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因夢︰李敖的活法太多商業運作
胡因夢,台灣著名演員、作家、翻譯家。又名胡茵夢、胡因因、胡因子,1953年生于台中。1971年考進輔仁大學德文系。20歲主演《雲深不知處》,15年的演藝生涯,出演過40余部電影。
35歲告別演藝圈,專事有關心靈探究的翻譯與寫作,首度將克里希那穆提的思想引介到台灣,並致力于推動“新時代”的意識革命及生態環保等議題。著有《胡言夢語》、《茵夢湖》、《古老的未來》、《死亡與童女之舞》,譯有《般若之旅》、《超越時空》、《克里希那穆提傳》、《生命之書》、《恩寵與勇氣》、《轉逆境為喜悅》等書。
除翻譯與寫作之外,她還熱心于心靈成長的團體建設、教育的省思、環保公益活動等。
曾為瓊瑤劇“當家花旦”,卻從不認為演藝圈和自己有關系;曾和李敖經歷僅三個多月的婚姻,卻讓李敖二十多年來頻繁提及;從事心理學和哲學的研究、譯介工作,如今著作等身——今年8月,台灣傳奇女作家胡因夢自傳《生命的不可思議》推出內地版本。
兩天後,胡因夢將應邀抵達北京訪問。上周,她在台北家中接受了本報電話連線專訪。
■從踏進演藝圈的第一天起,就想從演藝圈中走出來;為用金錢給媽媽贏得安全感,不得已“人在江湖”15年
胡因夢踏入演藝圈,純屬偶然。“當時叛逆的我,剛剛從大學輟學,正無所事事。”有一次,胡因夢在書店看書。她“長發齊腰,有點嬉皮士風格”,這一外形打動了《雲深不知處》的導演。“我本來就是個小影迷,4歲就開始看電影。當時讓我演電影,還讓出演第一女主角,我自然是答應了。”
胡因夢說,“從踏進演藝圈開始,就沒有覺得自己跟這個圈子有關系,總想從中間掙脫出來。演藝圈的許多東西,所謂的成就也好,別人的夸贊也好,都讓我覺得不真實。”演第一部戲,倔強的胡因夢就跟導演“干”了起來︰“要拍一個垂死的鏡頭,導演要我眨一下眼楮再‘死去’,可我覺得那樣好傻,堅持不肯。
那個鏡頭需要借助夜晚的光線,僵持到天破曉,我也勝利了。從此在圈內,導演都知道這個女演員不听話。”她拍戲時,手頭從未斷過書,“要麼是歷史書,要麼是哲學書”。
十幾歲就開始對心理學感興趣的胡因夢,之所以會在演藝圈待十幾年,她稱自己是因為媽媽的恐懼而“人在江湖”。“家里需要我掙錢,用金錢為媽媽營造安全感,直至母親去世。”況且,“當時也沒有找到自己該走的路”。提起年輕時的自己,胡因夢用了“游移”二字,“甚至會迷失在男人的夸贊和追逐里”。她說,美麗的女人,往往更不容易得到真正的愛情。“有人說愛你,你很難明白他愛的是什麼。”
15年的演藝生涯,給胡因夢的生活留下了一些抹不去的痕跡,譬如說“雙眼皮”。“在第一部戲里,單眼皮還算合適。可到了後來的片子里看,眼神特迷離,顯得很‘邪門兒’。我就主動去日本把它割了。”相較雙眼皮,更重要的收獲,是從中學到了團隊合作精神。“在家中是獨女,學不到這一點。別看我和導演關系不是最好———有點喜歡挑戰權威是我的天性,50多歲了還這樣,但是,和制片、劇務們都相處得很好。”
■走出演藝圈,感到自我釋放;最初著力于環保事業,後來發現,許多問題歸根結底是人的問題;寫作,滿足了她“對真善美的追求”
母親去世後,“在演藝圈找不到自己根基”的胡因夢,“攢了一筆錢就毅然退出,不再看這些浮華的東西”。“沒有一點失落,更多的是感到自我釋放”,隨後,胡因夢一頭扎進環保事業。“台灣的‘地球日’活動就是我發起的。促使我關注這一領域,是一部關于環保的紀錄片。”但一段時間過去,她發現“個人力量有限,只是在發出一個聲音而已,而且聲音非常微弱”。
現在,胡因夢還是台灣一個環保基金會的副董事,“有相關人士來演講,我會做做翻譯;平常也會去實地考察有些地區的環境污染情況”。7年前,胡因夢來過北京一次,“空氣質量不太好,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因時間關系,未對內地環保狀況做深入了解,這次來,會關注。”
言及此,胡因夢說,“我認為,一切問題都還是人的問題”。曾經在很長一段時間里,胡因夢“甚至覺得自己活不下去了”。直到20年前的一天,胡因夢在紐約的書店里邂逅了印度哲學家克里希那穆提。“書架上擺著他的書,吸引我的是書封面上他的肖像。由于我是近視眼,那天又沒有戴眼鏡,開始還以為是一張女人的臉,他眼楮里面有東西。我向來相信人的眼神騙不了人。”
沒想到,信手拈來的一本書,讓胡因夢“陷”進去了。至今,胡因夢都記得,自己“關在一幢公寓里,邊吃快餐,邊啃他的書。當時,我就特別想把他拿出來和更多人分享。”一兩年後,她開始了自己的翻譯之路,成為把克里希那穆提著述引入台灣的“第一人”。
提起自己的翻譯過程,胡因夢用“瘋了”來形容︰“一翻就是20年。即便臥病在床,也要握著一支筆寫字。我的幾十部作品中,好多都是躺在床上完成的。生完寶寶之後,才發現自己這樣做不對,對身體的虧欠很大。但當時渾然不覺。”
■曾把李敖認做“救贖者”,可兩人婚姻維系僅仨月;走過唯一的一段婚姻,胡因夢翻閱“傳奇”的興致不再;自稱永不再婚
1980年5月6日,胡因夢和李敖結婚;同年8月28日,這對“才子佳人”分手。胡因夢說,結婚離婚,對自己最大的意義,就是激起了她的創作欲。
“小時候,我們家和李敖是鄰居,我媽媽和他們家都很熟悉。而在我最不安、不知何去何從時,以為他會是我想象中的救贖者。女性很容易不獨立,老是把自身安全附著在別人身上,以為這樣就安全了。其實把自身安全附著在別人身上,是最不安全的。他從小在我心目中就是傳奇,當有一天發現自己有機會翻閱傳奇,就翻了翻。”
“翻閱”過後,胡因夢發現“傳奇也不過如此”,之後“遇見傳奇,都不再有心情翻閱。”走過生命中“唯一的一段婚姻”,“之前只是訂過婚”,她稱自己已不會選擇再婚。在她眼中,“兩個人之間的承諾,是互相理解和支持、相互學習、共同成長,而不是一紙束縛”。
■離婚後,李敖不失時機予以“攻擊”,她總是一笑而過;胡因夢發現,李敖憤世嫉俗,只算清醒了一半;並稱整本自傳都在與李敖溝通,但被其斥之為“IQ零蛋”
一段不到仨月的婚姻,讓此後再度娶妻生子的李敖提起太多次,且“斥責”居多。每每別人提及,胡因夢總是一笑而過,“他就是這麼個人”。
專訪中,記者提起她從未正面回應過的諸多“攻擊”,問那些是否是李敖孩子氣的表現,胡因夢又笑了,一句“老小孩”過後,聲音變得嚴肅起來︰“他老是和我作對。對立之所以存在,是因為有關系。他不敢表現愛,以為愛是脆弱的,而仇恨是有力量的。
他想張揚力量,卻步入了這樣一個誤會。其實,他憤世嫉俗,只算清醒了一半。仇恨遠遠不及愛能解決問題。”胡因夢坦陳,李敖不僅僅對她個人有這一誤會,對這個世界可能都存在誤會;此類誤會不僅李敖有,幾乎“放之四海而皆有”。“他很有才華,本來可以出更好的作品,但從目前來看,可惜了。”
記者問︰“那您和李敖有無溝通過?”胡因夢笑言︰“我整本自傳都在和他溝通。可我的東西,他一直斥之為‘IQ零蛋’。”
她對記者首度回應了兩岸流傳甚廣的兩次“攻擊”。“李敖曾說我在他面前懺悔過。”據胡因夢介紹,那是胡因夢自傳在台灣出版後不久。
一天下午,坐在咖啡廳和朋友喝茶的胡因夢,見玻璃窗外“有個男子穿著紅色夾克,很疲憊的樣子”,心想︰“這不是李敖嗎?”于是,胡因夢起身尾隨而去,走了不多遠,發現剛剛路過的“紅夾克”掉轉頭,朝自己走過來——“走近一看,還真是。
2003年,胡因夢50歲生日時,李敖給她送去50朵玫瑰。有傳言稱胡因夢很高興,但李敖卻說“只是為了提醒她,你再美,也已經50歲了”。胡因夢告訴記者︰“其實最初,我就懷疑他的動機。後來知道他出了一本書,書名含‘玫瑰’二字,我就明白了。他的活法里,太多商業運作。”
■年輕時驚艷于鏡子里的自己,七八年前不安于容顏老去,現在自己剪發染發;11年前,她未婚先育,卻從不言悔
胡因夢二十四五歲時照鏡子,曾驚艷于自己的漂亮———“生命本身的一種青春美”;曾為了更上鏡總是節食的她,稱“減肥,加速了自己的衰老”;七八年前,面對自己的容顏漸褪,她“心有不安,但不安終已平復”。
如今的胡因夢,“對儀容沒有特別的打理,保持整潔和一點自己的風格就行”。頭發總是自己剪,“用一把一次性的推子”;自己染色,“現在是栗色”;穿自己訂做的袍子、褲子都穿了十幾年了,“20來歲時,就和一些世界頂級品牌有過合作,早就看透了”;現在她從不穿裙子,當記者提及“有說法稱,女人穿褲裝更性感”,胡因夢說“我對性早已失去興趣,也就與性感無關了”。
胡因夢說,現在的男友是“道友”,是“腦袋上的伴侶”,是“生活中互相照顧的人”。
11年前,胡因夢做了“未婚媽媽”。“女兒的到來,對我的改變非常大。開始務實了,連關心世界的方式都改變了。”至今,她都沒有公布孩子的父親是誰。他倆早已沒有來往,他也一次都沒來看過孩子。“他有自己的家庭。孩子跟他沒關系。”胡因夢說,從決定生下孩子那一刻起,她就從未後悔過。讓她感到欣慰的是,“孩子由于在一個大家庭中生活,現在很快樂”,且自信“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做媽媽會做得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