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建起第几代导演 第五代导演霍建起的家:拥有像《暖》那样的房子
小时候,我在北京的四合院长大。那时的人情氛围浓烈,许多人聚居在一块儿,其乐融融,冬天,槐花在院子里开放的时候,满院飘香。一只大花猫偶尔蹲在院子的墙边懒懒地晒着太阳,好象一幅画。
在很多所谓的现代派看来,四合院过于压抑,让居住在其中的人缺乏隐私。但是多年以后,回头看,北京的四合院渐渐消失,才发现令人怀念的时光正是那种四合院的日子。我们许多人从四合院搬进了筒子楼,从筒子楼搬进了公寓,又从公寓住进了别墅,居住环境似乎是越来越好了,人的隐私也越来越得到保护了,人和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了 —同时,人和人之间,也越来越感到孤独了。
拍电影《暖》的时候,我到湘西许多古朴的山村去取外景。那里的古朴的民居让我常常深深陶醉其中。记得有一处房子,是一座吊角楼吧,墙壁外是蜿蜒的爬山虎。青石板的小巷上,因为常年的雨水,长满了厚厚的青苔。屋檐上挂着秋天收回来的南瓜,吊角楼下,是一口小小的池塘,鸭子在其中自由自在地游戈。
那种古朴的民居立刻打动了我。比起城市里的许多雷同的甚至连大小都一样的建筑,那样的建筑是不可复制的,是一幅天然的画,所有的生命在这样的画中都是和谐的。让你置身其中,感到造物主的神奇,你会忘记一切喧嚣。那样的环境会让你感到一种灵魂上的安静。这种安静,是在喧嚣的大都市难以获得的,都市的建筑越来越华丽了,但它不具有一种安顿灵魂的功能。
俄国的巴甫洛夫做过的试验发现人和狗一样,会受着外界的刺激改变他们对世界的态度。那么建筑呢?我想应该也是这样。在一个什么样的建筑环境里,你的心境会随时做出相应的改变。
现代人造房子,越来越追求奢华,高大等,但他们忘记了很重要的一点,房子应该是有生命的,它不应该只是一堆冰冷的钢筋水泥的堆积。为什么我们在城市里越来越感到焦燥,越来越感到孤独呢?因为只有钢筋水泥的房子是没有生命的,它和我们是割裂的,不和我们一体化,在这样的房子里,我们的灵魂好像永远难以得到安息。
还有一次去欧洲游玩,去的是邱吉尔在乡下的一座庄园。那座庄园建在半山腰,庄园下有一条小河蜿蜒而过。远处是古朴的城堡。在我看来,欧洲人造房子,有很重的人文精神在里面,他们注重人与自然的和谐,注重房子的个性,不一定巨大,但一定很精致,所以住在那样的房子里,你甚至能感觉到流经门前的一条小河也是属于你的—虽然它并不属于你。
我希望大都市的房子,不是让人感到恐慌的,更不是冰冷的水泥建筑,它应该是有生命的,这样,人才不会感到孤独。我希望在现代都市中,有一处可以随时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的房子。
居家的男人不一定要有一间完全属于自己的房间
伍尔芙说过,一个写作的女人需要一间自己的房子。那么一个拍电影的男人呢?我是一个在任何环境中能够快速找到最舒服位置的那种人。比如去餐厅就餐,只要一走进大厅,我就能快速地找到我喜欢的位置。一般来说,它肯定是尽可能安静的,有风景的。这仿佛是一种直觉,对某个位置你不自觉地偏爱和喜欢。
这种心态也影响到我的居家态度。我看书时,总喜欢保持在一个舒服的位置。我觉得一个精神强大的人,在自己的精神系统里会自成一体。这是一个凝固的精神居所,就像毛主席说的,一个真正读书的人,在长沙火车站照旧可以旁若无人地读书。
我就是喜欢这样给自己营造一个精神的居所,在我看来,这种精神上的居所比空间上的更为重要。所以,一个真正读书的人不在于他有没有一间自己的房子,而在于,他是不是时刻能进入到一种忘我的境界里,让自己忘记周遭的一切。
在家里,我是一个特别喜欢放松的人。老婆有时笑我比家里的大黄猫还能睡。这也许和我有些与世无争的性格有关。没事的时候,我特别喜欢躺在沙发上睡觉,在我看来,如果可以躺着,绝对不坐着;如果可以坐着,绝对不站着。随时让自己处于一种最舒服的状态里,这样一个人的精神世界才会放松,而只有真正放松了,才会变得对生活更加从容。
我不喜欢刻意把家里搞得井井有条。我没有洁癖,在我看来,如果今天吃完了饭,懒得洗碗,那就放着明天再洗好了。为什么在家里,还要象一个上了发条的时钟一样,必须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呢?随时让自己处于最舒服的状态中,这是家应该给一个人的最安心之处。
没有搞得井井有条,并不等于凌乱。比如我看书,也许书放得到处都是,但只要找起来,我一定能快速地找到我想要的书。原因很简单:还是因为在一个真正的家里,你就是一个充满直觉的君王,如果没有人来破坏在外人看来的你所谓的凌乱,那么其实这并不是凌乱,一切都是按照你的心来摆放的,在那样的家里,你就是一个君王。
霍建起,中国第五代导演。1958年出生,1978年考入北京电影学院。影片《那山,那人,那狗》获第二十三届加拿大蒙特利尔电影节观众最喜欢的影片大奖,第三十一届印度国际电影节评委会大奖—银孔雀奖。《暖》获第16届东京国际电影节的最高奖 —金麒麟大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