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宏古建杰 古健杰陈文宏 至少当日 如钻石璀璨

消息:2016年11月23日,2016香港羽毛球公开赛男双首轮,韩国组合柳延星/金载焕以21比19、21比18战胜马来西亚陈文宏/古健杰,让“钻石组合”止步首轮。这也是古陈二人合作的最后一战。

这一条简白的新闻,除了最后一句。然后我的眼前就浮现了这句话:至少当日,如钻石璀璨。这最后一战中,古健杰/陈文宏依然专注于这颗让他们扬名立万的羽毛球,奋勇拼杀。

只是,从2008年奥运之后,我们曾经热爱的钻石组合膨胀的不只是野心,还有身体;他们的笑里不再全是赢球之后的张扬与狂傲,多了许多失败后的无奈。他们依然有精湛娴熟的技艺,但对胜利越来越少的渴求、身体能力断崖式的下滑,只有偶尔打开2006、2007年他们与世界诸强疯狂对砍的视频,才能找到当年为之疯狂的感觉。

我怀念那两个活在自己脑海里的坏小子。长得像陈冠希 麦浚龙的拽拽的小伙子,还有那个变胖又变瘦,但一直很嚣张的古惑仔。两个早期邪魅狷狂得有点不像样,后期懒得有点不像样的家伙。一言以蔽之,是那种会让你爱上的,有特殊魅力的反派人物。

大马羽坛人物,随意列举一下:李宗伟,黄综翰,陈重名,哈菲兹,关明鸿,钟腾福,等等等等。他们都有个特点:非常正派,各种正派。

但陈文宏/古健杰显然不是,他们有强烈的杀掉对手来取乐的反派气质,用混不吝的古惑仔模样杀进羽坛。上来就是干,无所畏惧,要干就干那些世界最强的选手。老将?是他们成名的踏板而已。手下留情是什么?能吃么?到球场上,就是去砍人的,管你是谁。你要么跟我对砍到有一边倒下,要么还是跟我对砍到有一边倒下。高声嘶吼,血肉飞溅。

2006年多哈亚运会,2007年全英公开赛,多么美好的回忆。我们已经习惯了身形浑圆、态度慵懒的他们,也习惯了面对年轻人冲击疲态尽显的他们。但,至少当日,如钻石璀璨。

2006年,多哈亚运会冠军

2007年,全英公开赛冠军

2013年世锦赛之前,我写过的旧文中提到:

古健杰。

提起你的名字,我首先想到2005年美国阿纳海姆世界锦标赛,以及2006年日本仙台汤姆斯杯。

那时候,在你身边的还是稳重宽厚的前辈陈重名。有他的包容扶持,年轻的你可以肆无忌惮放胆冲杀,执一把短刃搠进敌群,不计后果挥洒热血,畅快淋漓。2005年世锦赛的你,发型精干清爽,气质简洁英挺,抽杀凌厉,脚程惊人,上网迅疾,对比赛的侵略感和渴求度令人讶异,像要把整片场地给生生吞掉,到处都是锁不住的激进和狂放因子;到了2006年,你包上一抹头巾蓄起胡子,皱起眉昂着头,有一种端起机枪咬着牙关一顿扫,以一敌万略无迟疑的气魄。

2005年苏迪曼杯,古健杰/陈重名

2006年汤姆斯杯,古健杰

那是我最欣赏你的时候:既才华横溢,又浪荡不羁;好勇斗狠,无所畏惧,有强烈的控制欲和求胜欲。那届汤杯,你们输给了丹麦人埃里克森/伦加德,但我看到的是一个战到力竭也不露半分怯色的古健杰,是一个为了赢球飞天遁地的古健杰, 是一个宁可站着死的古健杰。你知道我有多怀念当年的你么?

诚然,现在的你手上有亚运和全英冠军,很多人穷其一生都拿不到;马来西亚奉你为民族英雄,当不为过。但是你该知道,这些都过去了。在现在的你身上,很难窥见20岁的样子:不是主动奔袭而是慵懒移动,不再一路向前而是放弃先手,不再死抢网前而是耽于炫技。你真的觉得懒洋洋的防守,能够应付速度越来越快,力道越来越足的后生们么?更重要的是,你的态度还影响了文宏的态度,而且这一切似乎没有改善的迹象。

赢球的爽快滋味,总不能靠想象得来,这你应该明白。有多少人看着你们把球随意打丢,机械挑球消极防守时唏嘘不已,在你们把能赢的比赛拱手让出而大呼可惜,你知道吗?

陈文宏亦如是:

陈文宏。

提起你的名字 ,我首先想到2007年全英公开赛。

2007年全英公开赛,陈文宏/古健杰

那时候,你和健杰已经拿下了2006年多哈亚运会的冠军。能站在亚洲之巅,自然也是世界顶尖水准。19岁的你自此迅速成名,给所有对手以强大的压迫感。那时的你还没有失掉对羽毛球、对比赛、对战胜强手的急迫渴求。07年全英决赛面对当年的男双最强者,中国选手蔡赟/傅海峰,你一声嘶吼伴一板重扣,一拍紧似一拍平抽压制,原地拔起高而飘逸,杀球干脆凌厉份量足,一派扫尽落叶的痛快。

当年的我看到这样的你,不禁眼前一亮:能让攻击火力轻易覆盖整个场地,锐意进取又稳妥高效,这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双打奇才。

然后你拿着AZ把杀球速度记录刷到400 km/h,最近又拿ZSP杀出了接近500km/h的水准。我们都知道你能力还在,可是心气呢?你应该知道,这些都还没成为过去式。你虽然不再是20岁的样子,但你的能耐并没有显著下滑。只是健杰——你的师兄,组合中的主心骨——的态度影响了你的态度,而你似乎甘于被同化,也从积极变为无所求。

诚然,你把球高高挑起后的一抹微笑实在潇洒。放眼世界,也找不出另外一个面对如此险境还能笑得灿烂自在的选手。你自信于你的防守,善于且乐于长回合攻守,但是你知道,这和当初的拼杀积极的你是多么不像么?

无论是苏卡穆约、金沙朗还是波丁,都只能接近古健杰,但无法复制他。在浪得漂亮这一点上,老球迷心中的古健杰无可替代。老球迷们会说,苏卡太孩子气,金沙朗做人太规矩,波丁又浪荡得有些过了,还是古健杰最为特殊且牛逼闪闪,既能玩得开,也能拿你命,够味道。而在他身边,也只有陈文宏的气质最为合适。反之亦然:陈蔚强和陈文宏的组合理论上有冲劲,但终究还是回归原来的样子。

他们就这么分分合合,起起落落,从攻守打到全守,从飞天遁地打到只能消耗对手,从备受瞩目打到了只剩情怀,从青涩少年打成了老球油子,从我们心中的英雄,打成了两抹载满了我们唏嘘遗憾的昔日荣光。

最有观赏性,最具天赋的组合之一;打防守反击最稳妥,打抽挡最潇洒自如的组合之一;21世纪初期的男子双打顶尖组合之一——2013年,我就在旧文中下了这样的定语,这既是骄傲,也是深深的遗憾。我们爱钻石,是因为他们曾经如此璀璨;我们爱钻石但始终觉得遗憾,是因为他们本应绽放更长久,更绚烂的光芒。他们本应一如少年时冲劲饱满,继续保持碾压世界的心,去完成更多漂亮的比赛,激荡更多麻木不堪的心灵。

祝他们在未来无论行走于圈内圈外,都能有长久的顺境。即便不轰轰烈烈,平稳淡然也好。瞬间花火纵然能激起万众喝彩,但持续不断的声光才能真正填满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