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乃谦乡土 曹乃谦:我不知道我是乡土作家(图)
曹乃谦:中国当代著名作家,山西省应县马峪村人,原名曹乃天,在海内外拥有广泛的影响,作品被译为英文、法文、德文、日文、瑞典文等多种文字出版。诺贝尔文学奖评委马悦然称之为“中国最有希望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之一”。
不知道小说在下滑
北京晨报:您步入写作的阶段,恰好是国内小说的影响力逐渐下滑的时期,写小说几乎没有任何收入,您不觉得得不偿失吗?为什么坚持了下来?
曹乃谦:在37岁前,我虽然从来没有想过要当个作家,但我喜爱文学那是真心的。因为喜欢而来做这件事,并不是为了得到什么报酬。所以在心理上,并没有觉得有“得不偿失”的感觉,因此就“坚持”了下来。再一个是,小说的下滑是在什么时期,这我并不知道,之前和之后又是种什么情况,这我从来都不知道,也不关心。我喜欢写就写我的,这也算不上是在“坚持”。
第一篇小说稿费
只有20多元
北京晨报:您的第一篇小说似乎发表在《云冈》上,当时的稿费是多少?写了这么多年小说,在文学杂志上挣钱最多的一次是多少?是否方便透露?
曹乃谦:当时的那篇小说,稿费好像是二十来块,还是过了一年以后才给的。在文学杂志上挣钱最多的一次是,应邀给一家公安杂志投了稿,人家一收到稿件,就马上按一个字一块钱给我寄来了稿费。等文章发表后,又给了相同的一次。两次加起来有两千多。是我工资的十倍。当时是通过邮局寄汇款单儿,想取款得在上面加盖公章,第二次的这个钱我请单位人吃了饭。
北京晨报:您似乎也写过推理小说?
曹乃谦:我给公安杂志常写一些跟案件有关系的稿子,我还写过推理小说,因为我的职业是警察,写这些,是领导给我指派的任务,我都算得上是在做分内的工作吧。我的这些公安文学作品如果整理出来,也可以编辑一本《曹乃谦公安文学作品选》。
不知道现代派、乡土派
北京晨报:上世纪80年代是现代派小说影响最剧烈的时期,而您选择的是乡土的写作路线,能说说您的想法吗?
曹乃谦:现代派小说的影响什么的,这些我都不知道。我写作从来都是关住门瞎冒冒地瞎写,从来都不知道也不关注外面的气候。就连我是“乡土的写作路线”这样的情况,在最初时我本人也并不清楚地知道,也没有意识到。我只是在用我最熟悉的语言写我最熟悉的人和他们的事。
我最熟悉的语言是我家乡的话,我最熟悉的人是我身旁的那些一闭眼就能想到的小老百姓。我写出来发表后,有人说,“你这是乡土的”,经人家这么一说,我这才知道我的小说是被划归了乡土一类里面了。
差一点被自己人打死
北京晨报:您从事刑警工作,不知道是否有过危险的经历?
曹乃谦:最危险的一次经历是,我差点儿被自己人给打死。那次我在一家工厂侦破刑事案,厂武装部长协助我们工作,那天早晨我熬完夜在他办公室洗脸时,他玩我的手枪,我心想武装部长看我的枪不应该会有什么事,继续低头洗脸。猛然听到“叭”的一声响,我意识到是枪走火了,直起身时,身跟前脸盆的水嗞嗞地往我身上冒。是子弹把脸盆给打穿了个窟窿眼儿。也就是说,那子弹差点儿把我的脑袋给穿个窟窿眼儿。
写革命对联让我当上警察
北京晨报:这么危险,您当初为何选择警察这个职业呢?
曹乃谦:我1968年高中毕业,当时大部分学生都到农村当知青去了。因为我是独生子,就给我安排了工作,在大同矿务局红九矿三营二连当井下装煤工。下了半年井,我就被抽到了“红九矿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弹三弦,后来又被调到了矿务局文工团,打扬琴。
1971年时,因为不同意“《苏武牧羊》是投敌叛国的曲子”而和领导顶嘴,被开除出文工团,到了一家工厂当铁匠,去接受工人阶级的再教育。十二磅重的大铁锤,把我的两手磨得满是血泡。
春节时,我买了红纸给铁匠房的大门写了对联:锤声震撼旧世界,炉膛炼出新宇宙。横联是:黑手高悬。当时还是“文革”时期,我这个对联很是革命。就是这副对联引起了厂技术员陈师傅的关注,和我交了朋友。1972年秋季有一天他问我,你想不想当警察。我说我回家问问我妈。我妈说当啊。就这样,我就当了警察。
很多事我也搞不明白
北京晨报:今天年轻读者基本不看小说了,特别是不爱看严肃小说,这对人格与情感的培养可能不是件好事,您怎么看?严肃文学怎样才能唤回读者?
曹乃谦:这样的两个问题,实在不是我能够回答得了的。这里我不说小说,我喜爱音乐,我想说说音乐。有时候我贵贱也弄不明白,我喜欢的歌,现在的大多数年轻人为什么不喜欢?我怀疑,他们喜欢的那些让人头晕的曲调,能如《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在那遥远的地方》、《嘎达梅林》、《小河淌水》这样的歌,一代代地流传下去吗?我为此而感到悲哀。
我认为这不仅仅是代沟的问题,可这是什么?如何能解决?我却无言以对,就像不能回答你的这两个问题一样。
我和马悦然都在庙里住过
北京晨报:您的写作充满乡土气息,有很多国人都不太好懂的方言,为什么马悦然会对您这么欣赏?从个人经历与认知上,您和马悦然先生是否有共通之处?
曹乃谦:马悦然从1948年就开始研究中国的汉语,他阅读中国小说是没有障碍的。我的小说里有方言,但那种生僻的人们难理解的词,我并不往小说里用。你问我“从个人经历上,和马悦然先生是否有共通之处”,我倒想起,我跟悦然都有过在寺庙里居住的经历。他在寺庙里居住过几个月,而我是居住过几十年。这或许也是一种缘分。
得奖得的光明正大
北京晨报:湖南文艺出版社这次推出您的六本新书,其中长篇小说《到黑夜想你没办法》和短篇小说选《最后的村庄》都荣获过年度十大好书,您事先知道这个事吗?
曹乃谦:实际上,我的中篇小说选《佛的孤独》也获得过年度十大好书,是被广州《南方都市报》评选为2007年全国十大好书,排名第八。这次湖南文艺出版社在书的腰封作宣传语时,没有跟我商量过要写些什么内容,我也没有给他们提供过这个资料,所以在《佛的孤独》一书的腰封上没有提到这本书也被评为十大好书的信息。
北京晨报:评奖的事,跑跑会不会效果更好?
曹乃谦:2007年,我的三本书同时都被评为年度十大好书,我很高兴。而且事先我并不知道这个事。正因为这样,我更高兴。这说明这样的评选都是在作者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不存在作者本人去“跑”的这种因素在里头。
一加入“跑”的这种事儿,评选出的结果就不公正了,就不真实了,就不让人信服了。我鄙视和小瞧那些“跑”出来的结果。我认为“跑”是丢脸的事,所以也拒绝“跑”。尤其是在名与利的面前,我是坚决不去“跑”的。我这说的是真话。尽管民主测评时我年年是优秀公务员和廉政干部,可我当了37年警察,在公安局退休时却仍然是个科员。
看了不少刘心武的书
北京晨报:在《温家窑风景三地书》的《答记者问》中,您说在您刚起步写作时,也看了两年国内的文学杂志,说喜欢王安忆、铁凝、刘恒、史铁生等作家的小说,您还看过他们其他的作品吗?
曹乃谦:实话实说,没有。我就集中看了两年他们的小说。最近几年,我倒是又看了刘心武好多研究《红楼梦》的书。凡是我能买到的都买,现在家里有八九种他的这些书。这些书我不仅看一回,我都是看了两回以上,看得我那个入迷哟。我相信我以后还会继续重看。这些日子我正在重看他的《刘心武续红楼梦》。有关续《红楼梦》的书我看过好多种,我认为刘心武续的这八十一回至一百零八回,应该是最接近曹雪芹创作原意的了。
周(汝昌)老和王蒙两位大师研究《红楼梦》的著作我同样是喜欢得不得了。周老说“脂砚是湘云”,我太相信这是真的了。王老师在《王蒙的红楼梦》(评点本)封底的那句话,更是让我深受感动:“某虽不才,愿意以一个真正在人生中翻过几个筋斗的人的身份,以一个当真地爱过、苦过、做过、牛过、也受过的人的身份,以一个写了一辈子小说的人的身份做出对于《红楼梦》的真切发现,给亿万读者作证,与天才的杰作的作者再拥抱一回,顿足一回,哭喊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