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与宋淇邝文美:“最好的朋友”往往在身后
张爱玲与宋淇邝文美:“最好的朋友”往往在身后
——读宋以朗编《张爱玲私语录》
每次想起在茫茫人海中,我们
很可能错过认识的机会——太危险
了。
命运的安排多好。
——张爱玲
在撰写这个题目时,我曾经再三考虑,是把“宋淇、邝文美”这两个也许因了张爱玲而变得响亮了的名字放在前面,还是把这两个也许是因了他们才让“张爱玲”的名字变得轰动起来的名字放在后面,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把“宋淇邝文美”放在后面——显示一种“后面”的份量、后面的功德、后面的力度、后面的境界——我想告诉人们:
张爱玲的“后面”一直有“宋淇邝文美”这样两个朋友给她的一份最深厚的情感支撑;
张爱玲的“后面”一直有“宋淇邝文美”这样两个朋友给她一份最切实的人生支持;
张爱玲的“后面”一直有“宋淇邝文美”这样两个朋友给她一份最舒服的心灵情义⋯⋯
世界上“最好的朋友”往往一直站在身后。
读宋以朗编著的《张爱玲私语录》,便会读到站在张爱玲身后的那道来自宋淇(林以亮)、邝文美伉俪的伟大的朋友的力量。
我曾经试着想,如果没有宋淇,会有今日几乎成为文坛神话、红的呼之欲出的“传奇”张爱玲吗?不能说一定不能,但也不是不可以做反向解答的——也许没有宋淇,就真的不会有今天这样大名大声的张爱玲了。
我们可以提出好几个假设:
如果没有宋淇向好朋友夏志清举介张爱玲,那位远在美国的著名汉学家,就不会在浩如烟海的大陆作家中注意到“张爱玲”这个很普通的名字,也就不会去读张爱玲,去写张爱玲,也就无从谈起在他那本名誉海内外卓有份量的著作《中国现代小说史》中,以比鲁迅还重的份量来推荐张爱玲了,也许正是经他这么一评,众人刮目,再度审视,果真精彩,于是获得认同,于是再几经热炒,张爱玲才竟至在海内外形成一门“显学”了;
再如果没有宋淇向香港电懋电影公司举介张爱玲,张爱玲也就没有机会写出在香港创下最高卖座记录的电影《情场如战场》,也就没有机会写出获得台湾金马奖的电影剧本《小儿女》,也就没有机会在香港影坛完成电影的二度华丽转身,也就没有机会在中国电影发展史上留下极为赫亮的大手笔了;
又如果没有宋淇放下自己的事情,满地奔波、殚精竭虑地为张爱玲在大路陆的出版事宜求走,出走美国的张爱玲的名字也许会逐渐淹没在时间的长河中。
中国的人材毕竟太多了。宋淇自己又何尝不是赫赫人材?他曾被列为中国七个《红楼梦》研究专家之一;他做为制片人的电影就有七八十部,创香港电影业一代丰碑,他一生著译极富,有《昨日今日》、《更上一层楼》、《林以亮诗话》、《林以亮论翻译》、《〈红楼梦〉西游记——细评〈红楼梦〉新英译》、《文学与翻译》。
然而,他以天才发见天才的欣悦之情举介张爱玲,力荐张爱玲,塑造张爱玲。在致友人陈乐华的信中他有这样一段表述“自己的正经事都不做,老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可是如果我不做,不会有另一个人做,只好义不容辞,当仁不让地做了。
”有点无可奈何,可是又完完全全的欲罢不能,不为别的,只为了“我们不应该让她的名字冷下来”;于是,张爱玲的名字逐渐地热了,很久一段日子却没人知道,张爱玲名字后面的清冷处,站着一个宋淇,一个还一直被肺病煎熬着的清苦的宋淇。
还如果没有宋淇对张爱玲遗物的孜孜守护,那么世人所知道的将是一个不完整的张爱玲,人们只会知道大陆的张爱玲,而鲜少知道出走美国之后的张爱玲,不会读到《色.
戒》,不会读到《小团圆》,不会读到张爱玲身后的许多东西了。更何况宋淇他身穿言教,居然把对张爱玲这份守护的心传给了他的儿子宋以朗,有了宋以朗的传承,张爱玲的“名字冷下来”又热起。张爱玲的后面除了宋淇邝文美之外,又多了个宋以朗——宋淇的儿子。
像他父亲一样的真诚,像他父亲一样的智慧,却比他父亲多了一份变通:他父亲严格遵守张爱玲遗嘱不想出版张爱玲的《小团圆》,可是他出了,他的变通中有了一份大智慧,于是张爱玲的遗物在他的守护中光大了。
所以如果没有宋淇,张爱玲的许多事情是没有下文的,许多事情是完不成的。张爱玲之所以成为今日之张爱玲,就是因为她后面、她身后有这样一个“最好的朋友”——宋淇。
而宋淇后面站着一个和宋淇一样能感知到张爱玲笔力、才情、心跳的杰出女性——宋淇那美丽的妻邝文美。
可以这样设想:
如果没有邝文美的厚谊,孤居美国、孤零于大世的张爱玲,就没有了一条心灵透气的甬道,她的苦,她的欢,她的病,她的痛,更与何人诉说?那么她心灵的环境是否还会在友情的润滋下生得一簇芳草、流得一泓甘泉?
再如果没有邝文美,张爱玲从美国寄来的那些电影剧本,那些最后的文字,又有谁来先读,谁来先评,谁先来叫好。
伟大的情义可以缔结伟大的人生。
高尚的情怀可以成就高尚的生命。
时间不会淹没张爱玲这个名字,而时间更不会淹没以伟大而高尚情义站在张爱玲身后、成就了张爱玲人生的另外两个名字——宋淇、邝文美——这两个名字将成为“最好的朋友”的代名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