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永祥假的 列车依然奔跑——烈士蔡永祥弟弟蔡永红的故事
原标题:列车依然奔跑——烈士蔡永祥弟弟蔡永红的故事
48年前,安徽肥东籍战士蔡永祥入伍来到浙江省军区服役,成为守护钱塘江大桥的一名哨兵。谁也没想到,就是这名平凡的战士,以自己不平凡的壮举,把一腔忠诚深深地镌刻在钱塘江大桥上。
那是1966年10月10日凌晨,由南昌开来的764次列车呼啸着向大桥飞奔而来。在车灯的照射下,正在桥上巡逻的蔡永祥发现距哨位40米处,有根粗壮的圆木横在铁轨上。为避免车翻人亡的事故发生,蔡永祥毅然冲向火车,拼命推掉了横在铁轨上的圆木。乘客、列车和钱塘江大桥保住了,而年仅18岁的蔡永祥,却为此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壮举只是一瞬,光辉映照千秋。蔡永祥舍身护桥、冒险救人的英雄事迹很快传遍大江南北。一个向英雄蔡永祥学习的活动相继在全军、全国广泛展开。1966年10月30日,南京军区作出“关于宣传和学习蔡永祥同志的决定”,追认其为中共正式党员,记一等功。
随后,总政治部发出通知,号召全军和广大民兵向蔡永祥学习。同年11月18日,《人民日报》发表社论,号召全国人民向蔡永祥学习。本报从11月17日起到该年底止,先后发表了3篇向英雄蔡永祥学习的评论员文章。
本文故事主人公蔡永红是英雄蔡永祥的亲弟弟。1983年10月,他继承烈士遗志参军入伍,当时本报以“蔡永祥的弟弟蔡永红光荣入伍”为题作了报道。入伍以来,蔡永红自觉传承英雄精神,先后荣立一等功1次、三等功6次,被表彰为“全军优秀基层干部”、武警部队“模范基层政工干部”“浙江省新长征突击手”等。从士兵到政委,蔡永红走出了一条不同寻常的人生之路。
——编 者
蔡永红在钱塘江大桥第146个铁路道钉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48年前,他的哥哥蔡永祥为了保护一列火车,18岁的生命永远定格在大桥之上。作为英雄的弟弟,他没有想到,自己18岁那年来到哥哥曾经战斗的地方,也当了一名守桥兵;他还没有想到,自己能睡在哥哥曾经睡过的床上,做着和哥哥一样的梦;他甚至没有想到,他像哥哥一样立了一等功。30多年过去了,他仍然没有离开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地方。
又一列火车呼啸而来,他仿佛再次看到哥哥那熟悉的身影,他感到他走的每一步都是在踏着哥哥的脚印……
就在推门踏进四班的一刹那,他平生第一次看到了哥哥生前睡过的床铺
1983年,蔡永红来到武警杭州市支队三中队,成了一名光荣的武警战士。
中队坐落在美丽的月轮山下,这里毗邻钱塘江,对望六和塔,四周绿树成荫,风景怡人。初入警营的蔡永红心情和风景一样美好。作为英雄的弟弟,头顶荣誉光环的他似乎比别人更受关注和照顾,新兵连训练一结束,他便被分到了二排四班,这是蔡永祥生前所在的班。
就在推门踏进四班的一刹那,他平生第一次看到了哥哥生前睡过的床铺。这是一张多么普通的木床啊。最普通不过的松木木料,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老款式,周身刷着绿色的漆,四角还有用来加固的斜钉着的木条。然而,岁月的沧桑并未让英雄的精神远去,在三中队,这张床象征着很高的荣耀。
中队有个不成文的传统,只有全中队最优秀的班长才能睡在这张床上。蔡永红心想,这张床的魅力究竟在哪里呢?是因为哥哥睡过它,还是英雄的忠魂激励着后人呢?
他做梦也没想到,为了能睡在哥哥的床铺上,他日后付出了多少眼泪和汗水。
英雄是实打实拼出来的。新兵下连第一次考核他就吃了“瘪”,射击考核只有29环,不及格;单杠一练习离8个及格的标准,还差3个。他自幼体质差,但这并不能成为一个理所当然的借口。大家反而用更加苛刻的尺子,丈量着他的表现。路到底怎么走?他在痛苦中反复自问。
又是一个中午,他不知不觉来到哥哥牺牲的地方,脚下是一个个黝黑粗壮的道钉,一颗、两颗……他开始数起来。他心想,这一颗颗小小的道钉,承载了多少压力和重量,又经受了多少的岁月风霜,而它始终不卑不亢,坚守着责任和梦想。也就是从那一刻起,他喜欢上了这个铁疙瘩,他猜想哥哥当年肯定也数过道钉。
哥哥牺牲时他还不满两周岁。他最早是从小学的语文课本中的插画里认识哥哥的,后来读到家里留存的哥哥的一封信:“我在部队,一定努力学习毛主席著作,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当好一个兵……”
作为一名守护大桥的铁路卫士,当一个好兵就该像铁路道钉一样。哥哥不正像一颗平凡的道钉吗?他鼻子一酸,泪水沿着鼻梁缓缓而下,一滴泪水流到嘴里,苦涩的味道让他明白了作为英雄弟弟的压力和责任。哥哥用牺牲生命的壮举保护了人民群众生命财产的安全,我又怎么能输给面前这小小的困难呢?他心中渐渐明朗起来。
次日,他制定了一份给自己加码的训练计划。从此,无论是大雨滂沱还是北风呼啸,他坚持训练雷打不动。每当累了想放弃的时候,他就来到铁路大桥上数一数道钉,他就会想起哥哥,感觉哥哥正看着自己。
半年后,他在支队军事考核中取得所有科目优秀的好成绩,在500多名同年兵中名列第五名。努力终有回报,一年后,他终于如愿当上了哥哥曾经所在的四班班长。那晚,躺在哥哥睡过的床上,他辗转难眠,朦胧中竟然梦见哥哥在教他军体拳。
如同水中企鹅上岸,要先向下深深的“沉潜”,然后猛地向上冲,跃出水面,在他军旅生涯的“沉潜”过程中也曾陷入过迷茫和郁闷。
那是他任指导员的第4年,已满提升年限的他连续两次干部调整榜上无名。论勤奋,他11年没休过假;论功劳,他获得过的荣誉有一打厚。失望如当头一棍,把他打懵了。
当晚,他再次躺在哥哥生前睡过的床上,思绪如五味杂陈。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中,不知道为什么,哥哥用一条鞭子狠狠抽了自己一下,他感到抽到了骨子里,真是好痛啊。他一个激灵,醒了,坐在床沿上,再也睡不着。哥哥当年要是看重提职、升迁,他还会有惊人壮举吗?曾经默默立下誓言要像哥哥那样牺牲一切,如今却为一己之私撂挑子,还有什么脸面向哥哥倒苦水?
一场恶性事故终于避免了,望着远去的货车他长舒了一口气
月轮山上树木郁郁葱葱,从山顶一直覆盖到山下,靠着三中队一侧的山脚有一条不易发觉的石阶小道。顺着小道蜿蜒而上,穿过铁路桥,再转个弯,就到了蔡永祥烈士纪念馆。
他已经记不清多少次来到这里了,隔着橱窗的玻璃,望着哥哥的日记本,泛黄的纸页上写着几个大字:“我的任务,第一点,桥。”
哥哥的笔迹工整清晰,一笔一画都渗透了他对钱塘江大桥的挚爱。这是由中国人自行设计、建造的第一座双层铁路和公路两用桥,现在每天通行车辆两万余次,如果按一辆车产生经济价值100元来算,每天大桥为国家和人民就带来200余万的价值。这些数字,他早已耳熟能详,在中队当指导员时不止一次地给战士们讲过。
时光一页页翻到24年前,那天晚上,他正在大桥上查勤。突然,一列通过大桥的列车发出“哐啷”一声巨响。“不好,这是列车紧急刹车撞击发出的声音!”他急忙循声看去,一列装载货物的列车像头老牛一样在大桥中间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他跑到列车的车头前面大声询问,为什么在大桥上停车?“不是亮红灯了嘛!前方可能出什么事了。”司机探出头来。
他连忙向前跑去,经过仔细辨认,终于明白原来是巡道工的工作用灯被火车师傅误当成了红灯。“师傅,快开车!不然会出大事的!”他急切地催促司机。
火车缓慢地启动着它那庞大的躯体,向前驶去,可后面好几节车厢竟停在原地不动。糟了!原来是列车紧急刹车时胀裂了导气管,震脱了挂钩。他看了一下表,再过5分钟,将有一列特快列车通过大桥。
然而,前面的列车司机却毫无所知,已启动列车。
“快停下!喂——快停车!”他一边狂奔,一边向列车司机高喊。但是,他的喊声被蒸汽机车的噪音淹没了。他一边喊一边追着货车。短短40秒钟,他追出200多米。司机发觉后,惊出一身冷汗,急忙倒车,迅速挂好钩,快速启动将车厢带离了大桥。一场恶性事故终于避免了,望着远去的货车他长舒了一口气。
作为一名大桥卫士,他和哥哥都是称职的。多少年来,无数守桥官兵的生命已和这个无言的战友融为了一体。每次到三中队指导工作或查哨,他总喜欢到大桥上走一走,看一看,哪怕抚摸冰冷的钢梁,心里也会充盈着一种温情。2011年4月,一纸命令将蔡永红由武警杭州指挥学院调回杭州市支队任政委。回到老部队,见到熟悉的老战友,蔡永红首先到桥上看一看,算是给这位不会说话的亲人报个到。
大桥如虹,钱江如带。顺着引桥前行时,蔡永红碰见前来查勤的中队干部董海亮。交谈中,董海亮指着不远处的营房讲了一件事。驻地有个老板看中了营区所处的黄金位置,想租用中队靠马路的一面墙做广告。一听此话,蔡永红立即警觉起来。
董海亮告诉政委,这个请求一提出,就立即遭到了全体官兵的反对。听到这儿,他的心才放了下来。随着经济社会发展,钱塘江上的桥一座接一座建了起来,钱塘江大桥所发挥的作用,再也不像当年那样显赫了。官兵们今天守护这座大桥,既要确保这座实体大桥的安全,同样要保证在思想意识领域的精神大桥的安全。作为支队政委,在思想多元化的当下,抵御物质与金钱的诱惑,如同时刻在大桥上巡逻一样,神经一刻也不能放松。
你不要说出入党两个字,就凭送礼这一点,说明你思想觉悟还不够
杭州,被誉为人间天堂,人们在享受五彩斑斓生活的同时,也在经受着经济社会发展带来的种种考验。蔡永红常常告诫自己,越是大潮澎湃,心里越是要有一根“定海神针”。对他而言,这个永恒的榜样就是哥哥蔡永祥,他的心中早已拧紧了一颗永不生锈的道钉。
他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块陈旧的手表,10多年了,还能滴滴答答走动,这得益于他的精心呵护。不知情的人觉得他是敝帚自珍,但他内心深处却把这块表看得重若千钧。它像一面镜子,一开始就引发了他做人如何经得起时间检验的思考。
这块手表的来历,可以追溯到他在三中队当指导员的时候。一天晚上,他回到房间发现桌子上有一块手表。上世纪80年代,手表是很贵重的东西,怎么会从天上掉下一块表呢?他本来想等第二天再问个清楚,可熄灯躺到床上,满脑子都是那块手表,折磨得他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索性爬起来,仔细端详起这块表来。这是一块全钢上海牌手表,灯光下亮得刺眼,掂在手里沉甸甸的,对这华丽的外表,他兴趣不大,他最急于知道这块手表的主人到底是谁?
营房外漆黑如墨,附近村庄的几声犬吠把夜晚衬托得更加肃静。他在中队部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随手摸出一支烟,沉思中,所有中队战士的面孔逐一从他眼前浮过。文书小张半夜起来小解发现指导员还没睡,就告诉了他事情的真相,原来是战士林振华为入党,借钱到商店里买的。
他的脑子里一下子浮现出林振华的样子来。农村入伍的小林一向吃苦肯干,是中队公认的“老黄牛”,为何会想到送礼?
次日他早早醒来,满脑子都是手表和林振华。对这块表的处置让他犯了难。收下有违他做人的原则,把表退回给小林,让他觉得花了这么多钱买了个对自己没啥用的玩意儿,一定会十分伤心。他手里不停地掂量着这块表,表盘上仿佛折射出了哥哥的身影……
早操过后,他把小林喊到了办公室说:“你小子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正琢磨着想买块手表,你就替我买来了。”随后,他按实价一分不少地把钱交到小林手上。林振华一下子愣住了,还想解释什么。他的脸沉了下来,严厉地说:“你不要说出入党两个字,就凭送礼这一点,说明你思想觉悟还不够。”
他一脸严肃,小林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早就听说他油盐不进,这下算是服了。
这块表至今十分准时,那表针行走的滴答声,犹如一支音乐,为他奋斗的步伐伴奏;也如一把小锤,敲打着他偶尔疲倦的心灵。他时常告诫自己,做人要像一块表,要经得起时间和历史的检验。
“漫漫人生路,上下求索,心中渴望,真诚的生活……”这是电视剧《渴望》主题曲中的一句歌词。多少年了,蔡永红一直喜欢这首老歌。走上支队政委领导岗位后,随着职务的提升,面对的诱惑也在增多,他始终坚信,人生在世有些东西需要求索,但做人做事的底线必须坚守。
唯一能攻克一个人内心堡垒的,就是触及他内心最柔软的部分。有一年支队营房维修招标,从事建筑行业的周总找到他,因为公司项目断档,急需用工程留住工人,希望老朋友能帮这个忙。周总还信誓旦旦地承诺,如果把工程给他,事成之后,免费重新装修蔡永祥烈士纪念馆。
周总十分了解蔡永红的为人,金钱对他根本没有杀伤力,只有真正戳中他的内心,才有可能达到目的。他内心极其矛盾地放下电话,开始坐卧不安起来,哥哥的雕像确实已经十分陈旧,但用这种方式来完成心中的愿望,算不算是一种私利?
他冒雨来到大桥南头哥哥的塑像前,任凭雨水顺着额头流下,咸咸的还有泪水的味道。那一刻,他仿佛听到哥哥开了口,对他说:“弟弟,你要开了这个口子,就不是给哥哥贴金,而是给哥哥抹黑了!”
然而,周总并不死心,三番五次地打电话游说,他坚持避而不见。终于有一天,他实在烦透了,说见面可以,地点我来定。周总如约而来,没想到相见的地方竟然是桥南的蔡永祥烈士塑像前。他早已在塑像前等候了,周总刚要上前打招呼,却被他止住了。他正用一块毛巾精心地擦拭着“一心为公”那几个大字。“一心为公的共产主义战士”是当年人民群众给哥哥的最高褒奖。
周总一连抽了几根烟,他还在弯腰弓背认真地擦着。周总站得两腿发软,终于明白了在这里见面的良苦用心,尴尬地说:“老弟,我对不起你们兄弟俩了,你们为国家无私奉献,我却想利用你们的兄弟情义,我真浑啊!”说完,也找来一块毛巾,和他一起擦了起来。
天边的晚霜映红了钱塘江两岸,又一列火车呼啸而过,惊起一群白鹭。远处,几名道工正在检修敲打着道钉。
钱塘潮水和火车的轰鸣声交相呼应,这声音他听了30多年,还要听下去
每次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他心中总会泛起难以名状的悲伤和思念。
那年,父亲不幸查出晚期癌症,组织上安排他回家照料,顺便过个团圆的春节。一家人围在父亲的病床前包饺子,电话突然响了,部队有任务紧急召他归队。望着病床上瘦骨嶙峋的父亲,看着满头银丝的母亲,他的手颤抖得半天没捏上一个饺子皮,他实在难以取舍。
倒是病危的父亲说了话:“自打你们兄弟俩到大桥当兵,我一趟也没有去过。我百年之后,你从钱塘江中打两杯水,一杯放在你哥墓前,一杯放在桥头,我到桥头喝了就走。”闻听此言,他上前抱住父亲失声痛哭,带着满腹愧疚回到了部队。似乎父亲早有不祥的预感,这一别竟成永恒。
在父子天人永隔的巨大悲痛中,他深深地明白父亲临终前说的那两杯水的重量。儿子是父母的心头肉啊,深明大义的父亲一生都在思念着他牺牲的儿子,他多想来看看儿子牺牲的地方,他多想在儿子墓前坐一会儿啊,可是为了不打扰另一个守桥的儿子,老人家一直把心愿压在心头。他唯一希望的,就是能喝一杯钱塘江的水,毕竟他把两个儿子都交给了大桥。
父亲“五七”那天,他从钱塘江打了两杯水,一杯摆放在哥哥墓前,一杯洒在父亲的遗像前,也算是了却了父亲的遗愿。然而,那两杯水却让他刻骨铭心,每当他稍有懈怠、稍有不如意时,他就会想到那两杯水,水中寄托了父母的多少期望和厚爱,他能读得懂。
懂感情的他清楚地知道,为了这身军装,他欠亲人的太多太多。女儿大学毕业第二天,就骑着自行车出去找工作了。在杭州40多摄氏度的高温中不停奔波,10余次应聘失败后,女儿终于委屈得在电话中发了一顿牢骚:“爸,我还是你的亲生女儿吗?你就不能找领导帮我说说情吗?”
他在电话里迟疑了一会儿对女儿说:“下班后我给你打电话。”女儿以为老爸真的动了心,如约而来。彩霞满天的傍晚,父女俩乘出租车来到蔡永祥的墓前。四周寂静,只有晚风轻抚松柏的婆娑声。
“大哥,您的侄女大学毕业了,是一个好学上进的优秀青年,是我们蔡家的骄傲……”他又说到了父亲去世前讲的那两杯水。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半个小时过去了,女儿擦去眼角晶莹的泪花,转过头对他说,“爸,我明白了,我会努力像伯父那样做一个对国家、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如今,女儿在一家私企就职,靠着自己的拼搏努力,创造属于自己的生活。每天早晨,当他目送女儿骑着单车去上班,心里都会涌起一阵特别的情绪,是愧疚、骄傲、欣慰,更是一种心灵的宁静。
远处,钱塘潮水和火车的轰鸣声交相呼应,这声音他听了30多年,还要听下去。他整整军装,从容地向大桥哨位走去。(齐明宇 顾朝清 照片由董海亮、古骏文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