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令飞反华 周令飞讲述祖父鲜为人知故事 鲁迅在广州度过浪漫时光

2017-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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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1927年1月18日,鲁迅由厦门抵达广州,至同年9月27日离开,他在广州生活了8个多月.他"抱着梦幻而来,结果为梦境放逐而去."在广州,鲁迅

1927年1月18日,鲁迅由厦门抵达广州,至同年9月27日离开,他在广州生活了8个多月。他“抱着梦幻而来,结果为梦境放逐而去。”在广州,鲁迅目睹了青年学生对文学的渴求,也亲历了白色恐怖的弥漫;他写下了《〈野草〉题辞》等名作,更享受到与爱人重逢的喜悦和浪漫。

昨日,纪念鲁迅先生到穗80周年图片展在广州揭幕;今日,鲁迅任教过的中山大学将举行“鲁迅与广州学术研讨会”,中山大学中文堂还将竖起他的汉白玉塑像;而他在广州期间居住了3个多月的钟楼故居也正筹备全面整修。

鲁迅是谁?他究竟留下了什么?他又为广州带来了什么?昨天,鲁迅长孙周令飞引领着记者,沿着鲁迅80年前在广州的足迹,让一个本色、丰盈、人性的鲁迅,拂去时间的尘埃向我们走来。

与许广平聚首广州

记者:我从您举办的展览资料上看到,您把鲁迅在厦门、广州的足迹单独列出了一个篇章。鲁迅为什么到广州?目前有很多种说法,您对此的看法是什么呢?

周令飞:鲁迅从北京出来,到厦门,然后到广州、上海,一方面是遭到了政府的通缉,另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他希望和许广平开展新的生活。那段时期,鲁迅和许广平正在热恋,两人通信密切,往往回信还没有收到,第二封信就寄出去了。

他们的相爱几经波折,许广平当时从广州逃婚到天津读书,作为我祖父的学生,他们的关系遭到很多流言蜚语,也遭到许氏家族的激烈反对,在广州聚首是一个浪漫故事的结束,也是他们新生活的开始。可以说,广州是他们一个很重要的转折点,是鲁迅人生中最浪漫最柔软的时期。但是他们在广州并没有举办结婚仪式,更没有同居之类的事情,只是许广平有时候过来帮鲁迅整理些东西。他们真正公开结合是到上海之后。

常讲笑话搞恶作剧

记者:去年,您和您父亲提出2006年是普及鲁迅的元年,呼吁“还原鲁迅”。鲁迅在中国是家喻户晓的人物,还需要“普及”和“还原”吗?

周令飞:大家以前只知道鲁迅是一个拿着匕首和投枪的战士,是一个“横眉冷对千夫指”,天天跟人打笔仗的作家,其实打笔仗在当时是非常时髦的事情,我听说过,有一个文人头天写了一篇文章攻击鲁迅,第二天还跟鲁迅一起吃饭。

人们不知道鲁迅经常会讲笑话,笑起来隔着3间屋子都听得到,有的时候还会搞恶作剧。在我整理过的祖父100张生活照中,有22张他是面带微笑的。一次英国作家萧伯纳见到鲁迅说:“都说你是中国的高尔基,但我觉得你比高尔基漂亮。”听了这样的赞美之言,鲁迅不但没有表示谦卑,反而调皮地说:“我老了会更漂亮!”

鲁迅身高只有161公分,不像人们心目中那么“高大”。此外,鲁迅在书法和翻译上的成就,对于木刻艺术的鉴赏和推动,还有北大现在的校徽也是鲁迅设计的,这些都被很多人忽略掉了。我们讲“还原鲁迅”,实际上是还原一个丰富的鲁迅,而不是单角度的、片面的。鲁迅不仅仅是一张壳或者一张皮。

作品不能抛开历史

记者:去年是鲁迅逝世70周年,一些媒体还发起过“我们现在还需不需要鲁迅”的讨论,特别谈到一些青少年对鲁迅作品的隔膜甚至反感。您对此的思考是怎样的?

周令飞:我听说过现在的中小学生是“一怕文言文,二怕写作文,三怕周树人”,很多学校普遍反映鲁迅的文章难教难学。如何让青少年亲近鲁迅,把鲁迅留住,这个课题值得深思。我们要让孩子们看到,鲁迅不单是个双眉紧蹙的战士,更是个风趣幽默、可亲可爱的长者。

鲁迅作品不能抛开历史背景去看,部分课本收录的篇目容易给人造成“鲁迅的东西很难懂”的印象。但我始终相信,我们需要鲁迅那种为国家为人民负责的思想,这就是贯穿鲁迅一生的“立人”思想。

“立人为本”是鲁迅精神遗产的核心,鲁迅希望我们做一个有独立人格的人,对任何事情都能够作出自己的分析和判断,活出自己,在生命的过程中不断创造价值。

许氏家族名人众多

记者:您这次来广州,我们发现您的名片上多了一个头衔:“广州许地保护利用指导小组”主任委员。您对许地的开发策划有何建议?

周令飞:广东许氏是一个非常大的家族,出了很多名人,包括许拜庭、许祥光、许应骙、许崇智、许崇清、许卓等等,曾经享有近代“广州第一家族”美誉。许氏族人的居住地高第街本来处于广州城内传统中轴线的核心区域,但现在已年久失修,我们考虑要把这个地方修复起来,作为一个文化遗产加以保护。

专家评说

鲁迅在广州的建树

广东人有蛮气较少伪善

中山大学教授黄修己:鲁迅曾将江浙与广东作对比,认为“江浙是不能容人才的”,“广东还有点蛮气,较好。”在鲁迅眼中,“蛮气”一方面是文化不发达、文化氛围稀薄的表现,是当时广州的弱点;从另一方面看,有“蛮气”的地方,受传统文化负面影响也就少些,这又是广州的优点。

鲁迅觉得广东人少有那种“正人君子”的伪善的东西,比较直率坦诚,不矫揉造作,是善是恶容易叫人看个明白。还有,他谈广州人的迷信,说广东人迷信得认真,有魄力。这些论断对于我们今天反思广东人的秉性不无益处。

创作生涯由此转向杂文

汕头大学教授王富仁:就文学创作而言,鲁迅在广州期间完成了由之前主要创作小说、散文、散文诗逐渐过渡到后期以杂文为主的转变,广州因而也成为鲁迅创作生涯的重要分水岭。我认为,广州应当以中大、广东鲁迅研究学会为中心,成为北京、上海之后鲁迅研究的第三个研究基地。

吸引名家促进本地教育

广东鲁迅研究学会会长郑心伶:我觉得鲁迅为广州带来的影响可分为3个方面:一是他的到来在当时的进步青年中掀起读书和从事文学创作的风气;二是吸引了许寿裳等知名学者来到广州,促进本地教育。最重要的是,鲁迅满怀激情和期望来到革命策源地广州之后,却敏感地察觉到“红中夹白”的局势,清醒地指出广州在表面革命热潮之下,白色气氛的浓厚和革命陷于低潮的危险。

他对于广东社会形势乃至广东人性格的精辟洞见,直到今天看来仍令人深有触动。

历史钩沉

鲁迅在广州的足迹

鲁迅在广州先后住在大钟楼(今文明路215号鲁迅纪念馆二楼,保存了鲁迅先生卧室兼工作室和会议室,及用过的被子、枕头、书桌、笔墨、煤油灶等物)和白云楼(今白云路7号)。在作家林贤治笔下,鲁迅在广州是“来时静悄悄,去时静悄悄,中间是庆祝会、讲演会之类,则颇为热闹。”

出入茶楼

广州点心样样都试试

鲁迅和许广平初来广州的日子过得很潇洒,他们“每日吃馆子,看电影,星期日则远足旅行,如是者十余日,豪兴才稍疲。”据中大教授黄修己考证,鲁迅和许广平曾一同到高第街观赏七夕供物,鲁迅对广州的饮食很感兴趣,仅日记所及,就曾光临过20余间茶楼餐馆,对于广州的点心,鲁迅“样样都试试”,对广州饮食的总体评价是“食物虽较贵而质料殊佳”。另外他也喜欢逛公园,上影院。

教书育人

门外走廊也站满听众

鲁迅到中山大学后担任文学系主任兼教务主任,开设了“文艺论”、“中国文学史”、“中国小说史”等课程。报名听课的多达200人,社会上许多爱好文学的青年也踊跃前来。鲁迅上课时,不仅两侧窗台上坐满了人,连门外的走廊上也站满了听众。他日日忙于开会,举行考试,核算分数,接见学生,和他们辩论问题。

据后人回忆,鲁迅在广州期间,寓所里备有两种烟,他自己备的是“彩凤”之类的次等货,而给朋友或学生抽的却往往是“美丽”牌之类较好的香烟,自奉薄而待人厚。

当年,包括欧阳山在内的几个学生,曾以南中国文学社的名义,请鲁迅到大钟楼的斜对面喝茶。当时欧阳山去鲁迅房间请他,其他几个学生在楼下等。早上刚下过一场大雨,地上坑坑洼洼。学生们注意到,鲁迅穿着一双布鞋,但走路从来不看地面,只看着前方,“鲁迅是个不会左顾右盼的人。”这一印象深深铭刻在学生脑海中。

他们在茶楼靠窗边找了几个座位。几个学生请教鲁迅如何走革命的道路,鲁迅的回答大意是说,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每一个人都只能靠自己走出自己的路,没有办法依靠别人。当天他们还谈到鸳鸯蝴蝶派,鲁迅爱憎分明地说,他希望可以赚到一笔钱,然后关起门坐下来骂骂骂,连续说了3个骂字。

四处演讲

经常需要许广平翻译

在广州期间,鲁迅热情支持青年学生的革命活动,与广州的中共党组织建立了密切联系,曾先后应邀到中山大学、岭南大学、黄埔军校、广州知用中学及香港等地演讲,阐述他对中国传统文化,文学与革命等观点,他演讲时还经常需要许广平翻译。

他讲演《无声的中国》:不是中国没有声音,是没有民众的声音,民众没有“现代的”声音,“自己的”声音。他讲演《老调子已经唱完》:不是中国没有人唱老调子了,而是老调子一次一次把朝代唱完了。他讲演《读书杂谈》:揭“职业的读书”是痛苦的,“嗜好的读书”才趣味无穷。

愤而辞职

源于“天下老鸦一般黑”

蒋介石在上海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广州的国民党反动派也开始大肆屠杀革命者。鲁迅得知大批进步学生被捕,于4月15日下午冒雨从白云楼赶到中山大学,主持召开各系主任紧急会议,提出以学校名义保释被捕师生,遭到校方反对,营救活动流产。

事后,毕磊等进步学生遭到杀害。鲁迅受到极大震动,称国民党如此疯狂地杀人,简直是“血的游戏”,自己“被吓得目瞪口呆”,感慨“天下老鸦一般黑”,愤然辞职。

笔耕不辍

写下《〈野草〉题辞》等名作

辞职之后,鲁迅大隐于世,蛰居白云楼专心写作,与许广平、许寿裳同住,楼上曾看得到珠江。在许寿裳记忆中,这里“地甚清静,远望青山,前临小港”。

鲁迅是个夜猫子,南方天气闷热,他喜欢在深夜趁着风凉写作,甚至写到天亮,白天起得很迟,会客的时间大半在下午。鲁迅仍时常遭暗探盯梢,甚至有人冒充访问者闯入居室。在这样的情况下,鲁迅编订了《野草》、《朝花夕拾》、《唐宋传奇集》,翻译了《小约翰》等作品,写下《而已集》中的大量杂文。尤为值得一提的是,脍炙人口的《〈野草〉题辞》就是在广州完成的。

开办书店

北新书屋以亏损告终

鲁迅看到广州进步文艺青年渴求知识,而当时“广州文艺方面除创造社一些读物外,其他芜杂得很”,于是,任教之余,他和好友孙伏园在旧番禺学宫东侧的芳草街内,开办“北新书屋”,欲将北方的北新、未名社出版物介绍给广州青年。据说书店有不少人光顾。然而,书店3月开张,8月即以亏损结业,据说每月房租才9元,亏损额却达到80多元。

专题撰文:本报记者郭珊

昨日在广州正佳广场,鲁迅图片展览场内人来人往。刘力勤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