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怒波爬山 访资深山友黄怒波:山高路远人自在 本月冲珠峰
眼前的黄怒波,留着短发、人高马大、待人热忱,在阳光、紫外线和登山墨镜的共同作用下,他有着奇妙的“白眼圈”——眼眶周围的肤色明显比其他部位白出许多。他是实力雄厚的企业家,是出版了多部作品的诗人,也是一位资深山友。
自2005年成功登顶非洲最高峰乞力马扎罗开始,黄怒波一发不可收拾,凭借过人的体力、坚定的毅力和浓厚的兴趣,他已完成“7 2”(登顶7大洲最高峰并徒步达到南北两极)的目标,并分别从南坡和北坡成功登顶“世界之巅”珠穆朗玛峰。
2013年春,黄怒波再次来到珠峰北坡大本营,准备向珠峰发起新一轮挑战。为何又回来了?登山到底有何魅力,让人如此魂牵梦绕?在海拔5200米的大本营休整期间,黄怒波接受了新华社记者的专访。
再回珠峰的目标和心愿
“珠峰大本营,总得找个理由回来!”听到提问,黄怒波笑了。
黄怒波说,首先他希望借此次攀登珠峰的机会,向外界介绍中国商业登山的发展现状。他说,通过近来的一些个人经历,他深感世人对于中国商业登山太不了解,决定制作介绍中国商业登山的影片,在电视台和视频网站播放。而珠峰作为世界最高峰,具有无可蘀代的象征意义,因此“当仁不让”成为影片的舞台。
为了拍摄影片,此次黄怒波的团队携带了大批设备,他邀请中国登山队长王勇峰、西藏登山队队长尼玛次仁等登山界名人以及一批著名山友来到大本营,在珠峰脚下畅谈各自的登山经历、放眼未来中国商业登山的发展之路。他还让当地向导带着摄像机回家,拍摄家乡的风土人情——养老院的安详,赛马节的欢愉,寻找菊石的曲折。
黄怒波说,他希望通过这部影片,向世人展示中国进步的一面。“很多人对登山、对探险不理解,但我认为,21世纪的中华民族需要探险精神,我们要走向世界,走向海洋,走向高山,走向月球,我们要和全球同步,不能固步自封,不能还没有富强就骄奢得不行,我们需要有挑战。
现在,越来越多人想来珠峰,不会害怕掉块石头就把自己砸死,这就是社会的进步,人们勇于走出每一步。所以我觉得,中国商业登山的发展史体现了中国社会正在发生变化、走向世界的状态。”
通过这部影片,黄怒波还想告诉世人:西藏拥有全世界最好的山地资源,有全世界领先的商业登山支撑力量;中国拥有高素质的山友,拥有积极向上的山友文化——环保、友爱、宽容、坚韧,这是社会需要的正能量。
与此同时,既然携带了大批设备,黄怒波决定做一个从北坡登顶珠峰的全纪录,“从珠峰大本营到登顶再到回来,全程无缝隙的视频覆盖”。据他介绍,全纪录将包含在营地的过程、山下的文化风貌、登山的艰险、山上的组织管理以及运输、修路的过程。他说,这项工作之前尚未有人实施,全纪录完成后,他将提供给中国登协、西藏登协等部门,作为资料保存。
其次,黄怒波希望借此次攀登珠峰,为自己的最新小说搜集素材。他说,自己登山多年,耳闻目睹许多山难和感人故事,萌生了将山难和商战结合在一起创作小说的灵感。目前,市面上有关登山的书籍大多是人物传记或山难幸存者的回忆录,小说题材作品凤毛麟角。
“这是中国人第一次写高山探险的东西,这也是我的长项,很多小说家上不了山,恰好我老在山上,而且体会那么深。我希望写一部专业的小说,所以我要回到珠峰,把路线再重走一遍。”
此外,黄怒波说自己有个心结,想借此次机会解开。“前两次登顶,我每次都想给留在上面的山友致敬,但每次都筋疲力尽,只好匆匆离开,这是我的一个心结,一定要解开,这也是此次上山的重要任务,我带了哈达,要献给留在山上的山友。”
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委托,黄怒波此行还将在“世界之巅”首次展示该组织的旗帜,并宣读一段教科文组织的介绍词。
登山的收获和最大好处
登顶曾令他喜极而泣,失败也曾让他悲伤落泪。时过境迁,如今他最享受的,却是群山之间的淡泊宁静。
黄怒波说,自己一开始登顶时还激动流泪,后来就不激动了,因为他发现登山是一个证明自己的过程——证明自己没有退缩、坚持下来了。现在,黄怒波以一种平和的心态看待登顶,“登顶不是为了征服山,而是为了征服自己的懦弱、犹豫”。
“每次登山都是个挑战,刚开始走还很好玩,可一天走十个小时试试?走那么长路会很厌倦,觉得自己太傻了,来爬这破山干什么?这时就要告诉自己,这是自己对自己的挑战,看我能不能坚持到最后,所以每次到营地都很开心,觉得那么漫长的路也不过如此。”
有成功,难免有失败,在必要的时刻接受失败、选择放弃,正是一个人成熟的表现。黄怒波回忆说,2009年他在北坡挑战珠峰失败,不得不在海拔8700米的地方下撤,当时自己内心非常痛苦,根本不愿离开,在海拔6500米的前进营地,他大哭一场,周围没人吭声。而后他明白了,要勇于承认失败、学会放弃,这是一个人成熟的标志。
“探险不是冒险,生命是很可贵的,一个真正成熟的人首先要学会怎样生存下来。登顶是为了活着回来,而不是为了留在顶峰,那样就不是登山,而是殉道了。只有活着回到北京,这次登山才算圆满结束,所以登山的人风险意识都很强。”黄怒波笑言自己现在“坐在车后排座也都系安全带”,这正是常年登山养成的风险意识。
经历2009年的失败后,黄怒波顺利完成了“7 2”的目标。在首次挑战南美洲最高峰阿空加瓜时,大风天气挡住了黄怒波前进的道路,“满地石头乱滚”,他一看形势不对,果断下撤,几个月后再度发起冲刺并顺利登顶。“因为失败,我再归来。”他淡然说道。
黄怒波认为,群山能够让人静下心来,认真思考各种问题,而山下的各种纷扰和骚动,使得静心思考变得非常困难。“走在山里的时候,就会想山下的事情;走路很无聊,所以就一直在想……在城里信息太多,就算不忙,人的脑子也是乱的。登山能够帮助人跳出一个场景进行思考,这是登山最大的好处。”
黄怒波说,此次攀登珠峰,他不但一直在思考小说和博士论文的架构,对于企业未来的发展战略,他也有了细致的思索:“在现场时诱惑很多,人会狂乱,天天要做决定、跟人竞争,就好像激怒的斗士一样。到山上就会想哪些项目该做,哪些东西不该要。”
“一年有一段时间在山里生活,对于内心世界的调整非常好。登山是种心灵净化的过程、排除贪念的过程,在山上就会想要这么多干啥,年年上福布斯有什么用,在山上一听可乐、一顶帐篷就是很大的奢侈。在城里想不通、天天要和人比,在山上忽然就明白了,最大的快乐是安闲自由。”
登山的故事和难忘经历
多年的登山经历,给黄怒波留下了许多难忘的回忆,有些可以事后一笑置之,有些却是千钧一发之际需要当机立断作出决定。危险的经历并没有让他停下脚步,登山是他最爱的探险项目。
黄怒波向记者讲述了他攀登南极洲最高峰文森峰的一段经历。文森峰虽然海拔只有4000多米,但由于地处南极,气温很低,给攀登造成许多困难。那次他和一位美国向导登顶成功,在下山的路上,黄怒波口干舌燥,看到美国向导的水壶挂在包外,就把他喊住,舀起水壶就要喝,却被及时察觉的向导喝住——按照文森峰的规定,每个人必须把尿液带下山,而美国向导的尿壶和水壶一模一样,黄怒波差点被“忽悠”。
后来回到帐篷,黄怒波刚把背包卸下,突然全身抽筋,连肚子也抽筋,疼得厉害。他拼命想把手指头掰开,喝杯热水放松一下,不想手指头刚掰开一个就立刻蜷住,刚掰开一个就立刻蜷住。
“我也不想叫人,疼得在帐篷里打滚,后来就放弃了,想说看你能让我疼多久,看你还能疼死我不成。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情况有所好转,我把手慢慢掰开,一边掰一边求,求手指千万别再缩起来。好容易掰开了,倒杯热水喝下肚,又赶紧吃了块巧克力,慢慢就缓解了。”黄怒波告诉记者,文森峰太冷导致体力消耗太大,全身抽筋是身体失温的表现。
对于文森峰的经历,黄怒波只用“尴尬”形容,而在珠峰的经历,则让他感受到了“危险”。2010年,黄怒波从尼泊尔境内的南坡成功登顶珠峰,下山时起了雪雾,视野很差,黄怒波不小心一脚踩空,发生滑坠,大片雪跟着一起坠下。“当时反应特快,右手猛地扎进雪里,扎得非常深,速度一下就慢下来了,接着左手放开路绳也扎进雪里,人就停住了,当时心狂跳,一动不动趴着喘气。”
黄怒波说:“那次我要是反应慢的话,滑坠的速度会越来越快,路绳可能会断,那我就不见了;再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坡上有大块的冰块、岩石,要撞上我也就完了。”
之后,2011年,黄怒波从北坡登顶珠峰,再次遇到状况。“那次我的氧气面罩坏了,于是换了一个,没想到那个也是坏的,当时我在第二台阶吸得还蛮舒服,感觉空气挺清新,其实吸的都是山风,过了一段时间,到了(海拔)8800(米)的时候,走路开始踉跄,脑子出现一个念头:坏了,这次可能下不去了!
但也没什么伤感。还好向导很有经验,及时发现面罩有问题,让我坐下更换面罩,不到一分钟,我就清醒过来,好像做梦一样,然后很快就登顶了。”
虽然遭遇种种经历,但黄怒波表示自己没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心理阴影。“登山能锻炼意志坚强、处变不惊的品质,登山的人遇到大问题时一定不会慌乱……只要有心理准备,遇到紧急情况都能处理,比如我发生滑坠时,第一个本能就是趴下来;很多人不懂,滑坠的时候翻过身来,结果背包好像滑雪板一样,让自己越滑越快,这样就很危险。”
与此同时,登山一直是黄怒波最爱的探险项目,他坦言自己离不开大地,一到空中、海里就觉得“心里没底”,而在山里踩着地,让他有种踏实的感觉。此外,航海靠船、航天靠飞机,而登山只能靠自己的两条腿,“再有钱也得自己走上去,没人抬得了你”。
后记:记者8日再次通过电话采访了黄怒波,他告诉记者,他已完成了海拔7000米的适应训练,正在日喀则进行休整,目前身体状况良好,预计将于本月中下旬向珠峰发起冲刺。(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