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戎生的儿子 将门虎子粟戎生将军谈99式坦克存在的问题

【粟戎生将军简介】 1942年生,原籍湖南会同,生于江苏扬州。粟裕大将之子,侗族。1961年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20世纪60年代从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导弹工程系毕业,分配到作战部队,历任各级指挥员直至集团军军长、北京军区副司令员。

参加过抗美援越作战、国土防空作战和边境防御作战。对作战指挥、指挥自动化、信息化建设、战役战术训练等领域的研究具有很深的造诣。直接参与信息化革新项目达30余项,深入研究并积极倡导和多次组织了师旅级部队全过程、全时空、全要素的实兵对抗训练。是军事科学院、国防大学、国防科技大学等多所院校特聘教授,全军信息化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第八、九、十一届全国人大代表。

记者:您的部队里装备了99式主战坦克,能给我们谈谈99式主战坦克在使用中有什么问题吗?

粟将军:99式是我军新一代主战坦克,它确实是比较先进的装备,科技含量比较高,是好东西。但价格昂贵,目前我们还难以大量装备。部队现在仍大量使用的是59式坦克,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全部淘汰,客观的看,它们也还有一定的战斗力和不小的改进潜力。

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琢磨着如何提升老装备的性能,以满足未来信息化战争的需要。例如,我运用成熟技术,为59-2坦克设计了一套低价格的火控装置(电视自动装表瞄准装置),并与88B和99式坦克进行过对比射击测试。

当时我们设置了3个测试项目,结果59-2拿了两个第一,一个第二;99拿了一个第一,两个第二;88B是3个第三。这说明在一定条件下,先进、昂贵的装备不一定能战胜实用、可靠的装备。

还有一次,我们组织99式坦克和安装简易火控的59-2坦克同时实弹射击,99式坦克老是出现脱靶现象,这让大家都迷惑不解,先进的99坦克怎么还不如安装简易火控装置的59-2坦克打得准?后来经过分析,我认为是99式坦克在校炮方面出了问题。

现代坦克炮的射程和过去相比都大大提高了,可是还沿用老的校炮数据,虽然加了各种修正,但在实际操作中,还难免造成发散性误差,这就大大降低了射击精度。纠正这个问题以后,99式主战坦克再也没有脱过靶。

这说明我们坦克炮技术在发展,但是我们设计的相关参数却没有与时俱进。当然,这个问题很多人认为很好解决,以后校炮距离就以最大射程为准不就完了吗?事实上,没有这么简单。战时,坦克在冲击之前,都在疏散隐蔽伪装地域,根本不可能有这么远的距离给你校炮。

而且在2 000米以上,通过观瞄镜进行校炮,也很难校准确了。所以,如何在战时局限环境里,准确地进行校炮,是我们的火控科研人员应该考虑的问题。

另外,99式坦克在一些细小的方面,也还有一些不尽人意的地方,我这里有部队的统计分析数据,已交给研制单位了。

记者:您以前作为作战部队的高级指挥官,对作战装备的使用一定有自己的看法和心得,能给我们分享一下吗?

将军:无论是单件武器还是武器系统,都是在战场上你死我活的对抗中使用的,作战双方都想致对方于死地。武器装备的设计和使用必须从这个角度考虑。从我参加两次实战和多次对抗演习的体会看,对步兵轻武器、直瞄武器、近程间瞄火炮等武器来说,在战场上的使用原则就是"尽量地快,相对地准"。

比如说打枪,在战场上,你打中敌人的左眼和右眼的效果是一样的,打中胸部和肚子的效果也是差不多的。关键是要先发制人!没有必要将这类武器研制得准而又准,而操作时间却很长。

部队作战与运动员射击比赛不一样,奥运会上的多数射击项目,可以较长时间地瞄准,甚至可以放下枪,歇一会再打。而打起仗来那就是生死悬于一线,你稍一犹豫就可能成为敌人的枪下鬼了。

对于坦克炮的设计而言,这一原则也同样明显,在战场上先敌开火非常重要,不管你击中敌人坦克的哪个部位,即使不能将坦克完全摧毁,至少也能将敌坦克的乘员震懵了,这时你再补上一炮,或许就可以解决问题了。所以,对这些武器装备的研制,从使用的角度来说,应该是"尽量地快,相对地准!"

记者:刚才您也提到了,您对自己部队里的59-2主战坦克进行了很有实效性的改进,能不能把这个改进型59-2介绍得详细一点?

将军:说到对这个59-2坦克的改进呢,实际上就是根据战场对坦克要打得"尽量地快,相对地准!"的要求研制的。我们知道,59-2坦克使用的是105毫米坦克炮,与88B坦克的一样,也就是说它的打击能力还是可以的,只是火控系统较弱,那我们就把这一弱项给他补强。

给59-2坦克安装昂贵的现代火控系统,从经济性方面考虑是不现实的,因为现代火控系统的价格太昂贵了,一套就有上百万、甚至几百万,这比59-2坦克的造价还高,肯定是用不起的。于是,我们就开动脑筋,用成熟的技术,简化配置,抓住主要矛盾,解决问题。最后搞出来这个东西,我把它叫做简易火控,研究人员称它为电视自动装表装置。

它主要是比较巧妙和充分地利用了成熟的计算机技术、图像分析处理技术和固体环境传感器技术等,取代了一般火控系统中的陀螺稳定器、角速度传感器、光学观瞄镜和普通环境传感器。这样就实现了"看着液晶屏测速瞄准,歪看歪打正着"。既缩短了射击反应时间,又提高了命中概率,还改善了人机环境,而且还省下来一大笔钱。

在设计中,我们在采用电视观瞄的同时仍然保留了现有的瞄准镜,当电视观瞄出现故障时仍能够使用观瞄镜操作开火。其实,现在几乎所有的热像仪都有视频输出口,为什么非要用观瞄镜而不用电视显示屏呢,这个成本并不高,但是却可以大大减轻坦克兵的操作疲劳。

记者:从装备的使用反馈角度来看,您觉得我们现在的装备设计人员在设计过程中存在哪些问题?

将军:我看了这么多装备,如坦克、装甲车、火炮等,也去过一些装备研制单位考察参观。我个人觉得,我们有些科研人员还是在用机械化的思想去设计打信息化战争的装备。就拿刚才说到的通过图象分析来计算射击诸元,在96或者99式坦克上完全有这个条件,可是为什么就不使用呢?另外,在战场上,我们还可以通过观瞄设备再结合"北斗"定位系统获得敌人的位置信息,而且这个信息应该能够大家共享,可是我们现在的坦克却还没有这样去设计。

再如,现在坦克驾驶舱中,油量表、转速表、弹药消耗等各种参数信息非常分散,为什么不采用总线体制,让这些信息也能共享呢?只有用信息化的观点去设计装备,才能实实在在地提高我军装 甲部队的信息化作战能力。

记者:刚才您也说到,我国现役还有很多老式的装甲装备如59式主战坦克,如果全部换装需要大量财力,如果就这么让这些装备闲置也是巨大的浪费,对此,您有什么看法?

粟:这些大量的老旧装备如何处理,是一个摆在眼前的很现实的问题。我的想法是这样,我国陆军现在实际上还处在从摩托化向机械化过渡的阶段。大量的59式坦克主要是火炮火力弱,火控性能差,其实它的机械化底盘还是不错的,就拿单位功率和防护性能来说,与二代坦克比较也不算很差。

而且我们也拥有大量的牵引式火炮,所以我觉得可以作为牵引火炮和其他需要"上车"装备的优良底盘。比如说,将59坦克炮塔去掉,装上高炮、地炮,不需要作太大的改动,火炮的战斗力就会有很大的提高。

这样,火炮就能和坦克部队协同作战了。事实上,现在部队缺乏大量的这样实用的装备,这可以说是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解决了大量坦克底盘的闲置问题,又大大提高了部队的机械化水平。如果单独给它们再研制和生产底盘,放着这些现成的优良坦克底盘不用,就实在是可惜了。

记者:我们早就听说过,您在部队特别提倡创新,并且自己亲自对一些装备组织了实用性的改进,包括刚才说到的59-2,您还能再介绍一下这些改进装备的情况吗?

将军:其实,好多改进都是部队在作战训练中非常必需的。就拿我们改装的战时指挥车来说吧,外表上看起来与普通卡车没什么两样,实际上,它承载的这个集装箱是可以向两边伸缩扩展的。一个驾驶员操作,全部展开只需1分钟,收起来也只需1分钟。

扩展开了以后,里面的面积可以达到40多平米,就可以作为野战指挥所了。野战部队由于经常变换宿营地,以前每到一个地方还得钉桩子,搭帐篷,搭建一个军级指挥所得花两三个小时。有了这种指挥车,可以大大缩短野外指挥所的开设时间。

为了提高军用卡车的越野通过性,我们还试制了一种卡车专用的橡胶履带,这种履带安装、拆卸都很方便,试验的结果非常好,不论是在雪地、沼泽和沙地,可以说成倍地提高了卡车的越野机动性。

此外,我们知道,野战部队在野外作战是非常辛苦的,如果我们在行军和宿营方面能适当减轻战士的疲劳,将可以大大增强部队的战斗力。比如63式步兵输送车,由于没有给搭载步兵留出放置单兵行军包的位置,士兵们只有蹲在步兵舱的座位上,将行军包放在座位间,长途行军将十分难受。

为此,我们在63式步兵输送车的外部设置了行军包挂钩,这样步兵们就不必蜷着脚蹲在座位上。为了解决坦克兵野外宿营的问题,我们还设计了一种特殊的帐篷,它的"屋梁"就是坦克的炮管,在野外往两边一放开,刚好可以供3~4个人宿营,行军时,折叠起来后挂在炮塔边上就行了。

所以,我希望,我们的一些车辆设计人员,应该多下基层,不说跟着去打仗,至少应该一同参加演习,真正了解战场对装备要求的种种细节,这样设计出来的装备才能将部队的战斗力发挥到最大。

记者:您介绍的这些改进方法真是巧妙,既实用又花费不高,可谓价廉物美,很值得在全军范围内进行推广,非常感谢将军您在百忙之中接受我们的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