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寿山的后代 我父亲在追随38军军长赵寿山的岁月里

父亲1949年7月牺牲于江西九江(当时是第2野战军九江兵站四中站参谋室主任),距今已62年了,我作为他的儿子也64岁了,来往的时日已不多了,只好由我来写写他了,不会有人再记得他了,连他的坟墓九江市政府为建体育馆都不知道扒开扔到什么地方去了!愿上帝保佑他!愿8年抗战跟随他牺牲的近千官兵在天上仍和他在一起!

父亲1906年生于陕西户县一个十分贫穷的家庭,好不容易读完了高小,找了一个一月一石麦子工钱的教书的工作,才干了两个月,赵寿山出现了,他是邻村定舟村人,当时他在杨虎城手下当营长,打着“户县农民自卫队”的旗号,在户县招兵买马。

他见了教书的父亲,不知说了几句什么话,父亲就不当“先生”,跟着赵寿山当了兵。这也是上帝派赵寿山来点拨他的,点拨他的术语是孙中山的“三民主义”,赵寿山年长父亲10几岁,他这个“丘八”不说杀人,只说革命,因此点化了父亲,跟他干了革命一生。

佛讲因缘,他们这就是缘分,世上可有死心踏地跟人干一辈子的么?没有!尤其现在的人,3个月内不欺哄长官就算是圣人!赵寿山就是看中了父亲这一点,先叫父亲给他当了几个月背盒子炮的马弁(护兵),然后就叫父亲当队上管钱粮的司务长,就算是当上官啦!赵寿山称父亲为:“碎(小)乡党。”时间大约是1923年,那时的共产党还没有军队呢。

而后赵寿山把父亲带到耀县上军校(全名叫:三民主义军官学校,杨虎城为校长,赵寿山为副校长。),中间赵寿山把父亲他们军校学生带到西安还守了8个月的城墙,防守河南刘镇华的土匪军队“镇嵩军”对西安的进攻和围困,刘镇华曾向他的土匪军队许愿:打开西安放抢3天!

8个月的围城,饿死城内居民无数,后来冯玉祥从西北五原带革命军队过来,打垮了刘镇华的镇嵩军,才解了西安的围,如今西安的“玉祥门”“革命公园”,就是纪念这个事件。时间大致是1927年,那一年中国共产党才有了自己的武装,但还没成气候。

西安解了围,杨虎城的部队就被冯玉祥的部队收编啦,吃的没吃的,穿的没穿的,就被冯玉祥派到山东剿土匪去了。山东土匪端的了得,大股几万人,小股几十人,密麻麻“全民皆匪”了,杨虎城那时是师长,赵寿山是团长,父亲是赵寿山的副官兼警卫。

冯玉祥的原意是,让山东土匪把老陕这个部队消灭掉,他就省了心啦,再不用给他们发粮饷啦!谁想到上帝是世上第一犟人,偏不那样安排。杨虎城带的陕西愣娃们,几仗打垮了山东大土匪刘桂棠,刘桂棠走投无路就投降了!其他土匪也跟着投降了!这才知道牛逼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秦始皇依赖秦军统一了中国不是假的,是真的。

紧接着蒋、冯、阎大战开始了,杨虎城这支穿得跟叫花子一样,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部队,这下成了肉夹馍了,纷纷向杨虎城封官许愿以示亲热。根据几次的开会研究,杨虎城决定接受老蒋的条件,准备打回陕西去了,打回家的先锋派的就是赵寿山!

他们打垮了冯玉祥的部队,杨虎城进了西安城,被老蒋任命杨虎城为西安绥靖公署主任兼陕西省省长,有功之臣赵寿山便被杨虎城提升为17师51旅旅长兼汉中警备司令,驻守有鱼米之乡之称的陕西汉中。任务仍是剿匪。

一天,赵寿山对父亲说:“你跟我这么长时间,苦也吃了不少,当兵的不学会带兵一辈子没出息,你先下去当排长,过几天再当连长!只叮咛你一点,当官要爱兵,打仗头里跑,就会是个好军官,就会打胜仗!”

父亲就去当排长啦,后来很快就当上连长啦。秦岭里是个窉藏大批土匪的地方,51旅很快就和他们较上劲儿了,这回不是官府的草包军队,而是真正的关中愣娃51旅了,打起仗来营长跑在全营的前头,连长跑在全连的前头,班排长跑在班排的前头,当兵的就跟在后头往前冲,打土匪没有不胜利的。

赵寿山对父亲说:“打土匪不要围死,围死他们就要拼命,留个口子让他们跑,逃命的土匪最好打!”在赵寿山旅长的指挥下,不久土匪就扫荡得差不多了。

这会儿我就得讲讲父亲吸大烟了。才到汉中父亲20几岁,什么烟都不会吸,可打土匪和当连长都得熬夜,汉中又是个繁华地方,一来二去就吸上大烟了,手下有许多当兵的也吸上大烟了。因此就出现了这种情况,剿匪战斗才打完,回到连队营房的没几个兵,炊事班长来报告说:“报告连长,人都没回来,这一锅饭怎么办?”父亲笑笑说:“他们都去过瘾(抽大烟)了,过饱了瘾就会自动回来了,回来了再让他们吃!”

后来部队在中条山抗日前线,赵寿山是38军军长,为严明军纪,颁布了“禁嫖,禁赌,禁吸大烟”的三项禁令。说禁哪能那么快?赵寿山去前线检查工作,就逮住了父亲正在吸大烟,立即宣布撤掉他的营长职务,留在军长身边工作,以观后效!

1987年,我去拜访38军的一位老营长,他解放后当过中国驻外使馆武官。我自报家门,说我是某某的儿子,他说:“认识!认识!”然后翘起大拇指和小指,做了一个吸大烟的动作,说:“你爸吸这个。”我不由得火冒三丈,你小子在外国搞外国娘们儿,受了处分,全国都有了名,我说你了么?难道我爸吸大烟不光荣,你搞外国娘们就该自豪?我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走了还装了一肚子气,骂了一路!打那我就从不登老前辈的门!何苦自寻没趣!

民国18年,也就是1929年,陕西关中遭了特大旱灾,赤地千里饿殍满路,户县老家不停地写信向父亲告急,他一个连长有甚办法?但汉中却风调雨顺一片繁荣景象,二伯经常对我说,当时汉中一块现洋买二斗(合6、70斤)大米,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父亲拿着家信去找旅长赵寿山,赵寿山说:“碎(小)乡党,咱两家只离2里路,我家何尝不是这样?我不能光让你们打仗,不让你们要家呀!你现在写信回去,让家里人来汉中,就在你们连里的灶上就食,家里来一个人,连里就裁一个汉中兵,让他们先回去,以后再来。你看这样行不?赶快去办!”

家里接到信,一下来了十几口子,住了半年才回去,兵饭算是救了我们一家人的性命。人常说38军能打仗,抱团抱得紧,岂不知赵寿山像长辈像兄长对这支部队下了多大的功夫!如像现在的人,有钱只管往自己兜里装,不管部下的死活,打仗枪一响,部下枪一扔早跑球了!

剿匪剿不净,灭了又复生,父亲的朋友、乡党(和赵寿山一样同为户县大王镇人)、同学一个叫刘明的连长叫土匪冷枪打死了,父亲抚尸大哭,赵寿山也来吊唁,他对父亲说:“我们一直在剿土匪,当年的‘镇嵩军’刘镇华,山东的刘桂棠,现在流窜在陕南秦岭里的王三春都是作恶多端的土匪,土匪是个社会问题,得靠政府治理社会才能消灭土匪,单靠我们军队来剿匪,那是不行的!

想当年冯玉祥差点把我们也逼成了匪!我们无路可走了,枪口一调马上就是土匪!

土匪和军队的区别就在于,土匪是靠抢老百姓生活的,军队是靠老百姓把钱粮缴给政府,再由政府发给我们而生活的。现在政府把陕西给了我们,给我们发钱发粮,我们就把他治理好,给百姓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决不允许土匪在陕西为非作歹!祸害百姓!今天刘明为百姓战死了,死得值!老百姓会记住他的!”

赵寿山的这一番兵匪议论,给父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几次对母亲提起。我根据年代算起,刘明的战死,大概在1935年,正是徐海东张国焘率红军频繁出入秦岭的时间。保不准是他们发生了冲突,刘明战死了。

下来就是西安事变和抗日战争及38军17师起义了,朋友可看我已写过的博客:《父亲巧见蒋介石》《父亲派惯匪去杀鬼子》《浴血娘子关》《兵痞张龙娃的抗日经历》《抗日战争中只打死过一个日本鬼子的骆其夫》便知38军抗日端的,也省却老夫一些重复力气。但需要指出两点:

1,关于中条山战役,第一次是赵寿山将军领导的,基本上是和日军打了个平手(各回各的阵地、防区)。蒋介石说的“抗战中中国军人的耻辱。”作家周立波说的“草包军队”,说的都是,38军1941年年底奉命从中条山阵地撤下来,去防守郑州至巩县黄河后,蒋介石另派10几万杂牌军上中条山防守,一仗被日军消灭殆尽,丢失了中条山的全部阵地(被俘数万人,10几名将军被俘。

),那个第二次中条山战役,38军已不在中条山了,不是38军打的。

2,38军17师的起义,有些人好突出个人的作用,实际上赵寿山在38军当军长时就打好了起义的基础,没有赵寿山军长的支持,起义万难进行。至于说起义是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伟大胜利,纯粹是扯蛋!对起义官兵八路军没有钱赏,就封官许愿,排长升连长,连长升营长,营长升团长,团长升师长,我母亲亲眼看见八路军的团长委任状放在父亲的桌上,并盖有八路军(当时为18集团军)的关防,盖有刘伯承邓小平的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