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尼帕的故事(二十八)
◎在阿尼帕看来,没有不能生活的地方,也没有人活不下去的地方。越是艰苦的地方,越能激发人的潜力和适应性。
◎阿尼帕精心熬制的奶茶,成了生活和语言的融合剂、性格与脾气的磨合器。
阿勒泰新闻网讯:(作者 樊琴)人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再困难的地方都可以生活。在阿尼帕看来,没有不能生活的地方,也没有人活不下去的地方。越是艰苦的地方,越能激发人的潜力和适应性。
阿比包离开公安队伍后,就干起了打铁的工作。铁匠的工作是单调的,主要是为牧区打些马掌之类的东西,他每天在铁炉里用铁钳夹起烧红的马掌,使尽全身的力气敲打铁器,因重力撞击,火炉旁总会溅起四射的火星。
从警察到打铁匠,巨大的落差使阿比包很难适应,生活的残酷,让他感到迷茫和无奈。天天看着丈夫不出声地劳动,阿尼帕担心起来,她怕丈夫这样强忍着会损伤身体。
父母去世后,阿尼帕带着6个弟弟妹妹走进了这个家。又因为从蒙古国回来的身份连累了丈夫,还让他丢了工作,阿尼帕明白这不仅改变了丈夫的命运,也让这个家陷入了困境。
是自己拖累了丈夫,阿尼帕常常这样认为。丈夫的前途、事业都没有了,还要和自己一起拉扯着弟妹受苦受累,一想到这些,阿尼帕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丈夫的脾气她是了解的,阿比包是个老实人,对生活的要求不高,但生活却常常使他陷入无奈之中。
这一切该让阿比包来承受吗?阿尼帕第一次认真地考虑要不要与阿比包分开。可如何能分得开呢?自己的命运早就与他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阿尼帕看着成天默不作声的阿比包,她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他。她曾经小心地询问他,说些“要不我们分开”之类的话,丈夫也还是不吭声。
青格里河水哗哗流淌,生活似乎天天在重复。阿尼帕默默地挤牛奶、做饭、捡牛粪。她尽量把生活安排得好一些,她学会用牛粪火慢慢地熬出滚烫的茶来,温暖和感动着阿比包迷茫、沉默的心。
哈萨克人最喜爱喝茶,在他们的日常用品中,买米买面买茶买盐是同等重要的大事。而那时牧民喝的茶是靠骆驼商队用皮毛、羊兑换来的,茶既是他们的日常饮品,又是设席待客的必需品。
阿尼帕是维吾尔族,她用自己的智慧学会了熬茶技术,学会了用微温的牛粪火烤制馕。
阿尼帕烤的馕表面金黄,香味扑鼻,是阿比包最爱吃的食物。在阿尼帕和阿比包的婚礼上,主婚人给他俩端上了一碗盐水,每人一小块馕,让他们蘸着盐水吃下,表示他们从此成了在一口锅里吃饭的一家人,要同甘共苦,白头偕老。
因此,吃同一坑馕也是她和阿比包共同生活的象征。每次打馕,阿尼帕都会认认真真,倾其全力。直到70岁时,每当家里打馕,阿尼帕还是要亲自上阵才觉得心里踏实。
美味的馕与奶茶搭配,每顿饭都会让人吃得津津有味。富有生活智慧的阿尼帕用木板搭成一个简易的碗架,在上面摆上一摞摞细瓷碗,每天她都把碗洗得干干净净,等丈夫回家时给他递上一碗浓香的奶茶。空闲时间,阿尼帕开始学习哈萨克语,原来的维吾尔语、蒙古语逐渐融化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中。
是啊,喝一壶纯正的哈萨克奶茶,让奶茶滑过口舌,顺喉而下,滑入胃中,留下满口余香,那真是称心如意的好日子。
阿尼帕精心熬制的奶茶,成了生活和语言的融合剂、性格与脾气的磨合器,阿比包与阿尼帕逐渐向对方靠近,心与心也靠得更近了。
他们坐在茶香醉人的屋子里,风雨再大,暴雪纷飞也无所谓,只要手中还握着温暖的奶茶碗,心里就会觉得踏实和快乐。
阿尼帕知道阿比包的压力有多大,家里收入来源少,人口又多,每天忙忙碌碌却还吃不饱。
后来,王淑珍兄妹们的到来更加重了这个家庭的负担。阿尼帕几乎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到了照料这一大群孩子身上。
为了给一家20多口人做饭,她辞去了工作,为了让孩子们吃上饱饭,阿尼帕几乎把所有的收入都换成了可以吃的东西。
阿尼帕性格开朗、宽容,而阿比包沉默寡言。开朗的阿尼帕经常把一些要好的朋友邀到家里来,拉拉家常,说说心里话。
有一次,阿尼帕和朋友聊得太投入,完全忘记了挤牛奶的事,小牛弄断了绳子冲出去,把奶牛的奶吃光了,为此阿比包发了火。牛奶挤不成,订户喝不上牛奶,钱也就没挣上。
开朗的阿尼帕呵呵一笑,丈夫生气发火她从来不记在心上,生活已把她锻造得豁达而坚强。
事实上,阿尼帕夫妇都十分豁达、坦然,他们对生活要求很少,觉得平安、健康是最大的幸福。
2007年,阿尼帕在伊犁的亲戚专门来看望她,三十多年没见了,看见吃了那么多苦的阿尼帕身体还如此硬朗,亲戚感到困惑不解。阿尼帕告诉她:“爱和亲情是治病的良方。”
老邻居阿巴依和妻子奇娜是他们的常客,两家人一直相处得很好。奇娜的身体不好,常年吃药,卧病在床。
1986年,奇娜离开了人世,而一年之后,阿巴依也离开了人间,留下了3个孩子库鲁斯、赛里克和卡尼亚。阿比包就让两个男孩跟着大儿子加帕尔学开车,让正在上学的卡尼亚继续读书,她后来留在了奎屯工作。
每逢假期,卡尼亚总会来看望阿尼帕一家,感谢在生活最艰难的时候,阿尼帕一家给予她的帮助。
阿尼帕的二妹玛丽亚结婚时年龄小,不能适应新生活,心情一直很郁闷,婚后4年还没有生孩子,村里人的闲话很多。
阿比包听说后,骑上马赶到玛丽亚的婆婆家。问清情况后,阿比包严肃地说,玛丽亚有家有依靠不是孤儿,希望他们好好对待玛丽亚。
后来,玛丽亚丈夫的家人转变了态度,看着玛丽亚的生活安定了下来,阿尼帕这才放下心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