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戚夫人之死
朱美人一大早便到了兰林殿来,与傅美人对坐饮茶。我和雁儿躬身立在殿门边伺候着。朱美人端起陶碗喝了一小口,又满脸笑意地道:“你瞧我,这么长时间也没来看看姐姐你,还望姐姐莫怪才是。”
傅美人淡淡笑着,轻轻看着茶碗中的水波,道:“朱美人多礼了,论年纪,朱美人比我还年长两岁,应当我称你为姐姐才是。”
朱美人脸色一僵,却很快又笑了起来:“都是宫中姐妹,还计较这些做何。”她左右看看,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道:“妹妹可听说了,这宫里出了桩稀罕事了。”
“哦?”傅美人并不在意的模样,“有什么事能让姐姐这般稀罕?”
朱美人左右瞧瞧,小声地道:“妹妹还不知道?就是那掖庭的陈八子不是已经失宠很久了吗,可是听说她前些时候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皇上又宠信了她一夜,这不怀上了身孕了。”
傅美人眉头一挑,抬起头来看着朱美人:“陈八子?她怀上身孕了?”
“可不是,”朱美人一脸气不平的样子:“这宫里这么多美人良人的,也没一个能怀上孩子,说句大不敬的话,就连承明殿那位不也是至今没有吗,偏巧被一个失了宠的掖庭的八子给怀上了,你说稀罕不稀罕?”
傅美人淡淡笑道:“姐姐这话也不对,先前那掖庭的吴良人不就是怀上了么?”
朱美人却摇头道:“你不说倒罢了,那吴良人最后可不也是难产而死吗,连腹中的皇子都没保住,母子双亡了。真叫吓人呢。”
傅美人微微颔首:“姐姐说的也是,自皇上登基,已经两年了,可是这宫里至今都没能传出喜讯,即使有妃嫔怀上身孕,可也都没能生下来。”
朱美人一听更是来劲了,她压低声音道:“可不正是呢,妹妹听说了没,那些宫人都说,自从太后赐死了高祖的戚夫人之后,这宫里就没人能生下孩子了,一个个都死于非命,说是这戚夫人死的冤枉,所以她阴魂不散,要报仇呢。”
傅美人一惊,脸色微变,低声叱道:“姐姐还是莫要乱说才好,这话若是让太后娘娘听见了,只怕要获罪呢.”
朱美人忙笑道:“这些都是道听途说,信不得,信不得。我也是瞧妹妹很是和气,才说句闲话罢了。只是如今连我都替妹妹你抱不平呢。“她停了停,看着傅美人。
傅美人接口道:“姐姐但说无妨。“
朱美人这才一脸恳切地道:“妹妹你如今刚刚得了皇上的宠爱,晋为美人,迁出了掖庭,可那陈八子竟然在此时怀上了身孕,皇上和太后娘娘势必要更加看重一些,只怕过不了几日,妹妹这里就要冷清了……“她停住了嘴,满含深意地看了傅美人一眼。
傅美人却似不在意地道:“姐姐多虑了,我从前在掖庭无宠之时,也不过是这般度日,如今能得皇上一时的喜欢已是知足了,哪里还敢妄求许多。“
朱美人又说了好一会,见傅美人仍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终于有些失望,告辞离去了。
待朱美人走远之后,傅美人才招招手道:“你们过来坐下吧,别站着了。“我和雁儿这才走过去,踞坐在她身边。
雁儿的八卦本性不变,好奇地道:“美人,那朱美人所说的戚夫人,可是从前高祖的那位?”
傅美人听到她这么问,神色有些郁郁不欢,点了点头道:“就是她,高祖在世时,戚夫人就赐住在清凉殿,很是得宠,上一年才过世的。”
雁儿有些吃惊地道:“那朱美人所说的她死得冤枉是指何事?”
傅美人叹口气,道:“这些本来你们不该问的,只是这宫里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了,告诉你们也无妨。”她压低了声音,缓缓地说了起来:“高祖驾崩之时,我正在掖庭里伺候,大殡之后,太后便下旨,让各王都回归封地,高祖的妃嫔也都是有子的随子去封地,无子的在长乐宫长信殿,长秋殿里住着,独独却将戚夫人留下了,戚夫人本是赵王如意之母,按规矩该去赵国当太后的。“
“宫里人都说是高祖在世时,戚夫人三番五次求高祖将太子之位传与赵王,罢了当今皇上的太子,太后才会心生怨恨,在高祖过后,独独留下了她。“傅美人却摇头道:“其实此事远不是如此,当日戚夫人被留下后,软禁在长乐宫的永宁殿里,并未有半点亏待之处,依旧是按照夫人的规制供养着。”
雁儿更是惊讶不已:“那美人又是如何知道此中的秘密的?”
我吓了一跳,扯了扯雁儿的袖子,这丫头怕是想打听八卦想疯了,难道不知道这些宫闱秘闻知道的越少越好吗,电视剧里不是常这么演:某位宫女不小心听到一个秘密,后来就被人灭口了,临死之时还听那坏人道:谁叫你知道地太多了,所以你只有死路一条。
想着我就一阵发寒冷战,忙低声道:“美人自然有她知道的法子,何必多问呢,这些宫中秘事还是不知道地好。“
傅美人看着我笑了笑道:“无妨的,我信得过你们,这些事知道一点也好,以后也好明白在这宫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会妄言了。”
她接着道:“那时我已是良人了,去长乐宫朝见太后之时正巧路过永宁殿,却见到一个宫人鬼鬼祟祟地出了永宁殿,她悄悄将一张锦帛叠好了放在宫墙下的一块石头下压着,又匆匆走了。我很是奇怪,便悄悄上前取了那帛书看了,这才知道,原来戚夫人一直暗中安排,要让赵王刘如意起兵造反,她在宫中里应外合,想要谋夺帝位,那帛书便是要交给她的亲信,让他设法去大将军夏侯婴手中盗得兵符,调兵作乱。”
傅美人看着我和雁儿那一惊一乍的模样,轻笑着摇头:“只是那帛书已被我取走,她的谋算自然是未有得逞,不过多久许是太后也发现了端倪,便将赵王设法召进宫来处死了,戚夫人也被秘密处死了。”她看着我二人道:“只是听说太后处死戚夫人那日,只带着一个贴身的宫人进了永宁殿,在里面待了足足有大半天,这才下旨酷刑处死她。这其中有多少隐秘我也不知了。”
我回想起历史上流传的“人彘”,打了个哆嗦,又想起那日在永寿殿见到的太后,却是平和的一个女人,不似是会做出这等心狠手辣的举动的人,或许是人不可貌相,毕竟这宫里可不是寻常生活,有时候看着像小绵羊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连皮带肉咬你一大口。
我轻声道:“方才朱美人来,兴许是想让美人您……”我留了半截话,想必她也明白。
傅美人冷笑着道:“她倒是想的好,想激我出手去除了陈蕙兰腹中的孩子,只可惜,她看错了人,我虽然与陈蕙兰并无太深的交情,但也是一起在掖庭里住了一年多,自然不会对她做出什么下作的手段。”
我点头道:“美人所虑甚是,如今这宫中并无皇子公主,陈八子腹中的便是唯一的皇嗣,太后娘娘和皇上自然会格外看重,若是此时对她动手,只怕正是中了朱美人的下怀,除掉了陈八子也害了美人您。”
傅美人连连点头,道:“还是你想得远,雁儿心细柔顺,夕瑶你聪明机敏,有你们二人,我便安心许多。“我们三人都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