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秀敏女儿眼中的父亲
第一次见面
我是上小学三年级时,第一次认识我的父亲何庆魁的。当然,聪明的读者已经明白了:他是我的继父。
那是1988年,我的妈妈高秀敏在吉林省松原市扶余县民间艺术团工作,我、亲生父亲和妈妈借住在剧团的一间办公室里。这天,一位业余作者到剧团来访,中午团领导安排客人在我们家吃饭。我第一次见到了他——被剧团领导尊称为“何老师”、后来成为我父亲的何庆魁。
正是初夏的天气,他穿了一件灰色的汗衫,瘦削却很有精神。吃完饭,何老师在我们家坐了一会才走。当时,我正要代表学校去参加市里的演讲比赛。何老师听说后,热心地接过我的稿子看了,又诚恳地提出了修改意见,并教我演讲的一些技巧,怕我记不住,还用笔在稿子的相关处记下来,比如“加重语气”“抑扬顿挫”等,我获益匪浅。
几天后,我声情并茂的演讲荣获了全市少儿组演讲比赛的第一名!
此后,“何老师”和剧团的联络多了起来,经常来我家坐坐,他与我爸爸、妈妈结下深厚友谊。我也知道了他更多的情况。他初中没毕业,因家境贫困退学了,当兵退伍后,他先后当过农民和渔民。由于他打鱼特别在行,在当地有“鱼阎王”之称。多才多艺的他还吹、拉、弹、唱样样精通,他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围起一大堆人听他活龙活现地讲笑话。他在撒网打鱼之余,还时常即兴创作一些诗歌和剧本。我对这个“何老师”顿生好感。
其实,他与我妈所在的剧团结缘还多亏了我妈。1988年初春,他的第一部二人转作品《谁娶谁》问世了,可是一直没有地方发表。有一天,他到市场卖菜,我妈妈去买菜,他认得我妈,灵机一动就向我妈毛遂自荐这个作品。我妈一看,眼睛一亮,当即应承了,回去后向剧团领导力推这部作品,被获准排演,由我妈妈主演。没想到正赶上吉林省要举办民间艺术节,这个节目得了一等奖。
后来,成为我爸爸的何庆魁告诉我,《谁娶谁》是他的处女作,当时剧团给他开了5元钱的稿费,正是这5元钱,给了他莫大的信心和激励,他手中的那支“业余笔”,舞得更欢了,以后走上了专业创作之路,成为全国闻名的小品王,成为赵本山的黄金搭档。
1992年,我亲生父亲不幸因病去世6年后,志同道合的妈妈与何庆魁结婚了,我正式改口叫他爸爸。不久,吉林省曲艺团调爸爸去当创作员,妈妈毅然辞去了县民间艺术团副团长的职务,随爸爸去了吉林,当了一名普普通通的小品演员。我们一家三口挤住在曲艺团的一间办公室里。虽然条件简陋,但我们却没感觉到苦,爸爸妈妈经常讨论创作,编演小品,家中的笑声不断。
浪漫与“粗鲁”
就在这间狭小的屋里,爸爸写出了获得中央电视台春节晚会一等奖的小品《包袱》,其中许多段子和剧中的“包袱”都是他和妈妈在生活中真实发生过的事情。爸爸编剧、妈妈主演的这个小品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反响,观众亲切地称他们为“夫妻搞笑店”,他们创作的节目陆续被地方电视台和文艺团体所选用。
因为《包袱》,爸爸得了1万元的报酬,他提议全家乘坐飞机去南方痛痛快快地玩一玩,以便让我开阔眼界。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节约惯了的妈妈摇摇头说:“孩子还小,咱们可以凑合着坐火车去深圳,没有必要非得乘飞机。”爸爸却非常豪爽地说:“咋说也得乘飞机!重要是让女儿心中有了这么一种心灵记录,这奖金就花得值!”
我们一家三口坐飞机来到深圳,在民族园、锦绣中华等著名景点游玩,过得无比开心。难忘的是妈妈当时穿着一双红色高跟鞋,因为走路走得太多,很快就又累又乏了,可附近又没有鞋卖,爸爸体贴地对我妈妈说:“那好吧,咱俩交换一下,你来穿我的平底皮鞋吧……”妈妈有些犯难地说:“嗨,这样成吗,别人会笑话咱们的……”爸爸对我挤了挤眼睛,打趣着道:“咋样?人生如戏,咱们就当在人生地不熟的深圳街头表演‘换鞋戏’得了!
”于是,当天的深圳闹市街头,出现了一位高大而精瘦的东北中年汉子,穿着一双红色女式高跟鞋招摇过市的独特景观。
多年以后,当我们一家三口坐在家里看碟片《我的野蛮女友》,出现全智贤逼着男友穿她的高跟鞋走路的镜头时,我们感到非常可乐,都笑弯了腰。
爸爸有文人风范,生活中从不与人红脸动粗,但为了我和妈妈,他可以变成一个“侠士”,也敢与人打架。一年春节前夕,我陪爸爸妈妈去深圳演出,返回长春时在北京站转车,看看登车时间还早,爸爸让我和妈妈守着一堆行李,在楼梯拐角处一个小卖部的旁边等他,他到站内去找一个可以让我们坐下歇歇的地方。
刚从温暖的南方回到北方,妈妈穿得单薄,就把演小品的道具拿出来穿在身上了——一件花花绿绿对襟毛衣,一件土里土气的围巾。没想到小卖部里一男一女两个营业员以貌取人,把我妈当成了一个乡下大嫂,他们竟然用手拍着柜台,以非常生硬的口气对我妈说:“喂,呆一边去,不要影响我们做生意!
”妈妈的犟脾气也上来了,高着嗓门回道:“咋的了?距离柜台那么远,对你们有啥影响啊?”双方你一句我一句,就高声吵嚷了起来。
爸爸大老远闻着我妈的声音,赶紧三步并着两步地跑了回来。他也不打听一下具体情况,不由分说地捏起拳头,冲上去就要跟对方打架!好在旁边旅客拉的拉,劝的劝,这才没有真正打起来。事情过去多年了,瘦弱的爸爸那副要和人拼命的样子一直烙印在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