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鹗悼亡姬 论厉鹗《悼亡姬十二首》
论厉鹗《悼亡姬十二首》 摘要:厉鹗诗歌以“冷峻孤峭”著称,鲜涉爱情风月。《悼亡姬十二首》不仅在意象和典故的运用上具有高超的艺术性,更以其真挚温情的情感表达方式,在厉鹗的作品中占据着独特地位。此外,与一般悲痛追怀的悼亡诗相比,组诗在儿女情长的表层之下,又隐喻了压抑厉鹗一生的伦理困境关键词:厉鹗;悼亡诗;悼亡姬;伦理困境作者简介:王倩(1993-),女,汉,江苏徐州人,苏州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在读,专业方向为中国古代文学[中图分类号]:I2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2139(2016)-36-0-02“绿兮丝兮,女所治兮。
我思古人,俾无忧兮。”追思亡妻的文学传统,自《诗经》已有之。
西晋潘岳作《悼亡诗三首》,建立了较为成熟的情感表达机制,悼亡诗成为诗歌创作的一种类型。所谓“哀莫大于死别,悲莫甚于生吊”,文人对亡者的眷恋与人世孤独的黯然,由内心生发而诉诸笔端,使人览之凄然一、厉鹗与朱月上厉鹗一生有一妻两妾:发妻蒋氏、妾朱月上、妾刘姬。
康熙五十五年(1716),厉鹗二十五岁,在师长的安排下娶妻蒋氏,出自门户相当之家;雍正十三年(1735),四十四岁,纳妾朱月上,“姬人朱氏,乌程人。
姿性明秀,生十有七年矣……予取净名居士女字之曰月上”[1];乾隆七年(1742),五十一岁,在扬州纳妾刘姬,出身与朱氏相同在厉鹗的1400首诗中,仅有一首《寄内》是写给正妻蒋氏的,此诗中几乎难以看出夫妻间的关心思念,可以推断厉鹗与其正妻的感情较为平淡,关于刘姬的记录则更少。
而厉鹗不仅亲自为朱氏取字月上,更在她去世的一年后,连写足足十二首悼亡诗。在此之后,接着写下《小园杏花一株去年颇盛,今春月上之后叶发而绝无一花,因用旧韵志感》、《清明日过朱姬湖上权厝》两首,杏花、游湖,触景皆生情。
由此可见,妻妾三人中,厉鹗对朱氏用情最深厉鹗在《悼亡姬十二首》的小序中,记述二人相识始末,精简完整,相当于一篇人物小传。
乙卯年的中秋月圆之夜,友人沈幼牧为媒,厉鹗于碧浪湖纳姬人朱氏为妾。朱氏灵秀且通笔墨,与厉鹗志趣相投,自有一番赌书泼茶的意趣。厉鹗久病未愈,朱氏也“事予甚谨”,悉心照料。但二人仅仅相伴七载,红颜薄命的朱氏因疾延医问药却遭误诊,年仅二十四岁。
一向秉持清冷雅正的厉鹗痛苦不已,以充满个人情感的外露笔触为她写下《悼亡姬》的组诗二、《悼亡姬十二首》的情感内容(一)伤逝哀痛――真挚悼亡诗的感情格调,基本上是哀婉凄苦的。
首先,死亡是人生的终途,对于文人来说,除了普遍的悲痛外,生死之哀的体会较之常人也更加透彻敏感。厉鹗在组诗第六首中写道“不禁双鬓为伊皤”,诗人沉浸在巨大的悲痛当中,竟致使须发皆白。第六首中还有“一场短梦七年过,往事分明触续多”与“此生只有兰衾梦,其奈春寒梦不通”,厉鹗将他与朱氏相伴的七年称作一场“短梦”,已见悲情,而后又如陷泥淖般绝望地说,在朱氏离他而去后,艰难的人生更是雪上加霜,梦是虚幻的,而如今连这虚幻缥缈的梦也无法联通了。
厉鹗在诗中丝毫不掩饰自己在爱姬去世后的脆弱孤独,这种痛苦的真情奠定了十二首诗的整体基调,表达出锥心彻骨的伤悼之情(二)追忆往昔――温情在巨大的悲痛之后,即使能平静下来,日后也难免触景生情,尤其是朝夕相处之地,更是容易睹物思人。
在组诗中,尤以第八首为甚。在这首诗中,厉鹗假托业已去世的朱氏,回忆两人曾经共度的美好时光。厉鹗终身没有凭借科举入仕,不得不为家计奔波。
诗中提到两个时间节点,炎炎夏日朱氏为他烹茶煮苕,寒冬腊月里则不辞辛劳,寻找柴火为丈夫点火取暖。无论冬夏,世态虽有炎凉,朱氏却能温柔体贴地时刻体察他的冷暖。第十二首中又提到“当时见惯惊鸿影,才隔重泉便渺茫”,诗人试图从追忆中再度勾勒出当时只道是寻常的一幕幕,仿佛朱氏仍活在世间。
厉鹗关于朱氏的回忆始终是温情脉脉的,并没有轰轰烈烈的往事,他正是在日常琐事中寄托了自己无限的思念(三)伦理困境――悲己《悼亡姬》的情感与一般的悼念亡妻的诗相比还有独特之处,从礼法上来说,妾室朱氏的去世并不能致使家庭结构的崩坏,因为他的正妻蒋氏仍旧健在。
因其姬妾的地位,《悼亡姬》中的道德情感大大削弱,作者并不着重在描写中体现亡者的贤良淑德。
但组诗看似只是儿女情长,实际上却仍旧隐喻着厉鹗所面对的伦理困境。朱氏去世时“年仅二十有四,竟无子”,无子不独是朱氏的悲剧,也是厉鹗无法摆脱的噩梦。厉鹗自幼失怙,长兄以卖淡巴菰叶来维持生计。
虽有诗才,可终身科举不顺使他贫困潦倒,后继无嗣更让他陷入了孝道伦理的困境。在以子嗣孝道为重的社会里,他不仅难以达成读书人的使命,连礼法中最基本的“人”的使命也没有完成。“十年九月十一日辰时,卒。无子,母太夫人犹在堂也”[2],厉鹗直至去世也是膝下空虚,尤其是他的母亲始终在世,即使再事母至孝,也无法摆脱孝道伦理的巨大缺失他和朱氏虽心意相通,但厉鹗纳妾的初衷也是为了繁衍后代,他为子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