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雨桂的富春山居图 沈周的得而复失早被黄公望所预料? 真实的《富春山居图》远比电影传奇
自古爱画的痴人多。当沈周在朋友家看到两张《富春山居图》一起摆在了面前,万万没想到自己在有生之年还能再次见到珍爱的旧藏,而且是和自己背临的仿本在一起。他感慨万千,提笔在画后写下了一段文字,来记录自己与《富春山居图》的这段奇缘。
如今,我们站在新落成的公望美术馆里,聆听着中国美院张捷教授讲述着沈周与《富春山居图》的情缘,欣赏着明清两代30余位艺术家对《富春山居图》的追摹,似乎能触摸到人们对伟大山水传统的欢喜与敬畏,穿越千百年,未曾改变。
【沈周得而复失】
在明清两代对《富春山居图》的数十幅摹写中,只有沈周是背临而成。所谓背临,就是单凭记忆默写出来。对于长约8米的长卷山水,背临的难度可想而知,必是于心中滚瓜烂熟,才能动笔。
沈周又是为何要背临《富春山居图》呢?
沈周,明代画家,吴门画派的创始人,长洲(今江苏苏州)人。虽出身于世宦之家,却一生过着平民生活。他与文徵明、唐寅、仇英并称“明四家”。
明代成化年间,《富春山居图》的珍藏者正是沈周。
沈周对黄公望十分景仰,对这幅杰作的艺术价值更是钦佩不已。自从得到这件宝贝,沈周就爱不释手,把它挂在墙上,反复欣赏。朋友来时他总是拿出画来与人共赏,陶醉其中。
可是,沈周收藏此画的时间却很短。当时,收藏家把书画珍品拿去请好友、名人题跋是一种时尚。有一次,沈周将《富春山居图》拿去请人题跋时,竟被那人的儿子藏匿而佯称失落了。沈周万分痛惜,但他一贯为人宽厚,不忍责问,也无从追究,可以说是有苦说不出。
不久之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沈周在画摊上见到了被卖掉的《富春山居图》,他兴奋异常,连忙跑回家筹钱买画。当他筹集到钱返回画摊时,画却已经被人买走了。
沈周捶胸顿足,放声大哭。一个成名艺术家当街失态,其心中的追悔与遗憾可见是痛入心髓。
对于沈周这样的画痴来说,一幅好画足以魂牵梦萦。他茶饭不思,念念不忘,愣是凭着惊人的记忆力,将三丈长卷从头至尾地背临了一遍,画出了另一幅《富春山居图》,以慰藉相思之苦。他的仿作高36.8厘米,宽855厘米,与原作在构图等方面惊人的相似,这便是著名的《仿黄公望富春山居图》。
从此之后,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与沈周的《仿黄公望富春山居图》这对“异姓兄弟”并存于世,而又各自辗转、颠沛流离,继续着它们的传奇经历。
后来沈周把《仿黄公望富春山居图》送给了一位叫樊舜举的朋友。此人从此开始留意真迹的下落,终被他在市场上寻到了真迹。第二年夏天,沈周被邀请到樊家做客,樊舜举将两张《富春山居图》一起摆在了他的面前,沈周万万没想到自己在有生之年还能再次见到珍爱的旧藏,而且是和自己背临的仿本在一起。他感慨万千,提笔在画后写下了一段文字,来记录自己与《富春山居图》的这段奇缘。
【黄公望一语成谶】
然而沈周未曾想到的是,《富春山居图》这幅传世名作,从完成的那一刻起,就被精通卜卦的黄公望预言:此画未来命运将“巧取豪夺” ,终难究其全貌。黄公望将此意写进了画末的落款题跋:“暇日于南楼援笔……兴之所至,无用过虑,有巧取豪夺者。俾先识卷末,庶使知其成就之难也……”
此预言不幸一语成谶。七百年里,这幅画牵动了太多人的悲欢。
黄公望本姓陆,名坚,字子久,号大痴,又号一峰道人,晚号井西道人。四十岁之前,他追求的是身份地位,却被长官牵连下狱,牢坐了十年。50岁时黄公望出狱,转身成了道士,隐居民间长达三十多年,日日摆摊,卖卜为生。
《富春山居图》是黄公望79岁高龄时开始创作的。一次从松江归富春山居,黄公望偕师弟郑樗,即那位无用禅师同行。应无用禅师之求,黄公望在他的山居南楼开始绘长卷。为了画好这幅画,他奔波于富春江两岸,观察烟云变幻之奇,领略江山钓滩之胜,并身带纸笔,遇到好景,随时写生,富春江边的许多山村都留下他的足迹。清代王原祁在《麓台题画稿》中说这幅画经营七年始成。
此图开卷表现江边景色,接着描绘起伏连绵的山峦,然后是广阔的江水,最后高峰突起,在江水茫茫中结束全图。从画法上说,这幅画山石用干笔披麻皴,并在山的脉络上加上墨点,描绘出山峦的层次和质感。近树用干笔勾皴点画,姿态极其优美,尤其松树,松针不用传统的放射形细线表示,而以干笔浓墨点绘,既概括又生动。
整个画面景物安排和谐自然,气韵畅阔,重视大片留白。至于《富春山居图》是否是富春山水的实景描绘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作者心中对山水之理的把握,此画也被称为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一。
然而,画卷在数百年流传中饱经沧桑。今日我们所知的《富春山居图》已裂成两段。这都是因为后来此画被董其昌典当到吴家,碰到了痴画疯子吴问卿。
吴问卿宝贝了这幅画一辈子,弥留之际还死死盯着枕头边的宝匣。家人明白了,老爷临死前还念念不忘那幅心爱的山水画。有人取出画,展开在他面前,吴问卿的眼角滚落出两行浑浊的泪,半晌,才吃力地吐出一个字:烧。说完,慢慢闭上了眼睛。在场的人都惊呆了,老爷这是要焚画殉葬!
火苗一闪,画被点燃了!这时从人群里猛地窜出一个人,抓住火中的画用力一甩。为了掩人耳目,他又往火中投入了另外一幅画——用偷梁换柱的办法,愣是把画抢救了出来。他就是吴洪裕的侄子,名字叫吴静庵。
画虽然被救下来了,却在中间烧出几个连珠洞,断为一大一小两段,起首数尺已焚毁。所幸存者,也是火痕斑斑了。从此,《富春山居图》一分为二。图首启承之挺拔大山,成了孤独的剩山;后八分之七蜿蜒山陵的江水、松林、趣乐、闲逸、宁静、樵夫、垂钓者,史称《无用师卷》。如今,《剩山图》为浙江博物馆所藏,《无用师卷》则在台北故宫。
原版的《富春山居图》已断离,好在明清两代不乏书画名家对其有过非常多的临摹,除了沈周背临过,董其昌仿过,王原祁、张宏、高岑、査士标、奚冈等人亦临摹过, 本是这些临摹让我们得以从各个视角去走近与了解《富春山居图》。
我在想,为什么这么多人会对富春山水与公望笔意如痴如醉。大概是因为山水者,本是天地之假名。作为画史中不断被阐发的母题,富春山水的重要性,不仅在于它标志着中国山水意象的主脉表征和堂正气象,更在于此山此水的清真雅正,山川道路、丘石林木俱为一体,天地悠悠,江山无尽,眼前世界俱平等相。
本周,借着富阳公望美术馆的开馆展“山水宣言”,策展人高士明将黄公望与其朋友们重新带回富春山水。展品来自以故宫博物院为首的多家珍藏,汇集了包括“元四家”在内的元明清三代名画30余件,包括黄公望《富春大岭图》轴、《九峰雪霁图》轴,以及沈周、董其昌等人的临仿佳作,其中多幅是首次走出故宫与公众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