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美术史王朝闻 用新的技法来表现新时代精神 新中国工艺美术中的“工匠精神”

自从今年《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培育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似乎让人们发现了一个淡忘的金矿。我们回顾新中国建设的历程,就会发现在各行各业都体现着这种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而最为直接、最为突出的就是工艺美术界。当年,制造业最高的工人技术等级为“八级”,于是,“八级工”就成为了精工能匠的代名词,也自然就成为一个时代工匠精神的象征。

视手艺为一生归宿

20世纪60年代,宜兴陶瓷八级工马金旺对陶瓷造型和成型工艺有深入的研究,不仅能做高难度陶瓷大件,而且在制作中,能根据工艺等实际情况对图纸作出修改,经他修改完成的作品,甚至比原图纸设计的还要漂亮。

广绣行业总共才8位八级工,许炽光与父亲许松就占了2个。那时在广州绣品工艺厂的许炽光才20多岁,他是家族传承的第四代,他独立创作的《天女散花》入选莫斯科世界青年联欢会。他还组织了全行业八级工主编了《广绣针法》一书。

真正的“工匠精神”不仅仅是技术,还有深蕴其中的人格精神。一位老工人多年后在文章里说:当年工厂里的年轻学徒工们,很少有“赶紧脱下脏兮兮的工作服”进办公室的念头,常常将成为八级工作为自己的职业目标,视手艺为一生归宿。“工匠精神”的内涵就是人的时代精神和高尚的荣誉感,这正应了我国传统的器物精神“日用即道”,没有精神上的追求,就没有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的灵魂。

手艺是民族的自信

工艺美术是最能体现新中国“工匠精神”的一个领域。新中国成立初,我国就有500多万个体手工业者和1200万兼营手工业的农村劳动者,“工匠精神”正是这个群体的理想。

新中国成立以后,党和政府高度重视手艺行业,1954年专门成立了中央手工业管理局。1958年,在我国唯一的权威工艺美术杂志《装饰》创刊时,当时,中央手工业管理局副局长兼中央工艺美术学院院长邓洁在发刊词中写道:我国的工艺美术,具有悠久而光辉的历史,风格高尚,技艺优美,品种繁多,在国际上享有崇高荣誉。它代表我国民族文化的优秀传统;对于整个世界人类文化宝库作了出色的贡献。这是中国人民的光荣。

“工匠精神”需“启蒙意识”

说到现代中国的“工匠精神”,就不得不说到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正是这所院校连接了中国古代经典工艺美术、当代民间艺术工匠精粹与高等美术教育的人文传承。该校创建人庞薰琹提出了“用新的技法来表现新时代精神”这一充满启蒙意识的宗旨。

探索现代中国的“工匠精神”之路,在一个积贫积弱的时代是充满艰辛的。1925年,当青年留学生庞薰琹希望进入法国巴黎装饰艺术学院,该院以不招收中国学生为由拒绝了。70年后,该院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结为友好院校,双方签订了互派老师和学生进行艺术合作交流的协议。

据庞薰琹的学生、清华美院教授刘巨德回忆,在被法国巴黎装饰艺术学院拒收后,庞薰琹从此萌生了一个心愿:“将来祖国能有这样一所院校该多好。”他一生为此奔波。终于在1956年,中央工艺美术学院诞生了。

“工匠精神”的学院高度

人们常常把从感性到理性、从实践到规律总结进而将其提升为系统的高等教学学科,称之为“学院精神”。中国现代的“工匠精神”正是在一群高度重视、深入实践的名家、学者推动下发扬光大的。

刘巨德说,庞薰琹先生研究中国传统装饰艺术是从1939年开始的。他曾费尽心血收集描绘了中国古代纹样数十本,图形近万种;走进80多个苗寨,为中央博物院收集民族服饰和绣片600多件,自己创作设计方案近百种……这些工作孕育了现代设计走向民族艺术之路的构想。

正是在当时尊重手艺、研究手艺的氛围中,著名画家张仃在街上看到一些摆摊的民间艺人,就把他们请到家里,订购他们的作品。著名作家沈从文研究传统工艺,写出了《鱼的艺术——和它在人民生活中的应用及发展》。美学家、雕塑家王朝闻呼吁:“那些本领很高的老艺人,他那创造性的劳动不只继承了传统,也丰富了业务知识。

他们从经验中得来的口诀,对他们来说也许是平凡的,对于我们说来却是新奇的、宝贵的、有益的。为了作品的民族气派,为了创作的推陈出新,对那些规律性的知识忽视不得。”

中央工艺美院后转为清华大学美术学院,依然保持着对手工艺术和“工匠精神”的尊重和重视。正是主流学者和教育家们的高度重视,当代中国的“工匠精神”在民族内涵、精益求精、国际水平等多方面都有新的开拓,并在学院和社会上受到尊重和重视,正在得到更进一步的弘扬。(钱晓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