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济深后悔投共】李济深投诚中共之路多艰险

1947年2月8日,我的父亲李济深与蒋介石在南京共进一席友好的告别午宴之后,去了香港。当时在香港的民主党派领导人中,父亲是最有影响力的。

当时,共产党中央正在邀请各民主党派领导及民主人士去北平参加政治协商会议。1948年8月,民革的蔡廷锴、谭平山和民盟的沈钧儒、张伯钧都离开香港前往共产党解放区。受到极大的欢迎。然而对父亲来说,考虑离开香港去北平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有各个方面的情况。

1.香港当局计划———留父亲在港

当时英国政府与蒋介石政府还有外交联系。英国和美国当局都不希望父亲去共产党解放地区。父亲的行动受到香港当局的严密监视。政治部的首脑,同时也是香港特务机构头子的王翠微,被派遣日复一日地拜访父亲,表面上是为了表示尊重,事实上是监视父亲的行动。

2.国民党的计划———除掉父亲

国民党特务机构也对父亲保持严密监视。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们也许会诉诸暴力。如同我们以后所见,民革重要的领导人之一杨杰在香港被暗杀。香港当局认为父亲是与国民党政府对抗的领导人,因此提供了保护。罗便臣道92号父亲寓所的大门口派遣了警察站岗,周围地区遍布便衣侦探。

3.宋子文的计划———取代蒋介石,保住华南

1947年10月初,广东省省长宋子文在香港拜访父亲。他告诉父亲他担任广东省省长并不是蒋介石的主意,而是美国政府的授意。美国政府对蒋很不满意,想让宋子文、孙科、张群等取代蒋介石,领导政府与共产党进行和谈。

他希望父亲能够说服以前的部下陈诚、张发奎、余汉谋、薛岳、蔡廷锴、蒋光鼐、黄琪翔和桂系共同参与。父亲反对这个计划。他认为这将会延长冲突,造成更大的伤亡。没有理由相信现在军事上占有压倒性优势的共产党允许中国大陆部分地区不置于控制之下。

父亲说民革是民主党派。他劝说宋子文接受他的请求,首先释放所有的政治犯。宋子文答应将考虑此事,但他回到了广东后,再没有听到此事的下文。

4.美国的计划———取代蒋介石,保住华南

1948年秋天,美国政府感到蒋介石当局的失败是不可避免了,于是就发出试探,试图利用父亲在国民党军政界的影响组织一个新政府。美国将支持父亲取代蒋介石,与共产党进行和谈,保住华南。他们派蔡增基对父亲讲述了美国的计划,父亲认为这个计划将造成中国的分裂并将卷入无休止的军事冲突。父亲既不想看到更多的伤亡、破坏和中国的分裂,也不想受美国政府的控制,他拒绝了美国的建议。

5.白崇禧计划———保住华南、平息纷争

1948年岁末时分,当时负责华中军事行动的白崇禧想说服父亲参与他们与共产党进行和谈。在此之前,白崇禧曾3次逼迫蒋介石从领导岗位上下台。白崇禧当时控制着四十多万人的军队。他请黄绍竑带了大笔钱款和一封私人信件乘专机到香港联络父亲。但当黄绍竑到达香港时,父亲已经离开了。这个与美国相似的计划落空了。

6.李宗仁计划———寻求帮助,保住华南

1949年年初,李宗仁担任国民党政府代总统后,他致电父亲、宋庆龄(孙中山夫人)、民主同盟的领导人张澜、张东荪和另外一些人士。李宗仁想获得他们的支持。然而,这种希望,不久被证明只是一厢情愿的幻想。由于共产党的胜利几乎已成定局,民主党派已与共产党合作。李宗仁致电父亲时,父亲早已离开香港到达解放区。

7.共产党的计划———说服父亲去北平

因为父亲的地位特殊,如果父亲到北平,这将大大提高共产党政府的形象。许多国民党政府高级官员可能会由于父亲的缘故而遗弃国民党政府。

周恩来通过何香凝(廖仲恺夫人)给父亲送来消息,力促父亲为了人身安全尽快离开香港。他亲自为父亲离开香港制定了一个计划。他们租了一艘从香港直航大连港卸货的苏联货轮,船一抵达,父亲为了安全必须待在最好的宾馆里。他们将组织一个盛大的宴会,周恩来甚至制定好了菜谱。由于当时大连气候恶劣,冬装如皮大衣、皮帽子、靴子等都准备好了。为了不引起注意,将在年末假日期间登船。

由于已有两批民主党派名人离开香港奔赴共产党解放区,引起很大骚动,并且父亲的行动受到香港当局的严密监视,为了将注意力降至最低,父亲一伙被安排在圣诞节后一天半夜上船,由于这天是假期,旅行会较少引人注意。

8.父亲的计划———与共产党共同击败蒋介石

父亲对蒋介石十分了解,觉得只要蒋介石掌权,这个政府就没有希望。他试图用各种可能的方式与蒋介石斗争。由于父亲在福建组织一个新政府的努力失败了,他同意与共产党合作,只是想斗垮蒋介石。

当时,对国民党政府的所有看法都是消极的,大家普遍看好共产党,这一点可以从许多备受尊敬的名人的著作和论述中看到。这些名人如耶鲁大学校长惠特尼·克里斯沃德、韩素英、埃德加·斯诺(后两人都是著名作家)、约瑟夫·史蒂威将军(中国专家),备受敬重的记者怀特及其他一些人。

设局甩掉监视人赴北平

父亲想去北平。但由于父亲的行动受到香港和国民党特务的严密监视,香港政府不希望父亲去解放区,怎样离开香港成了一大难题。

为了转移香港当局的注意力,父亲邀请香港特务机关的首脑王翠微及其妻子12月27日到其寓所吃饭。由于宴会订在12月27日,他们没有怀疑父亲将在26日离港。另外,由于那天是假日,监视父亲的特务也松懈了。27日傍晚,王翠微携夫人带了一些罐头食品作为礼物来赴宴。

父亲的3个密友舒宗鎏、叶少华、吕方子受邀出席宴会,表面上是陪同赴宴的客人。然而,父亲早已不在家,他已于前一天晚上午夜时分登上了苏联货轮。在父亲的寓所里,王翠微被告知父亲去看牙医了。

到晚上6点钟,父亲还没有出现。到晚上7点钟,当然,父亲还是没有出现。叶少华和舒宗鎏说父亲可能还有别的事要做,他们最好还是开始就餐吧。到晚上8点钟,王翠微满怀疑惑焦虑地离开了。

26日晚上,父亲秘密登上了货轮后马上躲进船长的舱室里,潘汉年、钱彰风和夏衍则在宾馆里等候消息。27日,消息传来:“船已起航,货在船长房间,英小姐没来送别。”

由于父亲从王翠微的手掌里溜了出来,据报道,王翠微因此被解职。

特务机关多次计划实施暗杀

在父亲离开香港前,国民党特务机关想暗杀父亲,但由于找不到机会失败了,最后,特务机关头目毛人凤找到了一位合适的杀手张序(化名何友芳)。张序是民革的一名成员,因此能够接近父亲。但是,在他们实施计划之前,父亲已离开香港。

1949年,他们又想派遣张序去北平实施这一计划。张序开价50000美元。毛人凤认为张序的要价太高,另外,一旦张序到了北平,他就跑出了毛人凤的手掌不再受控制。如果暗杀失败,将很难向总裁蒋介石解释,所以,这个计划被放弃。

共产党地下组织为父亲的亲密顾问和朋友朱蕴山、梅龚彬、李民钦陪同父亲上路作了周密的安排。在船上的还有彭泽民、柳亚子、茅盾和马寅初。他们都化装成商人,或穿西服或穿长袍,带着装有提货单的公事包,准备好了万一被海关盘问时的回答。由于计划周密,一切顺利。12月27日晚,货轮安静地离开了香港。

经过十几天的航行,货轮抵达大连。途中有几次遇上风浪,大多数人都晕船。船上环境非常简陋,整个旅途中父亲没能洗上一次澡。然而,大家情绪都非常高昂。他们拿出各自准备好的食品或罐头让大家分享,并包好饺子邀请船长及船员参加新年聚会。元旦这一天,父亲和其他几人应邀讲述了各自的成长经历。他们中许多人都是众所周知的名人。

货轮于1949年1月7日抵达大连。共产党当局已派遣李富春按照周恩来的计划带着冬装在大连迎接。父亲及其随行人员被安排住进了最好的宾馆,洗了一个久违的热水澡。欢迎宴会也如期举行。10日,父亲及其随行人员到达沈阳,董必武、彭真、叶剑英、林彪等许多共产党高级领导都去东站迎接。1949年2月25日,父亲到达北平。参加新政协会议,并当选为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出席开国大典等一系列大事。

正当父亲在北平帮助组织政治协商会议时,在香港的母亲和家中其他成员已悄悄登上一艘挪威货轮,穿过被封锁的台湾海峡,安全到达天津港。父亲兴奋地去天津迎接伴随他走过43年风风雨雨的伴侣。即使已是久经考验的老战士,父亲还是忍不住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