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跑跑现状 中国教育怪现状之范跑跑现象

“范跑跑现象”之值得重视,是因为它暴露了当今中国教育领域的严重问题——片面的智性教育及与此相应的“育人”之流于形式主义的思政说教,这使中国学校教育实际上丧失了“育人”的功能。

人与师不同:人有人性,师有师德。人性与师德不可混为一谈。人性有求生之本能,师德有社会之责任。我们可以原谅和容忍“范跑跑”凭其本能的求生行为,但不可原谅和容忍他放弃其作为教师所应该担负的社会责任。现在许多人搞不清楚这里两种不同性质的关系,把它们混为一谈,连“范跑跑”的校长甚至也有原谅他手下的老师“范跑跑”的这种失职行为的意思,强调“范跑跑”课上得很好,颇受学生欢迎,其言下之意就是要说明,“范跑跑”其实还是一位爱岗敬业的称职教师,所以他目前并不打算解除“范跑跑”的教职,仅是认为要加强对“范跑跑”的思想教育,帮助他纠正错误思想,以提高思想境界。

显然,在这位校长看来,“范跑跑”的“先跑”只是说明了“范跑跑”的思想境界不高,却并不说明他为作教师的不称职。

其如此狭义地理解教师的职责和师德的内容,实际上是长期以来中国教育只重智性教育而忽视甚至放弃德性教育的必然结果,是这种片面的智性教育的典型表现;而“范跑跑”为求其生而弃其“育人”之责——这既是有负教师岗位职责的失职,也是有失教师职业道德的缺德——的行为,亦是这种片面的智性教育的典型表现。“范跑跑”和他的校长对师德的理解是一致的。

学校实施德性教育的必要条件,就是教师具有“教书育人”的师德。而“育人”方面的师德内在地要求任教师之职的人,当受其教育的学生(未成年人)受到生命威胁时,应该尽到其保护学生的职责。可是,长期以来,在中国教育界,人们只是把作为教育的一个重要内容的“育人”理解为口头上的“思想政治教育”,以为只要在课堂上对学生讲一些甚至可能连说教者本人都并不坚信的共产主义道理,宣传一些甚至可能连宣传者本人都并不贯彻执行的党的路线、方针、政策之类,就是所谓“育人”了,压根就不认为还要把这种口头“育人”的内容贯彻到自己的实际生活和实际工作中,落实在自己的行动上。

按理说,“育人”的关键是在于,教师应当以自己的行动来充分履行其对学生和学校、社会和国家所应担当的责任与义务,即要把对学生所讲解的那些共产主义的人生道理实践于自己的人生过程,把对学生所宣传的共产党的那些路线、方针、政策贯彻于自己的实际工作,如此为人师表——为所育之人(学生)做出表率、榜样,才是名符其实的“育人”。

如此“育人”,才足显教师的“育人”之德,才是恪守教师的“育人”之职,尽到了教师的“育人”之责。

关键时刻“先跑”的“范跑跑”作为一个教师,其于智性层面上未尝不知道教师要“教书育人”, 也未尝不知道如今中国学校“育人”无非是开展对学生的所谓“思想政治教育”。然而,盛行于当今中国教育界的片面智性教育,却使得全国各个学校在实施“教书育人”的过程中都只重“教书”,都只是围绕“教书”来开展教育活动,至于“育人”,即对学生的“思想政治教育”,则仅限于在课堂上对学生进行“有口无心”、“有教无行”的所谓共产主义人生观教育以及形势政策教育之类,并且就是这种纯粹形式主义的 “育人”,也仅限于专职政治教师(或思政教师)及政治辅导员,而无关乎“范跑跑”这样的非专职政治教师或政治辅导员,就是说,在当今中国的学校里,除了专职政治教师及政治辅导员以外,像“范跑跑”这样的教师是只“教书”而不“育人”也不需要“育人”(讲思想政治教育课)的,即使对专职政治教师及政治辅导员,学校也只是要求他们进行“有口无心”、“有教无行”的说教,只要他们每课必到并且按时按量进行了这种说教,他们便是完成了任务,履行了教师职责,从而就可如数拿到薪金。

正是中国学校教育的这种现实状况,决定了只“教书”不“育人”的“范跑跑”既无“育人”的自觉意识,更无“育人”的自觉行为,于是其“先跑”就不足为奇了。

因此,尽管从目前中国的教育理论和教育法上说,“范跑跑”的“先跑”是既有负教师岗位职责的失职行为,也是有失教师职业道德的缺德行为,可是,造成“范跑跑”之“先跑”的根本原因却不在于“范跑跑”个人的主观意识,而是在于决定“范跑跑”有自觉或不自觉的 “先跑” 之主观意识的客观存在——中国学校教育的现实状况。

除了好好“教书”以外, 学校什么时候还要求过“范跑跑”应该好好“育人”呢?在中国学校教育的现实状况下,“育人”的概念就是对学生讲思想政治教育课,“范跑跑”是中文教师而不是政治教师,所以他根本就没有责任要“育人”!

如果学校不只是要求“范跑跑”好好“教书”,还要求他好好“育人”,那也仅仅是意味着学校要求“范跑跑”除了承担中文课务以外,还得兼任政治课,如此而已。

可事实上学校并没有要求“范跑跑”兼任政治课,所以“育人”根本不是他的分内之事,亦即不在他的教师职责范围之内。因此,到了应该叫学生“快跑”并让学生“先跑”的时候,从未被要求过履行这类“育人”之责的“范跑跑”想不到叫学生“快跑”并让学生“先跑”,应该是无可指摘的,因为学校给他规定的岗位职责就只是“教书”,他的教师生涯也仅仅是“教书”,这种职业经历在他身上所必然养成的本能只是“教书”本能——假如他此时还有“育人”本能的话,这种本能也不是由于他做教师的职业经历所养成的,而必是其职业之外的人生经历所养成。

既然如此,仅就他作为一个教师来说,他的这种职业经历并没有也不可能养成其“育人”本能,又凭什么要求他在地震发生的几秒之间应该想到叫学生“快跑”并让学生“先跑”呢?

当今中国的学校事实上不过是一个“读书”和“教书”的“书场”,来此场所“教书”的人只有“写书”(备课)、“说书”(上课)、“出书”(布置作业题和出考试卷)、“改书”(批改作业和试卷)、“著书”(写科研文章)的任务——当今中国教师已成地道的“教书匠”。

在学校成为“书场”,教师成为“教书匠”的当今中国教育界,学校教育事实上不再是教育,而是“教(书)而不育(人)”;培养人才也不再是培养人才,而是“培(才)而不养(人)”。这样的学校教育,除了能使学生养成像“范跑跑”这样的“先跑”习惯以外,决不能使他们养成舍己救人的人道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