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复的女儿 李建复专辑简介之《龙的传人》
《雞園》作者賴西安(李潼)的回憶,雞叫那段很有趣。但我只聽過專輯里去掉雞叫聲的版本,哪位有原始版嗎? 曾為創作歌謠出爐添過柴薪 李潼 ☉半夜三更哎那種聲,惹得鄰居來撞門 一九七九年的整個夏天,我拼了全力唱歌、作詞、 彈吉他和學各種雞叫。
這一年,新格唱片公司舉辦的金韻獎進入第三屆。台灣的現代校園民歌發表管路暢通,年輕人的創作歌謠,聲勢正好。我和游仁條合作〈雁的歸屬〉,和戴志行合作〈橋〉、〈雞園〉,一併送去參加金韻獎創作歌謠比賽;游月美選唱〈在銀色的月光下〉和〈鄉愁四韻〉,角逐歌唱類。
從報名、送件到試唱,我們愛極了新格製作部林絮霏那一筆方塊藝術體的通告信函。她通知我們到敦化國小音樂教室,到新格唱片公司和胖哥姚厚笙見面,八月中旬終於在台北植物園內的台灣藝術館參加總決賽。
同台表演的歌曲,還有第一次公開演唱的〈秋蟬〉、〈阿美、阿美〉,我也在那個冷氣太足的演藝廳認識寫〈歸人•沙城〉長得像歐吉桑的陳輝雄。
過後不久,我寫成〈廟會〉歌詞交給他。 那年夏天,我們只有一首〈雞園〉進入總決賽,但光是一首也夠嗆喉了。三段歌詞寫公雞、母雞和小雞的家族事件,其實寫的是戴志行的心情遭遇。戴志行在宜蘭的仁山苗圃下養雞,才十七歲,已離家在外工讀兩年,每天早晚給三百隻大雞、小雞餵飼料、掃雞糞,彈吉他給雞聽。
這個人能吃苦,也能享福,能從雞糞裡聞出香味,從雞啼裡聽出旋律。到台灣藝術館上台前兩天,我們照例窩在南勢角的游仁條新居練唱,戴志行堅持要以三段雞叫做間奏,第一段的公雞啼用得是倒嗓叫法,還要幾隻公雞陪叫!
游仁條的新婚妻子許莒棠,也在電信局工作,每晚以她的實習廚藝宴請這批「好棒的民歌手」,對怪腔怪調的雞叫和月美的拔尖高音供應無限量贊譽,月珠和南海的和音助陣在最後關頭加入,我們同時也有了綠豆湯和南海酷愛的各種碳酸飲料。
可惜對街人家不太欣賞,輪番在陽台關切、罵街,樓下的家庭佛堂住持上樓按鈴,說:「騙人沒結過婚﹖三更半夜哎這種聲!
」 〈雞園〉的突發奇想和滑稽清新,與其他九首新歌奪得第三屆金韻獎創作歌謠獎,新格把它交給形象清新純正的李建復,收錄在非常不滑稽的《龍的傳人》專輯 B 面第一首,雞叫聲當然不見了;在那條悲憤的身份曖昧的龍身前,什麼雞也都得噤聲。
不過,得獎的〈雞園〉,卻也使得我們接連創作的〈蘭陽雨〉、〈竹姿〉、〈橋〉、〈散場電影〉和面對死亡的〈凋〉,很快得到發表機會。 ☉在新婚禮車開創作歌謠研討會 七○年代後期,校園民歌創作人的勇氣,多少都間接受過楊弦、李雙澤的鼓舞。
我們這夥人,從早聽巴布狄倫、瓊拜亞的歌,慣常地批評那些「國語流行歌曲」,李雙澤「唱自己的歌」的論調和楊弦取自余光中、鄭愁予的「現代民歌」作法,成為我從衡陽艦休假到台北找阿條的「藝文夜話」主題。
一九七七年,我從海軍退伍將到羅東一所學校任職,其間有十幾天空檔假期,照例又到南勢角電信局機房找阿條抬槓,兩人的文學觀大同小異,對中西歌曲的聽法也頗有重疊之處,但照例要為小異和不重疊之處鬥嘴。
身高一八五,體重超過一百公斤的阿條,鬥嘴向來不動氣,語氣溫和,動作有大象之勢,形象極為溫吞,而其實,這人出言不遜,常有惡毒之言直攻核心。有一天晚上,兩人談到「不堪一聽」的「國語流行歌曲」,原本一鼻子出氣,對某些大爛歌的批判意見一致,或許我的撻伐太甚,阿條突然跳站去另一邊,為弱勢的被告申訴,還放狠話說:「你意見這麼多,這麼厲害,自己為什麼不進來寫﹖」 要觀眾上台演戲﹖ 當時的態勢,由不得我說不行,否則就輸了,「可以,要來一齊來,我寫歌詞,你作曲!
」憑阿條那破鑼嗓子和幾個和弦都用不靈巧的吉他,料想他也作不了曲。要互相刺激,誰不會﹖ 沒想到斜躺成極難看溫吞樣的阿條慢悠悠說:「好啊,下個禮拜寫幾條能看的歌詞過來,我譜給你看!
」 我們這夥人的寫歌意圖,有受到當時即將成為台灣音樂主流的現代民歌鼓動,而年輕朋友間不服氣、和刺激的賭氣般的好笑氣氛,才是催生那些創意十足、真誠飽滿的歌謠的隱藏動力。
一九八○年,小河當五月新娘,我和她二姊從宜蘭趕去鳳山當男女儐相,我約了在左營海軍陸戰隊服役的陳輝雄,把〈廟會〉歌詞交給他。阿雄的熱情健談絲毫不輸我,兩人忘了人家結婚,在禮車上一路歡鑼喜鼓的討論歌詞及曲式,從喜宴到澄清湖拍新人戶外照,置婚禮於無事,新人的小河和謝隆樹居然也聽得有趣,沒顧當天的重大任務,還有心關切「校園民歌的發展」。
當天晚上,阿雄在海軍陸戰隊營區譜成〈廟會〉。
☉創作好歌讓每一雙耳朵醒來 和蘇來相識是〈竹姿〉結的緣。 由我作詞,戴志行譜曲的〈竹姿〉交給包美聖演唱,蘇來為〈竹姿〉和音,喜歡詞裡的「後院的西瓜、後院的李子,辣椒和苦瓜」的土味和有勁,一九八三年春天,他專程跑到宜蘭找我要詞。
在這之前,蘇來寫的〈浮雲遊子〉、〈微光中的歌吟〉動人清聽,我正想找他合作,這人竟自投羅網,最好。春天還沒過完,我專程送〈月琴〉歌詞到台北四維路給他。 當時,蘇來和李壽全、陳小霞合租在五樓,公寓大樓的格局非常怪異,像個空城,有個陰森森的中庭。
那天晚上,他約了蔡琴在密室洽談,一談,幾乎把我忘了。我在那屋裡巡查,老是看到玄關的一雙女鞋,大得出奇,小霞說是大腳蔡琴的。
小霞怕我四處漫遊,問東問西,煮了一鍋青蒜年糕湯,塞我的嘴,陪我黏在餐廳不動。 李壽全、蘇來、許乃勝、李建復和蔡琴合組的「天水樂集」,正在熱身策劃,而這一年,舉辦了五屆的金韻獎已宣告停辦,因為歌手的高流動因素,因為整個音樂環境的因素,也因為唱片公司的內部因素,風行近十年的校園民歌即將轉換另一種面貌。
蘇來對歌詞文字的詮釋能力,如同他對音樂旋律的掌握,〈月琴〉的歌詞,我們沒有做太多討論,兩天後,我在宜蘭收到了歌譜和試聽帶,不久,鄭怡的唱片問世,詞曲密合無間的〈月琴〉才公開,便傳唱開來,這倒出乎詞曲作者和唱片公司的預料。
歌謠創作是一件迷人的事。 一個作詞人,要在簡短淺白的文字中濃縮情感、突出創意,真是個過癮的試煉,而一首歌謠的流動面和迴響,廣遠而迅捷,也是一種高壓的暢快。
在那個創作歌謠的年代寫歌、唱歌的朋友們,來來去去,二十年後仍留在老位置的人不多,但這無關遺憾,終究,他們合作的歌謠,確確實實風靡了當年的無數耳朵,他們為那個年代,留下了懷念的好歌,這些歌,今天再聽,真誠與創意的成色依然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