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刚模的政治觉悟

“我想我还是诚实点好。如果我在法庭上像他说的那样做动作啊什么的,我想会出问题的。”

“我从14岁开始工作,走到现在,对重庆打黑,我说心里话,是很支持的。但我也在其中,卷入了黑恶势力当中。我想告诫后人,告诫犯罪的人,要认罪服法,走好自己的人生。”

“到今天我还是相信,虽然我是涉黑案子,但是我相信人民法院,会给我公正的一个判决,我相信这一点,我不能一错再错了。”

看了这几段话我脑子里一阵恍惚,说这话的到底是叱咤风云的黑社会老大呢,还是争着向组织表忠心的候补党员呢?龚刚模究竟干过哪些“光荣事迹”,因为法院还未判决,目前尚无定论,不过,就他这番话而言,我以为,他的政治觉悟不输于任何一个政府官员——说不定,给他一个官职,没准他还真能干得有声有色呢。

按照常识,一个犯罪嫌疑人站到法庭上,他最应该相信的是他的律师。毕竟,这是他花钱请来,为自己跑腿干事的人。可龚刚模却反其道而为之,甚至不惜反戈一击,倒打律师一耙,以此换取立功的机会。——哎,中国的刑事诉讼律师还真不是人干的,你除了要与公诉方、与各种潜规则斗智斗勇,忍受“明白真相”的民众的冷嘲热讽,还得时时提防自己的当事人,搞不好他们就在背后捅你一刀。

我相信龚刚模在检举律师李庄之前进行过成本核算的。检举自己的律师,坏处是:很有可能会导致再无律师为自己辩护,或者换一个由公诉方推荐的律师,这就意味着打赢官司的风险又低了一些。但最低又能低到哪里去?目前,中国刑事诉讼案件,被告胜诉率只有区区5%——这传达出什么意味呢?除了表示公诉方一以贯之的神勇之外,也说明了在刑事诉讼案件里,辩护律师的无能为力。

而好处则多得多。在律师头上踩一脚,旗帜鲜明地表明态度,主动站在公诉方一方,换取“立功”机会,同时,又符合当前重庆打黑除恶的政治局势,可谓一举两得。多的可能龚刚模不敢奢望,保下一条小命他已经心满意足,——很显然,请100个李庄也未必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

龚刚模宁愿相信法院,也不相信自己的律师,这其实反映了中国刑事诉讼律师的尴尬地位。一方面,公检法,包括政府都不喜欢他们,在他们眼里,这些在法院上据理力争的律师简直就是麻烦制造者。关起门来判案多有效率,多雷厉风行!

另一方面,民众也对他们存在诸多误解。在他们眼里,犯罪嫌疑人与罪犯完全可以划上等号,那些律师居然要为“罪犯”们辩解,可恨可恶——重庆律师周立太、赵长青因为给涉黑人士辩护,竟然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攻击和炮轰。有些话骂得很难听,说他们是“黑社会的狗头军师”,“比黑社会还黑”,令人感叹。

一位天涯网友曾经说过,“李庄‘造假’案在中国法治建设之路的意义,可能会超过重庆打黑除恶。”恕我孤陋寡闻,放眼古今中外,我还没听说过一起刑事案件委托人控告自己辩护律师的案例,龚刚模算是开了先河。未来走向如何,我们不妨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