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辉大陆 马家辉:香港导演在大陆不能拍的几种电影

窦文涛:最近陈导演很多言论引起话题,我发现这个言论有个头,就是从他新出的这本书里来的,《陈可辛自己的路》,我觉得有张照片,导演可以给大家看看,你看这是片场的陈可辛,长发飘飘,感觉拍的挺过瘾。

马家辉:其实还有一张照片不好找,就是陈导演的父亲,跟他长的真像,吓一跳。

窦文涛:这我们可得基尼斯一下,我们来看看,看能推上去吗。

马家辉:这个图片是PS的吗,这个是你吗。

窦文涛:很像很像。

陈可辛:是有那么像吗?

马家辉:我觉得很像,我看起来以为是你。

窦文涛:好像说陈导演的父亲当年也是电影梦,有一场电影梦。

陈可辛:对。

窦文涛:但是我注意到你什么言论呢,其中一个就讲到《投名状》,实际《投名状》我还看了,我看了我觉得不错,但是我觉得挺奇怪,台湾的新闻讲你赔了5亿新台币。

陈可辛:对。

窦文涛:弄得你跟太太吴君如到现在没有自己的房子住。

陈可辛:没有,我觉得反正娱乐新闻他们就找卖点,找卖点一定把东西夸大,其实书里面有写,当时《投名状》是一个很特例的情况,一个本来没有规模要那么大的电影,但是因为我们有美国那边的合作方,觉得这个电影应该把它推大,也是很有理想,也挺天真的,觉得中国电影能推到国际市场。

而且违反了当时候的一些国际惯例,对中国电影的看法,老实讲中国电影在海外到现在为止,一项都是在两头,一头就是纯艺术片,非常文艺的,那是非常小众的。另外一种就是武打片,武打片说白了,就是李小龙留下来功夫片、武侠片等等,非常得卖中国的一些奇特的东西。

其实永远都没有中间,我们把中国人写的,像一个比较正常的,普通人文的东西,那个问题在于你需要太多的字幕,太多的对白,老外是没有耐性看字幕的,这个是他们的习惯,我们也不能配音,这个更怪。所以变成了我们拍的时候,整个美国的合作方就觉得这个戏能推到很大,他觉得是像教父那种,没有人会看中文的教父。

马家辉:问题是他的理由是什么呢,因为我看到那个报道之后,说野心很大,想把它推大,刚好第二天我在香港的电视电影频道看到重放《投名状》,我看了,那是我第三次看,非常好看,可是一边看我就想起说,我的天啊,老外怎么能够感受到里面那种兄弟的情谊,背叛、报仇、报恩种种,一定要从小在中华文化的概念里面成长,才入我们的骨,看起来才有感觉,老外不可能的。

窦文涛:咱们先不管老外,我是比较典型的大陆人,我也是觉得奇怪,香港导演的电影,其实一度对大陆观众是有非常强烈的吸引力的,像刚才我们讲到,那叫什么,吴宇森拍的那个。

马家辉:《英雄本色》。

窦文涛:《英雄本色》、《胭脂扣》包括《甜蜜蜜》、《金枝玉叶》,有那么一个年代,要不说南方报系评论也有他的一个理由,你们在我们心目中,甚至比大陆导演厉害,是有美誉度的,可是当你们真的进入大陆拍片子的时候,老实讲有几个片子我都没看过,但是我都听说很烂,比如说《东城西就》、《画壁》或者什么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了,因为我也没有看过。

他们排名,排徐克、杜琪峰还有你,这是前三位,这是大家美誉度还算比较高的,但是对武侠好像也是说票房失利,然后排最后一个的,像刘镇伟,这个也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说刘镇伟当年什么《月光宝盒》,或者什么的,可是他后来也想拍这种东西,《东城西就2011》,可是怎么那么烂。

陈可辛:我觉得这个东西就等于所有怀旧一样,讲的很好,怀旧就是对现实生活不满,以前真的比现在好吗,我是非常怀旧的一个人,但是回到那个时候住,没有空调没有什么,我们就回忆来讲都是美好的,问题你刚才讲了三部,可能是中国电影或者香港电影历史里面最好的几部戏,其实当年的烂戏可多了呢,可多了呢,大家都不记得了那些,只记得几部最好的。

窦文涛:烂的从来都是大多数。

陈可辛:你说那个导演拍完最好的戏,他可以一辈子越来越好吗,是不可能的,因为拍摄就是一个赌博,票房也是一个赌博,每部电影没人希望拍烂片,每个人拍戏都是觉得我们下一部最好,但是下一部是不是最好,是没有人知道的。

马家辉:可是这一个让我想起,我心中经常有的问号,我看香港导演的片,坦白讲极少数的导演,像你的片我看,我觉得不会烂到哪里去,OK,顶多好到哪里去或者没有预期那么好。可是我看很多名导演的作品,这个差距可以天与地的差距,我举例,举一个名字,都是朋友,所以我也跟他直接讲。

窦文涛:直接说。

马家辉:我说许鞍华,你好多片我是超级粉丝,爱看极了,可是突然有两三部,我觉得有没有搞错,我说真的是你拍的吗,我就觉得为什么很多导演都是这样,香港导演那个水平你是不敢相信的,高低参差那么多。

陈可辛:别人就不敢说了,别人我不是说他们的,我自己来讲,书里面就有讲了,我自己非常有一个,因为我是非常不自信的人,所以我完全没有信心做每一件事情。

窦文涛:很多艺术家是这样的。

陈可辛:我没有信心的时候,我每一部戏都像吐血一样,当你吐血一样好了,就是万一我才华真的不够,但问题是当你吐血的时候,你怎么样在细节说,你都会把它调到最好为止,而且我也是一个非常固执,也非常完美主义的人,不是代表我有才华,只是我希望它更好。

还有一些就是,我觉得天才终给天才误,有些非常有信心的人,他们是技术性的导演,他们是非常有才华的导演,他可以把他导演的工作变成一个工作,就是我拍一部我非常喜欢,这部就会很出彩,但是我不喜欢的,我就会用我的技术,我技术就能拍了,这个一项也是香港的习惯。

而香港也是因为是一个非常快的地方,因为我们的片酬又低,回报又不高,所以你不能拍一部戏就能够过日子,你必须一年拍五部戏,一年拍五部戏不可能五部都好的,你就可以只选一部,这部是我的心血,另外四部我就只是一个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