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口相声刘宝瑞 单口相声大师刘宝瑞的市井写真
艺术带给人们的种种快乐,都缘由并依傍着“真实”的快乐——这“真实”既是现实的也是历史的,既是存在的也是想象的,既是情感的也是理性的。单口相声大师刘宝瑞的诸多作品,便兼具着这多元的真实。
细节的真实。刘宝瑞和他的师父张寿臣一样,都善于捕捉世俗生活的细水微澜,习惯在微观世界里感受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许多传统段子当初都是由一个细节引发而丰富起来的。细节的连缀使荒诞的故事荡起了汹涌的情节波澜。刘氏版本的《日遭三险》,精雕细刻尤甚。
贪婪的县官上任伊始要找“急脾气”“慢性子”“爱贪小便宜的”三种人,写到“爱贪小便宜的”则精雕细刻:从他吃人家包子抠馅儿不给钱、吃人家烧饼把芝麻摔满桌子,并假装与别人聊天,用“画影图形”法跟伙计说是他新买了一所房——“北房三间、这边是厨房、这边是茅房”——就这样一点儿唾沫沾一粒芝麻,连“茅房”也从容不迫地搁进嘴里了,以至于县官听到这儿也不由得拍案叫绝。
情境的真实。刘宝瑞专在历史的趣闻或逸事中施展才情,执意把历史背景转化为艺术情境,把历史人物改铸成喜剧人物。虽说“古人事”,却表“现世情”。民间传说中那冻馁将死的朱元璋顿时因黄袍加身完成了人生陡转。当年乞丐的贪欲和如今皇帝的暴戾结为一体。一锅烂菜粥成了他大宴群臣的“珍珠翡翠白玉汤”,显现其性格的乖戾。
情理的真实。也就是“包袱儿”(笑料)既出人意料之外,又合于情理之中。他总是滴水不漏地布置和埋藏那最后哄然一笑的伏线。“假行家”虽在药铺开张之后连续将“白芨”当成“白鸡”,把“附子”“砂仁”当成“父子”“仨人”,以至于掌柜的全家连同假行家都通通当作“药材”被卖掉。这时——只有这时,那个在药铺开张前来祝贺的“‘陈皮’匠”才“谈药色变”,拔腿就跑。
言语的真实。这是“说相声”和“演相声”的重要区别,既没有“江湖口”也没有“舞台腔”,行云流水错落有致,就像朋友谈心娓娓道来,没有一惊一乍没有卖派显摆,一切都平和淡定。但就在这语境里,刘宝瑞耕云播雨巧设机关,把“一根筋”的线索铺好埋巧,逢枝开花、遇路转弯,关闸蓄水、提闸放水,寻石试金、拔峰显奇,评书常见的种种笔法,他都不露形迹地融入“半块醒木”的说表之中。
而他尤其强调的是:“包袱抖落的火候如同打闪纫针,它们的尺寸连‘一头发丝儿’的差池都不许。”可惜,刘宝瑞已经离开了我们。我们再也不能面对面地听他那铜铃般的趣言隽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