还约了一票戏迷,大家喝酒、寒暄,一顿饭吃了好久。言姊姊就有点坐立不安了,她拉着我往外走,宾客和主人都以为我们要上洗手间。到了外面,她却说是要打电话。我问打给谁,她叫我假装一个仰慕大明星白云的影迷,打电话约他去霞飞路迪迪斯咖啡馆喝咖啡。
电话接通了,我就捂着话筒,装着鼻音说:“白先生,我是你的影迷啦,我想请你下午三点钟去霞飞路咖啡馆喝咖啡好吗?”
电话那头传来白云的声音:“对不起,我没空。”就把电话挂了。
言姊姊听了,露出一副既得意又松了一口气的笑容。
子系中山狼
言慧珠与白云认识的时候,他已经很红,被称作影坛“四大小生”之一,其他三人是刘琼、梅熹、舒适。他跟话剧团去北京演出《**》,他演西门庆,海报一贴出,戏票三天之内统统售空,连加座也卖光了,戏院只能加卖站票,可见他的号召力当时有多大。
言慧珠人美、艺高,还很富有,不乏身价显赫的追求者,她之所以那么“吃”白云,是因为她心目中理想的男人,必须是才貌双全,和自身般配,白云似乎就是这样的男人。只是,白云像很多旧社会的戏子一样,有散漫、玩世不恭的惰性,而且他性格极不成熟,有点喜怒无常,所以对言慧珠时冷时热。这可苦了言慧珠,她为了这个男人伤透了精神,钞票被他乱用不去说,还要时时提防他拈花惹草,更要忍受他的情绪化。
他们一开头同居的时光很甜蜜,有时还一起上菜场买菜。可没多久,他不良的**气就暴露出来。他很长时间不高兴去工作,不拍戏,靠言慧珠养着,挥霍她血汗钱,还在家翻箱倒柜偷她的金条、钻戒等去卖掉。他用她的钱去玩舞女,她很伤心,一气之下不再给他钱,也不许他再进住所。
他竟然不顾面子,跑到言慧珠演出的戏院后台去大闹,他知道她每回演出前必将手指上的钻戒脱下来交给跟包人管理,他就在后台缠住跟包人,从其手中抢下钻戒,言慧珠演出结束后去问他要回,他说:“拿两根金条来换!”后来戏院贴出告示,不许白云在演出期间进入后台。
言慧珠痛下狠心,要与这个拆白党断掉。不料,白云以自杀要挟,他吞下一把安眠药,然后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打给言慧珠的干爹,一个打给梅兰芳,总之兴师动众要大家都晓得他快死掉了。当晚言慧珠正在演出,一听到他被送进广慈医院,急得脚都站不稳,她两次派人去医院送医疗费,演出一结束,连妆都来不及卸就赶往医院。
尽管如此,以言慧珠素来要强的性子,终是看走了眼。自以为结婚之后能够改造白云,却不想到头来仍旧是。民国35年(1946年)5月13二人结婚,然而这段婚姻仅仅持续了50天,便以白云的故态重生而宣告终结。以言慧珠自己的话来讲:“哪像得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多几天旧态复萌,依旧上武场、搅舞女,使我冷了心。”离婚之后的白云,远走香港,潦倒而终。
顾正秋同言慧珠即是同门又是干姊妹;言慧珠同白云离婚之后,一度曾萌生自杀的年头,顾正秋陪在身边,排解言慧珠烦闷的心情之外,更有看护之意。言慧珠无戏演时便打牌作乐,消愁解闷,作陪的便是是顾正秋。打麻将,玩“十三张”,打罗宋、推牌九;诸多都是少不了的。还使得顾正秋一度迷恋上赌钱以至于在台上出了纰漏。
同白云分手后,言慧珠一度孑然一身;直至遇到了小她八岁的薛浩伟。
薛浩伟于言慧珠初识,在1951年到1952年之间;那时她是剧团团长,而他,不过是剧团中的二路老生,二者间并未见得有什么交集。直至后来,在言少朋离开言剧团后,薛浩伟便顶替了言少朋的位置,为言慧珠跨刀,这一时期二人频繁接触。
按薛浩伟自己的说法:“言少朋一走,言慧珠就要我把少朋的活儿都接过来。特别是《西施》的范蠡、《太真外传》的唐明皇、《花木兰》的花弧,戏份都很重”之后言慧珠更是不惜工本,为他延请名师;无论是之前的陈秀华还是之后的王瑞芝都是首屈一指的名师。
如此不遗余力的培养,自然是希望言剧团除自己之外更能有一位挑梁的老生。中途虽因赴朝演出的事儿一度分道扬镳,各奔前程。然而在1955年1月,言因工作及生活追求的诸多不顺、服安眠药自杀未遂后,薛浩伟闻讯来京探视。二人同回上海,住在华园。1952年9月24日,言慧珠从一位即将出国的中国商人手中,用八千块钱买下了华园11号,直至去世,这里一直是她的家。
薛言二人的结合,大抵是有真感情的。否则以言慧珠做了一辈子大小姐的性子,居然亲自为其下厨包饺子、熬鸡汤。薛浩伟吃饺子不爱吃饺子边儿,言慧珠便用碗口把边切下。这份待遇无论是之前的白云,还是其后的俞振飞;大抵都不曾有过。
言慧珠唯一的独子,言清卿(薛幼伟)亦是同薛浩伟所生。
同薛浩伟在一起的6年,大抵是步入新社会后言慧珠最为平静的6年。打破这一平静的除时局之外还有她自身。安定的往往是少部分人,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仍旧动荡。如言慧珠尽落得无处落脚、无戏可演的地步,乃至于“发了毛”。1960年二人离了婚,至于离婚的原因?我们虽不得而知,但仍旧是猜得到的。言慧珠同薛浩伟离婚后,为了将儿子带在身边,言慧珠更是给予了薛浩伟六千元的巨款。
黄花时候,难比旧风流
言慧珠 俞振飞 墙头马上
言慧珠之后与俞振飞的事情,大抵是尽人皆知了。其飞车倒追俞振飞的事儿,章先生讲的精彩。其实同俞振飞结合更多是还是为了能够演戏,无论是京剧还是昆曲。素来作为好好先生的俞振飞,谨小慎微的很。绕是之后妻子受了难,他也没有勇气一力去担的,况且担的起吗?无论如何,言慧珠在临死之前仍旧是托孤与他了。是无人可托?还是仍觉可托?大抵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章诒和先生在《言慧珠往事》一文中“现在的剧坛还能看吗?不是背靠官,就是倒向商,或者既背靠官又倒向商。说句不客气的话,所有批判传统的人,都没能超过传统。所有批判言慧珠的人,也都没能超过言慧珠。”
穿件皮大氅,骑英国兰陵车,戴大草帽,纵使招摇放在之前算的了什么?然而在一个逼仄的年代里,这些通通都是罪过;个人的合理诉求亦是罪过。而今仍旧逼仄,我们这个社会已然配不上言慧珠,又遑论苏曼殊、李弘一。大师远去的时代,亦是性情远去的时代。
以笔者向来不宽厚的性子,纵使如木心一般:“诚觉世事尽可原谅”但又“不知去原谅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