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久时代CEO刘亮专访:草莽刘亮和周鸿祎的聚散恩怨义

刘亮:有一次我们请了奥运冠军孙扬做代言推广游戏。被360一个部门总监拦着,说是有可能信息误导,推游戏会有负面形象。我就急了,这几天一过,谁还关心奥运冠军?你非但不帮忙,还制造麻烦。就把总监叫到老周那里去评理。老周就叫我们出去自己谈。

到了老周办公室楼下,吵得火了。我冲上去,他紧张一挡,我条件反射顺势就给了他一拳。我在警校时拳击全年级第一,他眼镜打烂了,鼻子流血了,泪水和血水混在一起流在脸上,人就摊在地上。他当时懵了,居然还有人敢打人,你至于这样吗。可我就想:老子费这么大功夫,你不帮忙发稿还拦着,你不是找抽吗?

这事在360的高管里就算轰动了。有些人私下就说我揍得好,可到了老周那里就不吭声了。其实就算360控股,我还是觉得自己在创业,会心急火燎。其实没经历过创业多次生死的人,是很难体会到手机会再丢掉的那种愤怒的。大家立场不同。

孕峰:明白。那你肯定搞不定360大公司那一个体系。

刘亮:幸亏有代琳。360一开始就派她来帮我。她就不会象老周那样劈头盖脸来一通,她就说:你干的挺好,但其实呢,别的方式更有效。我这人逆反心理强,你要来硬的,那我就找一个再揍一顿。可代琳这样说,我就觉得她说得对。

比如老周要拦着我做个事,我就顶撞他,说他没胸怀,他就气地嗷嗷叫,然后就把老齐和代琳叫来说,你们说,我到底有没有胸怀。代琳就在中间做缓和。

孕峰:代琳为什么从360出来全职给你做总裁了。

刘亮:游久接受360控股这个案子就是代琳谈的。然后她就被安排来帮我们跟360对接。否则我肯定搞不定大公司那一套。我知道怎么跟老周相处,但下面那些职业经理人,总会踩到他们,整出来很多麻烦。代琳在这里明显更有用武之地。我们草根团队,需要她这种人。她也算是一次创业。我主内,她主外。

孕峰:把代琳争取出来了,老周该不爽你吧。

刘亮:代琳跟老周老齐那么多年,他俩还是支持她的。我们这次谈退股的方案,谈的很辛苦,360要求很多条件约束我们,比如价值不到多少个人不能套现,价值要到多少才能上市和并购。但有一个条件我们一直在争,就是不能让360有一票否决权,推进不下去了,我不能再去360找个人揍一顿吧。

最后是9月29日代琳给老周发了个短信,然后老周说支持,第二天老齐特批,一天把所有程序就走完了。代琳的360股份如何作价转到游久来的问题,也是老板说了一句“松绑”。

孕峰:那从现在开始,老周对你是另一个心态了吧。

刘亮:我们做完股份交割的第一件事,是调整战略,聚焦,末位淘汰试用期一些员工。当天这些员工就发微博出来,说你过年开员工不给补偿。360内部就在说,我们在给360惹麻烦,添乱。可老周就给我说,你自己出去做了,始终要有口碑,你解决不了,可以给360来解决。他还是站在帮我考虑的立场。

孕峰:说不定老周也是说得委婉,免得伤和气。

刘亮:老周不是那种人,他是有什么就说什么。我给你举例子。

那一阵“保钓”的时候,老周忽然发短信给我说,咱俩弄条船去保钓吧。1个半小时之内我就联系好了保钓协会,还通过香港一家银行搞到了全亚洲最大的豪华游艇,他们开游艇到厦门,我们在那里登船,然后直奔条鱼岛。我就问老周,什么时间出发。他就问,安全和补给有没有问题。他是下午4点多给我发短信,到7点我们就讨论得差不多了。

然后老周就去通知高管,他要去保钓了。然后我的电话就被打爆了,被骂惨了。你是要把上市公司的老总拐跑吗?如果老周在海上有个闪失,这个公司怎么办?你到底是何居心?

我们都是说什么是什么的人。我觉得这事好,就快速落实。我们脑袋里就一根筋。后来我才知道,老周类似的冲动不少,他一个人上下蹦得欢,公司的高管也就是把他当孩子,应一声就过去了,不落实,保护他。可我俩都是一说就马上要干的那种人。

孕峰:用上市公司CEO的标准来衡量,可以说“幼稚”了吧。

刘亮:王峰投资的那家做智能手表的公司,土曼,现在挺有名。其实是我第一个从一堆公司里扒拉出来的,我那时认为它们有潜力。有一天跑去跟老周闲聊,说我想投这家公司。老周就说,让我来投吧,你把它们叫来。人家来了两次,老周说考虑一下。可接下来就是搜索大战,老周高管开会说,360为什么不能聚焦,你们为什么要去分散我的精力,比如刘亮,还去找什么硬件公司来让我投。我这样就成了360的罪人了。我委屈啊,窝火啊。过了一段时间,他又理直气壮来找我要土曼的联系方式。我生气了,就不给。他说,那我找BD要去。这可真是厚脸皮啊。除了老周,这事谁都干不出来。

他就是真实。当时说要投,是真实的。后面反省自己不聚焦,骂我,也是真这么想的。到后面再来找我想投,也是真实的。他就是不会有人情世故的障碍,会把自己的真实和弱点大天白亮的暴露出来。我就这么说,别人会怎么看我,我不考虑。我怎么想,就这么说。我说你好就是真觉得你好,说你不好就觉得你真不好。

孕峰:有没有竞争方面的例子。

刘亮:曾经有家公司跑出来说360卸载它的系统。我就去问老周:是你发起的吗,太笨了,人家的都是粉丝,忠实用户你打不掉的。老周就说:当然不是,是对方串通好的。我就说,现在是反360联盟作战啊。我们就开始讨论打群架,结论是,逮住一个最弱的,往死里打,不计后果,打掉为止。

有的人,越是有,就越不敢舍。家业越大,就前怕狼后怕虎。但老周是反过来的。他已经拥有很多,但还是敢拿出一切东西来拼。他是我第一个遇到的穿鞋不怕光脚的。他没把自己当作一个有江湖地位的人,随时准备跟人决一死战。他也会拿出很多时间来跟我们谈论业务之外的纯粹的兴趣,比如保钓、射击这样的。

孕峰:是这样。有一次采访,他忽然冒了个问题给我:乔布斯是不相信医生自己尝试用东方的神秘疗法,导致错过时机?后来他鼓励我把当时的观点写出来,就有了一篇《病人乔布斯的投机》。

刘亮:我在行业里混了这么多年,受过不少大佬帮助,但在老周这里能得到一种认可,一种信任,会让我很有成就感。他真的能听懂你想说的,很多时候,我们都是异想天开,很多人是不能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