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伟林英雄 长向英雄借火薪——冯伟林散文集《借问英雄何处》

2017-0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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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  岁末天寒,冯伟林先生赠我一册他的新著:<借问英雄何处>.晚来正有闲,躺在被窝里慢慢品读,竟读出来满身热气.又不时爬起,拿过来札记本,移灯眼前,记下感受若干.伟林先生这本书里有两类内容,一类是品评古来英雄同圣贤的历史散文,另一类是写现实生活与亲情的随笔.而读出来我满身热气的,正是前一类文章.两年前我读过他的另一本书--<谁与历史同行>,亦是让我意绪激荡.因我跟着他的文字进入历史,仰望到在时间中存在的一些如山的背影.此番又省读新著,热血翻来气不平.因他写到了英雄悲壮的岳飞.左宗棠及

  岁末天寒,冯伟林先生赠我一册他的新著:《借问英雄何处》。晚来正有闲,躺在被窝里慢慢品读,竟读出来满身热气。又不时爬起,拿过来札记本,移灯眼前,记下感受若干。

伟林先生这本书里有两类内容,一类是品评古来英雄同圣贤的历史散文,另一类是写现实生活与亲情的随笔。而读出来我满身热气的,正是前一类文章。两年前我读过他的另一本书——《谁与历史同行》,亦是让我意绪激荡。因我跟着他的文字进入历史,仰望到在时间中存在的一些如山的背影。此番又省读新著,热血翻来气不平。

因他写到了英雄悲壮的岳飞、左宗棠及王安石,亦写到了书生意气的魏源、周敦颐与郑板桥。对历史上这些经天纬地的人物,他作出了他自己泣血的解读。仿佛他从这些英雄圣贤身上讨取了薪火,而明光与火焰亦灼照了读者的心空。

冯伟林对这些人物同事件的解读,显示出他对中国历史极深而又极个人的体味,字里行间充满了他的感悟、心得同见地。有时候,我觉得他是通过历史感触现实,有时也是通过现实反观历史。很多地方表现了他深刻的理解力同明澈的智性,同时又一腔热忱、满腹悲愤。他写他喜爱尊崇的人物,字字句句皆是灼人的温度。他的文字可谓热血文字。

从他的文章,亦可看出他自己的襟抱。他崇仰民族英雄,亦吁唤民族的元气与魂灵;崇仰高山仰止的人格,亦吁唤民族的气节与坚贞;崇仰那些匡时济世、经世致用的圣贤,亦吁唤富国强兵、振我中华的改革精神同社会能量……在他的文章里,可看出他有一颗爱国爱家的赤子心。

他亦不失为一位忧患之士,于历史的沉痛里发出长啸与悲声,警示后人,启迪来者。在他的文格与人格里,我还仿佛看到几千年的士的精神在今日现实中的可贵的传承与抒发。这也是他能把历史散文写大同时也写热的原因。他把自己摆进了历史的伤痕里,并时时传递出他的灵魂的痛楚与不安。

我相信他在写这些文字的时候,不仅殚精竭虑,而且气血翻涌。历史与现实在眼前叠加映现,他有不可抑止的切肤之叹。郭沫若当年写历史剧《蔡文姬》,喊出“我就是蔡文姬!”冯伟林会不会也喊出“我就是岳飞!”“我就是左宗棠!”或者“我就是王安石!”“我就是郑板桥!”来呢?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滩”。总之要有解心,他解历史,你要解他。

事实上,冯伟林对他笔下的历史人物进行了理想化的描述。这当然是作者本人对理想人格的追想与摹写。在红尘俗世里,一个人对理想人格的索讨,其实大有深意。他是对庸碌人生的鄙薄,亦是对现实困惑的超越。他所写的历史人物,在他眼中无不是民族的忠烈,时代的枭雄,至少也是狂放的才子,有抱负的能臣。而冯伟林要让自己,也要让读者明白:“微斯人也,吾谁与归!”

其实是自勉,亦是勉人。

冯伟林的文章写得从容,亦写得激越,同时又写得极为冷静。很多的体会和识见,我以为并非来自史册,我猜想或许更多的是他于现实生活中得来的感悟与认知,并将它提炼概括。比方他这样写道:“在人类所有所谓‘忠诚’的行为中,政治上的忠诚是最靠不住的,最易变的,因为玩政治就是在玩利益交换。

”(《王安石之死》)比方他议论郑板桥:“郑板桥的真诚,有些不识时务,总是利用各种机会向上司讲真话;郑板桥是清醒的,为官简政安民,清廉自律,案无留牍;郑板桥是本我的,平时饮酒赋诗,写字作画,得意时不免引吭高歌,声震屋瓦。

但官场是掩埋个性的坟墓,郑板桥因‘难得糊涂’而备受煎熬。他或许忘了讲真话的下场,古往今来,官场上有几个讲真话的善始善终?这个傲岸不羁的人,实际上一进官场,就开始了‘内心流亡’。

”(《枝叶世界》)他还写道:“在人世间,没有任何一个人具有纯粹而健全的心智,人人都有精神上的缺陷。集中到一点,就是人人都惧怕寂寞、惧怕被遗忘,都想拼命地去表现,以期得到人们的认可,给后人留下点什么。”(《借问英雄何处》)

他对他笔下的人物的议论,有时非常精到,甚至一针见血。比方写岳飞的心腹爱将王贵因授人以柄竟变节出卖岳飞,以换取自己的苟活。“他本来完全可以不这样做,不管什么要命的把柄,大不了一死。王贵原本是九死一生的人了。

可是他的自私,他人性深处的不可捉摸,让他变得卑劣和无耻。”(《借问英雄何处》)比方他评价王安石:“大宋建国百年,从皇帝到辅政大臣,真正有胆有识,能从理性上分析,敢于从战略上藐视敌人的,只有王安石一人!

”(《王安石之死》)他分析晚年孤清的魏源,“他曾把自己的前途命运与大清王朝的前途命运紧紧连在一起。而最终,他看不到这民族的任何希望,而他的任何抗争也变得毫无意义,这时候的生命,还有什么价值呢?他苦苦思索得出的结论却不一定得到同时代多数人的认同。

他思想的层次越深,所覆盖的时代范围越大,就越难与同代的某种思潮相容。他所揭示的预言,是皇帝不情愿听到的,是朝廷的大多数人不情愿听到的,于是就陷入了一种孤立的境地。如同明月,在黑夜的乌云中悲凉地隐去。”(《明月几时有》)

我相信人情练达即文章。一个人不是在政治上非常成熟,不是阅人阅世极深极广,他是写不来这种有洞见的文字的。沈从文公说,他读的是社会这本大书。信然。

我感到冯伟林兄从本质上是一位对“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感怀于心的书生。早几天他刚写就一篇《书生报国》,是描述湘人黄兴的伟绩。他发到我的电子邮箱里让我看。这文章让我时时感到作者本人亦有书生报国的热忱同豪情。

伟林兄的俗务十分繁重,但他能一闲对百忙,让自己沉浸在史册文典与昔日忠烈的故事里,让一颗从尘俗中超拔出来的心,与历史同在,与圣贤同在,且于逝去的岁月中寻找让自己澎湃激越的身影同声音,寻找这个时代迫切需要的元气同血气,然后激扬文字,挥斥意气。

真是难能可贵。隔了一日,我同他一起吃饭,我说:没承想,伟林兄真是一个有大情怀的人咧。这绝对不是谀词,这是我读了他一系列历史散文之后的慨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