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梆子王玉磬专辑 河北梆子老艺术家银达子
著名河北梆子表演艺术家银达子,本名王庆林,1895年出生子天津,幼年学戏,二十年代即蜚声北方剧坛。1959年,他在北京出席全国群英会期间,因脑溢血猝然逝世。在这位杰出的河北梆子艺术家逝世40周年之际,特撰小文,聊作纪念。
银达子小的时伙在天律一家裁缝铺学手艺,12岁时经德美戏园茶房王振邦介绍,进人何东石墙外八间房的刘玉琦戏班,拜达子红为师,学演河北梆子老生行当,6年后出师,以银达子为艺名搭班作艺。青年时代的他,因嗓音天赋近似魏联升(元元红)而私淑魏联升高亢激越、腔调多华彩的唱法,擅演剧目也与魏联升大体相同,以《辕门斩子》、《四郎探母》、《战北原》、《芦花记》等著称。
那时的银达子学魏虽然相像,却局限在一声一腔的模仿。中年以后,他由于疲于演出,造成声带撕裂,嗓音远逊青年。
为适应发生变化后的嗓音条件,以便维持演习生涯,迫使他开始探索自己的艺术之路。他曾得曲艺大家刘宝全指点;也曾潜心研究京韵大鼓、太平歌词等姐妹艺术发音、吐字,运腔的规律与技巧。
经过吸收、融化逐渐创造出一种以中、低音为主要行腔音区,唱白相间的演唱风格。其特点是真假声并用,凡走高处、多以假声替代,具有婉转、纤巧的阴柔之美;一般情况下,则以本工嗓走平腔、低调,于沉郁中显示奔放。
高低音共济互补、寓刚于柔又浑然一体。在发声、吐字方面讲究韵律,喷扬有力。每句拖腔的尾部结束音也能做到神满气足,因此而产生宽厚,深沉的艺术效果。观众称赞他的唱“近听不噪不吵,远听也能字字入耳。”他演唱《战北原》“在宝帐相劝你一番的好话”,《打金枝》“这一件蟒龙袍真正的可体”,《四郎探母》“老嫂亲你请上受儿拜见”等唱段,最能体现其唱声、唱情、唱景的风格特色。
银达子独创的这种雄浑、挺健、宽厚的演唱方法与风格,有女性演员难能企及之巧,所以,从开始试验就受到男性老生演员的欢迎,承袭者很多。同时,在不断丰富、完善的过程中,逐渐得到观众的认可。他的这种风格唱法,世人称之为达子腔,在盛行河北梆子的地区产生广泛影响。银达子成为卫派河北梆子继何达子、小元元红之后,生行中的又一位代表人物。
1952年在北京举办的第一届全国戏曲观摩演出大会,银达子以《打金枝》(饰唐王)一剧参加老艺术家展览演出,获奖状;1954年仍以《打金枝》参加天津市第一届会演,与李桂春(小达子)同时荣获最高奖项——荣誉奖。
现保存有中国唱片公司灌制他演唱的《战北原》、《牧羊圈》、《打金枝》、《秦香莲》、《辕门斩子》等戏唱片。中央,天律、河北等地广播电台保存有他演唱的《金瓶女》,《芦花记》、《张保摔子》、《四郎探母》、《打莲花》等许多出戏的录音。
银达子戏德高尚,提携后学不遗余力。1929年,年仅13岁的女演员韩俊卿,因生天花导致嗓音失润,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银达子把她接到自己所在的戏班,耐心地帮助她改进演唱方法,引导她按照自己的嗓音创造新腔新调。
银达子在陪韩俊卿同台演出时,主动降低调门,以便演唱起来彼此和谐。经过银达子的指导,韩俊卿不仅没有被舞台淘汰,而且在演唱方面自成一派。韩俊卿成名后,银达子坚持将头牌位置让给这位后学,自己给她挂二牌。由干彼此间真诚相待,此后持续合作近三十年。
新中国成立后,银达子一面继续尝试演唱艺术的推陈出,一面身体力行于培养接班人。他虽然居于天津河北梆子生行的领袖地位,为了奖掖女徒王玉磬,他不仅认真向她传艺,还经常把大轴戏让给她演,自已陪她扮演配角,以树立王玉磬在剧坛的威信。共他如金宝环、刘俊英、王伯华、闫建国、黄景荣等相继成名的优秀演员,也都得到过银达子的传授。
银达子热心于戏曲教育事业。解放初期,天津河北梆子剧团建立后,他与韩俊卿等主演们坚持每周义务演出一场。全部收入移交剧团的少年训练队作教学经费。1954年天津市第一届人民代表大会期间,他与韩俊卿两位人民代表,联名递交呼吁建立天津戏曲学校的提案,被欢府采纳,从此天津有了戏曲学校。1956年天津戏校开学后,银达子常于公忙的演出之余,到戏校为学生教戏。他为河北梆子艺术的传宗接代作出重要贡献。
银达子急公好义,扶困济危。1948年同班艺人金钢钻在演出时猝死,身后萧条。次日.银达子于演戏时跪在台口向观众哭诉,为金钢钻募化棺木,在天津各界传为佳话。新中国成立前,河北梆子在天津濒临绝灭的边缘,银达子将韩俊卿、金宝环等艺人团结在一起,以图新求异的舞台风貌坚守在中华茶园,不使河北梆子在天津绝迹。
他还不惜降低个人身价,到私人电台为工商厂家作广告宣传,将微薄所得按人头均分,以维持同行生计,他个人从不多取分文,由于他团结艺人共同奋斗,使在天津的梆子艺人得以坚持到解放。
银达子在戏曲界德高望重,探受艺人们爱戴。解放前他曾几次被选为天津梨园公会、戏剧家协会的负责人,解放后当选为天律市人民代表、河北省政协委员,1959年10月光荣地加人中国共产党。
1959年11月8日上午,出席全国工交财贸文教系统群英会的文艺界代表们,在中国文联举行联欢会,共庆新中国成立10周年。会上,来目全国各地的戏曲界名家盼纷表演各自的拿手节目。京剧大师梅兰芳指名道姓地邀请天律代表,河北梆子艺术家银达子演唱。
他们是在1952年全国汇演期间,同时获得奖状时相识的。连日来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的银达子,听到享誉中外的梅先生点他的名,心情激动不已。他落落大方地站起身来,清唱了一板《四郎探母》里的唱,与会的同行们尽都报以掌声。
梅兰芳走列银达子跟前,两位艺术家亲热地握手寒暄起来。银达子说:“你今年65岁,我64岁,看起来,你可比我年轻多了。”梅兰芳笑着说:“你是河北梆子的老英雌,祝你青春永驻。”
银达子落座后,激动的心情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此时此刻的他,想到几十年艺术生涯得酸甜苦辣——1948年4月9日,身患严重肺病的一代名伶金钢钻,为了挣那一顿棒子面的钱,带病登上中华茶园戏台,一出《捡柴》尚未唱完就倒在台上。
他又想起为给这位曾经红及大江南北的舞台伙伴筹集馆木,自己身穿孝服跪在台口向观众行乞那件事,簌簌而落的泪水模糊了他的两眼。他的思绪很快又转到了今天社会出现的翻天覆地变化,同样是河北梆子艺人,从生死线上挣扎过来的他如今不仅堂堂正正地演戏、做人,还被选为人民代表、政协委员,担任天律市河北梆子剧院副院长,又被吸收为共产党员。
最令他难忘的是,1952年到北京参加汇演时,大会办公室送来请柬,邀请他上天安门城楼参加国庆观礼:周恩来总理怕艺人们衣服单薄,派人送来棉大衣,每人一件。
旧社会那些不堪回首的一件件往事,解放后十年来那一幕幕让人终生难忘的情景,都在一瞬之间交替、重迭着涌现在他的眼前。那天一个上午他那是在这样亢奋中度过的。
联欢会后,参加群英会的另一位天津代表韩俊卿,见银达子精神有些疲惫,劝他中午多体息一会儿,他不肯,匆忙吃罢午饭就去参加群英会的闭幕式。闭幕式于下午一点准时举行,两点暂时休会,银达子走进休息室,突然头晕起来,随即倒在沙发上。
大会的医务人员赶到一看,症状像是脑溢血,赶紧把他送到同仁医院,但抢救无效,于当晚11点40分与世长辞。次日早晨,全国总工会副主席李颉伯、中共天津市委宜传部副部长方纪等领导同志赶到医院,一同商定这位戏曲艺术家的后事。
银达子的遗体很快运回天津。有关部门于11日下午在人民剧场隆重举行追悼会。公祭后,副市长娄凝先,河北省和天津市文化局负贵人范凌霄、黎砂、王雪波,以及一千多位佩戴黑纱、白花的各界代表,冒着呼啸的寒风,排着长长的队伍,沿张自忠路为银达子的灵柩送行。倘若银达子不是赶在共产党领导下的新中国,结局未必能比金钢钻好到哪儿去,因为这是两种社会制度下戏曲艺人命运的两种必然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