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如梦》试读:白天听邓小平,晚上听邓丽君
"白天听邓小平,晚上听邓丽君"--大众文化第一波本文摘自《流光如梦:大众文化热潮三十年》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8年10月出版1980年前后,大众文化复苏、生长起来了,然而那时的电影电视虽然产量迅猛增长,观众达到天文数字,但由于当时影视那浓厚的体制文化色彩和精英文化倾向,离"大众"还是有些距离。
通俗的、平易的、切近普通人生活情感与心理的文化产品还是比较匮乏。真正形成大众文化第一波浪潮的,是在音乐领域的流行歌曲上。
要问大陆第一首流行歌曲是哪一首,答案很可能是海军政治部文工团苏小明的《军港之夜》。这首歌出现于1980年国庆前的"金秋新声"音乐会上,由马金星、刘诗昭两位词曲作者为苏小明量身定做。"军港的夜静悄悄,海浪把战舰轻轻地摇。
年轻的水兵头枕着波涛,睡梦中露出甜美的微笑……"其优美抒情的风格迅速为大家喜爱,很快在街头巷尾不胫而走。《军港之夜》的命运带有那个时代特有的戏剧性。它流行后,立即受到批评。
批评意见认为,作为一首军旅歌曲,应是雄壮激昂、鼓舞斗志的,不能这样软绵绵轻悠悠,"海风你轻轻地吹,海浪你静静地摇……"这样的情调难道不是"靡靡之音"吗?当时《中国青年报》头版文章称这首赞美水兵的歌为"灰色歌曲"。
如是现在,对文艺作品有不同评价早已司空见惯,有评论,包括负面评论都是好事,说明有人关注;从传播推广上说,现在有的出品机构还得花钱买评论,甚至勾结记者制造恶性新闻炒作呢。即便遇到有理、雄辩的全盘否定,也不要紧,只要不关涉政治,不会影响作品的生存。
但在那时,如果被人指为"靡靡之音",那可是一件需要高度紧张、害怕出现"严重后果"的大事。果然,立即有"工作组"来到海政文工团,有专人与苏小明"谈话",要她停止这类歌曲的演唱。
事情惊动了时任海军司令员的叶飞上将。叶飞反复听了《军港之夜》的录音磁带,觉得没啥问题;再邀请一些懂行的老同志一起观看了有苏小明登台的海政文工团的演出,最后认为这是一首好歌。
为此他专门在病房接见了苏小明及歌曲的创作人员,他说,现在是改革年代,文化工作也要改革;对文艺作品,人们有不同看法、有异议很正常,但只要是听众喜欢、战士喜欢的,就要坚决写下去、唱下去;并指出,这并不与百花齐放、推陈出新的精神相违背。
回看大陆第一首流行歌曲的波折,让人感慨。《军港之夜》是产自大陆的第一首流行歌曲,而不是在大陆流行的第一首流行歌曲。大陆最早的一批流行歌曲来自海峡对岸的台湾,它们的演唱者是一个让一代歌迷魂牵梦萦的名字--邓丽君。
1早在1970年代初,邓丽君的歌声就进入大陆--不是在音像制品上,不是在电视上,更不是在文艺晚会上,而是在台湾广播上。对于邓丽君的第一批大陆歌迷来说,是"偷听敌台方识君"。1973年,在半导体收音机里就能收到"台湾光华广播电台直播对大陆广播";而1970年代末,更多的人在收音机里听过海峡对岸的"我要为你歌唱"节目。
一段亢奋的音乐,一阵"共军弟兄们……"的话语,然后是"我要为你歌唱,唱出我心里的舒畅,只因你带给我希望带给我希望。
我要为你歌唱,唱出我心里的悲伤,只因你离我去远方离我去远方。我若是失去了你,就像那风雨里的玫瑰,失去了她的娇媚,减少了她的原来光辉。我要为你歌唱,唱出我心里的舒畅,只因你重回我身旁"的开始曲。
开始曲之后,邓丽君、凤飞飞等人的美妙歌声就播出了。"偷听敌台"是新时期以前一个可怕的罪名,这种"反革命"的行为,足以让人陷入没顶之灾。然而极端贫乏的文化生活中,人们在广播里偶尔听到了一个叫邓丽君的女歌手的歌声,顿时如闻仙乐,如饮甘泉,再也割舍不开,宁愿冒着极大风险,也要在极其恐惧和高度紧张中饥渴地收听。
电波飞越海峡,飞越防线,飞越千山万水。封闭、单调、贫瘠的土地上,黑暗之中,多少人锁上房门,抱着收音机,调小了音量,一边胆战心惊地任紧张的冷汗冒出,一边如痴如醉地享受着已多年不闻、自己的心田又极端需要其滋润的声音。
1970年代中后期,邓丽君歌曲的录音磁带渐渐被海员、海外工作的工程技术人员等带回国内,有条件的人可以不眼巴巴期待着"敌台"的播送,能自己反复享受了。最初是听上海录音器材厂生产的大录音机盘式磁带,而非盒式磁带,搬进搬出,录音时间有两三个小时;后来盒式录音机出现了,有了盒式磁带,人们就开始转录,用两个录音机对在一起转录邓丽君的事,很多人都干过或见过。
尽管电台上不播,影视上没有,晚会上更不见踪影,但在人们的疯狂转录中,邓丽君的歌被迅速大范围地传播开来。
邓丽君还没有被主流意识形态接受之时,就有胆大者当街播放。行人一听这轻柔深情的歌声,不禁纷纷停下脚步,驻足倾听。那时大陆婚嫁中,彩礼除自行车、手表、收录机外,准新娘往往还会提一个要求:"要邓丽君的磁带。
"有不少人,听到了邓丽君的歌,却没见到邓丽君的像。如痴如醉之中,多么想知道这位邓丽君是个什么样子啊,有人根据自己的想象给这位为他们带来天籁之音的女歌手画下了像。
等见到邓丽君照片,两相对照,竟相差无几。多少人,回忆起当年听邓丽君,那份兴奋,那份感慨,那份追怀,让今人动容。1980年代初的中国,邓丽君这个名字在民众心目中的地位绝非后来任何一个影视歌红星可比,今天对他们的什么"偶像"、"巨星"、"教母"的顶级称谓,不足概括邓丽君之万一。
邓丽君在那时几乎可与中国领导人邓小平并列,一个称"老邓",一个叫"小邓","白天听邓小平,晚上听邓丽君"是那时很多人普遍的生活状态。一句概括性话语会让沾沾自喜于自己出场费数额的今日歌星羡慕得眼珠子掉地--"二邓领导中国"!
邓丽君,中国大众文化史上不可抹去的人物,新时期大众文化第一波的创造者和引领者。然而,在那冰河刚刚解冻的时代,流行歌曲还是"敌人"。歌词内容不是革命的,不是爱国的,不是怀念先烈的,不是赞美社会主义美好生活的,不是拥抱共产主义理想的,则都是"资产阶级的靡靡之音",都在被排斥之列。
来自海峡彼岸的邓丽君如疾风烈火一样漫卷大陆之时,排斥力量在固执地发威。据歌迷回忆,1979年2月《中国妇女》杂志上就说,邓丽君"作风有问题"。
毕竟"文革"已结束,听邓丽君歌曲、迷流行音乐再也不会大明大白入罪。但"爱听靡靡之音"依然是一项让人不敢小觑的"不是罪名的罪名"。在学校,在单位,一个学生或干部、职工被知道爱听邓丽君,就是"不求上进,受腐朽思想影响,人生观有问题"的表现,然后其评价和前途会受到影响。
这种对人的"软控制"还在一段时间内发挥着力量。于是,尽管有了收录机,有了录音磁带,大家还是不敢公开地听自己热爱的歌声。
因为听邓丽君而受到老师、领导批评乃至警告的事,在很多人身上都发生过。一些大学生有这样的经历:"辅导员"来到宿舍,搜缴邓丽君歌曲磁带。中学生则会被班主任黑着脸,要求交出邓丽君的画片。像前文所说敢于当街播放邓丽君者,大多是那时刚刚出现的没有"单位"、游离于国家体制之外的"个体户"店家。
这位邓丽君,究竟有什么魔力,能把几亿的一代人迷得如此痴狂?2邓丽君是美女,但也不是天姿国色,那娃娃脸蛋尽管甜美,但在歌手艺人中并不格外出众;她也不是艺术家,只是一个通俗歌手--当然,如果是歌唱家或音乐家这一级,也不会如此流行,大众文化偶像本就是水平基本与大众相同、又略高于大众的人。
邓丽君的大红大紫,除了她的确是流行歌手中的佼佼者,全在于那特殊的历史机缘。首先在于那个时代文化消费品的极端贫乏。人们爱听通俗浅显、贴近生活与情感的流行歌曲,可供应量是那么小,所以《军港之夜》、《妹妹找哥泪花流》、《乡恋》这样并不具备多少流行元素的歌曲也能风行。
邓丽君的歌适时填补了这个巨大的空白,好比一大群饥民遇到了一小桌美味菜肴。
而如果大家不饿,菜肴又丰盛得吃不完,谁也不能引发如邓丽君这样的轰动了。更重要的是,今天不能想象,新时期以前,除了"阶级友爱",我们的文艺、文化对正常的人情、人性等情感排斥与敌视到了何等地步。
那些戏剧、歌曲、电影里的人都不是活生生、有血有肉、有情感与欲望的人,而是社会角色的载体,是阶级斗争的工具。"样板戏"中,所有人物都是单身男人和女人,杨子荣、李玉和、郭建光、洪常青、方海珍、江水英、严伟才、赵勇刚们一律没有配偶。
李勇奇的妻子在《智取威虎山》第二场中就"中弹身亡",常猎户的妻子在8年前就"跳涧而死",《红灯记》中李奶奶的丈夫在17年前工潮中死去,《杜鹃山》中柯湘的丈夫一到三官镇即牺牲,《沙家浜》中阿庆嫂的丈夫"当交通员去了",《奇袭白虎团》中只有崔大娘和崔大嫂,不见崔大伯和崔大哥……没有一个成双成对、有正常的婚姻家庭生活,编导非得把他们全拆散才甘休。
这种对人性、人情的规避和排斥是如此细致入微。《智取威虎山》中的小常宝唱道:"白日里打猎在山岭上,到夜晚爹想祖母我想娘。""我"想"我"的娘,"爹"想"爹"的娘--"爹"就不能想"我"的娘,即他的妻子。人是感情的动物,这样的文化生活叫人如何受得了?没有邓丽君的时候,人们从样板戏这样极端刻板、僵硬的作品里也解读出了两性瓜葛:《沙家浜》中大家最爱看的情节是阿庆嫂和胡传魁、刁德一的周旋,那可不是因为"革命斗争"精彩,而是"一女二男"好看!
现在有了邓丽君,久被压抑的向往和渴望终于得到了抚慰,正常的人性、人情得到了释放。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深深的一段情,叫我思念到如今……(《月亮代表我的心》)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啊,在梦里……(《甜蜜蜜》)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照大地。
想问阵阵炊烟,你要去哪里?夕阳有诗情,黄昏有画意。诗情画意虽然美丽,我心中只有你……(《又见炊烟》)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泪洒乡思带。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何日君再来》)女郎你为什么,独自徘徊在海滩?女郎难道不怕,大海就要起风浪。
啊,不是海浪,是我美丽的衣裳飘荡,纵然天边有黑雾,也要像那海鸥飞翔……(《海韵》)那南风吹来清凉,那夜莺啼声细唱。月下的花儿都入梦,只有那夜来香吐露着芬芳。
我爱这夜色茫茫,也爱这夜莺歌唱,更爱那花一般的梦,拥抱着夜来香,吻着夜来香。夜来香我为你歌唱,夜来香我为你思量,啊,我为你歌唱……(《夜来香》)绿草苍苍,白雾茫茫。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绿草萋萋,白雾迷离,有位佳人,靠水而居。我愿逆流而上,依偎在他身旁;无奈前有险滩,道路又远又长……(《在水一方》)……这样浸透人性之美的歌词,再配上轻柔上口的旋律,击中了人们心中的最柔软处,多年来被"阶级斗争"和政治运动磨砺得粗糙迟钝的心灵在迅速复苏。
男男女女从邓丽君的歌声中重新知道,原来生活可以如此美好,原来情感可以如此多姿,原来世界可以如此温情……多少人,在邓丽君的歌声中懂得了爱情的美丽;多少人,心头回荡着邓丽君歌曲的旋律开始了第一次爱恋……邓丽君的歌,是灰暗世界中的一抹鲜亮,是沉闷天宇中的一声莺啼,是茫茫荒漠中的一泓清泉,是特殊社会中的缕缕柔情。
"文革"中苍生有幸,还有鲁迅的书读;新时期初苍生有幸,有邓丽君的天籁之音。
邓丽君又让人们意识到,原来还有这样一种唱法,让人人能开口歌唱,让人人都觉得自己也有歌唱才能。以前那纯粹表演声音的美声太艺术了,让人敬而远之;而"小小竹排江中游"这样的歌不但离1980年代的生活、情感远,其演唱技法同样需经过专业学习才可掌握。
邓丽君这种后来被大陆称为"通俗唱法"的歌唱,广大民众不但爱听,也能唱,在倾听和吟唱中得到双重享受和抚慰,其流行完全在情理之中。
邓丽君自身的幸运之处还在于,尽管当时大陆主流还处在对港台大众文化的犹疑之中,但毕竟已进入了新时期,历史在前进,她并没有被严令禁止。"白天听邓小平,晚上听邓丽君"、"二邓领导中国"这样的民间俏皮说法,本身就说明了时代环境在变得宽松,否则人们怎敢把政治领导人和台湾的一个女歌手"平起平坐"地联系在一起?国家的开放和政治的开明是那时的大势。
但是,又绝不能把邓丽君创造的大众文化第一波仅仅归因于特殊的时代背景和词曲作者们的优秀。
就是说,并不完全是大陆的黯淡贫乏使邓丽君出众,也不是她全由好词好曲造就。作为一代优秀歌手,邓丽君从小就显示出了从艺的天分,她在华语地区、日本的影响力,她的艺术才华,也是后来者难以比肩的。31953年1月29日,邓丽君出生于台湾云林县褒忠乡田洋村,1958年开始习舞;1963年,10岁的邓丽君参加中华电台黄梅调歌曲比赛,以《访英台》获得冠军;1966年,参加金马奖唱片公司歌唱比赛,以《采红菱》夺得冠军;1967年,邓丽君自金陵女中休学,加盟宇宙唱片公司,同年9月推出第一张唱片,从此正式以歌唱为职业。
在邓丽君的演艺生涯中,足迹遍布中国台湾、香港,以及日本、东南亚、加拿大、美国和欧洲。红遍整个东方,获得中国台湾、香港,以及日本等地的大奖无数次,并多次创下个人演唱会纪录。
邓丽君的演唱,音色优美、吐字清晰、声情并茂,尤其在滑音的使用上有自己独到之处,在任何一首歌曲里都运用得恰到好处。她的音域和声线不是那种宽、厚、高的类型,但是她在歌唱中运用的小技巧和她独特的滑音使用,是几乎无法模仿、复制的。
她的照片和造型,清秀甜美、端庄大方,非常符合中国人的传统审美取向,极易赢得听众好感。否则,不管那个时代文化生活多么贫乏,她也不可能成为一代人心中的女神。1980年,邓丽君身在美国纽约林肯中心和洛杉矶音乐中心演出,此时的她在中国大陆已家喻户晓;1987年,邓丽君走过了她一生中的高峰,开始处于半退休状态;1994年,她最后一次在台湾登台演出。
最最遗憾的是,这位为一代中国人带来了无与伦比的享受和抚慰的杰出歌星、在大陆受到空前绝后爱戴的优秀艺人,至死也未踏上过她的祖籍、中国大陆一次。
留给我们的,只有那些她在金门深情眺望祖国大陆的照片。多少歌迷,只能无限惆怅地想象邓丽君在大陆为深爱她的人们现场演出的盛况。
邓丽君返乡始终未能成行,不能完全归因于大陆在那时尚未完全开放的状况,尽管对邓丽君的基本接受是在好几年后。1985年《北京青年报》在大陆首次刊载对邓丽君的专访,她在访谈中说:"很想在大陆年轻朋友面前高歌。
"政治影响文艺,不仅在大陆,在台湾也是一样。虽然邓丽君在全世界拥有无数歌迷,但还是脱离不了台湾国民党当局的管制。台湾的意识形态,同样左右着艺人的言行;何况,她的父亲就是一位随军迁台的老兵,所谓"荣民"家庭是也。
1980年邓丽君在台湾岛内的"国父纪念馆"举行的演唱会上与主持人田文仲对话。在对话中,她说:"当我在金门的时候,我感觉到今天我们在台湾能够这么安居乐业呢,完全是因为我们的阿兵哥……"听惯了邓丽君表现男女情感的"靡靡之音"的人也许不知道,她同样唱过充满政治色彩的歌曲。
唱这些歌时,她一扫惯常的婉约甜美,唱得慷慨激昂,大气磅礴,极有感染力。本来就被指为"靡靡之音"甚至"黄色音乐",再加上有过这样一些记录,1980年代时,邓丽君在大陆开演唱会的困难就可想而知了。但在1988年前后,她还是收到了中央电视台"海峡之声音乐会"和春节联欢晚会的邀请;之所以未能成行,有台湾当局方面的原因,据说蒋经国曾亲自"打招呼"阻止。
1992年,中国的改革开放进入一个新阶段,有关部门准备邀请邓丽君来大陆开演唱会。
时任文化部部长的刘忠德在其退职后的2006年7月对《南方周末》记者讲述了演唱会夭折的经过:"邓丽君一直想到大陆开演唱会,我们也准备让她来。可刚决定没几天,报纸上登了则消息,说她参加了国民党特务组织。
这下就得等调查完了才行。调查清楚了,而邓却在1995年5月8日猝死于泰国。"刘忠德说:"这是我当文化部部长时的遗憾之一。没有来大陆,相信这也是邓丽君的遗憾。"(2006年8月3日《南方周末》)1995年5月8日,淡出歌坛已久、时年42岁的邓丽君因喘气病猝逝于泰国清迈。
她的英年早逝引起整个华人世界极大震惊。而大陆歌迷得到消息,久久不愿相信。邓丽君的遗体迁回台湾,于28日安葬于台北县金山乡的筠园。邓丽君原名邓丽筠,因"筠"字总被人错读为"君"而索性改名"丽君"。筠园就是以其本名命名。
当时台湾当局为邓丽君颁发了褒扬令,特颁"艺苑扬芬"挽额;邓丽君治丧委员会主任委员是时任"台湾省长"的宋楚瑜。安葬之时,邓丽君灵柩上覆盖着青天白日旗和国民党党旗,两面旗帜的覆旗官是当时的"总统府秘书长"、今天的国民党主席吴伯雄等8人,当时的"行政院长"郝柏村、"国防部长"蒋仲苓、"台北市长"陈水扁等台湾政要也亲临致哀。
如此规格,不是普通歌星艺人能享有的。在宋楚瑜题名的筠园里,矗立着邓丽君的全身雕塑。
长发飘逸的她微仰着头,面带笑容,双手伸开,仿佛陶醉在自己的歌声中,仪容栩栩如生。墓地又有她一尊卧像,左右手交叉于胸前,深情地凝视人间,安详而迷人,似乎从不曾衰老,永远是那样美丽、温柔、甜美。
2007年11月23日,"争议"了多年的邓丽君终于登上大陆主流大媒体,中央电视台这一天在《人物》栏目里播放了纪念她的节目,称邓丽君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4"君去不复返,丽影长留存。邓陨音宛在,谁人不识君。
"一代传奇女星走完了她的人生,而邓丽君在海峡两岸留下的歌声还在延续。每逢5月8日她的忌日,台北筠园都鲜花如潮,吊卡片片,怀念者如织。2007年5月9日中国新闻网发布的消息说,头一天,大批歌迷拥进筠园吊唁。
来祭奠的照顾了邓丽君十几年生活起居的张女士数度哽咽抽泣:"贫苦出身的她不仅歌唱得好,而且具有女孩子应有的很多美德。她对家人很孝顺,也很尊重老人家,看到园丁都会主动先打招呼。她讲礼貌、注重仪态,与歌迷很亲近,对我这样的仆人就像姐妹一样。
她小时候虽没读过多少书,但却常常鼓励年轻人多读书,在日本发展时曾吃过很多苦,但还是通过努力把日语学得很好,为了表达对歌迷的真心意,后来还刻苦学好了粤语、马来语、法语和泰语。
"日本歌迷松崎有里子和岛内歌迷王凤秋也不禁侧身拭泪:"每次来这里都告诉自己不要哭,但总是做不到。这种爱在心中是很难讲出来的。"而在海峡对岸的大陆,人们对邓丽君的追怀就更加深沉、强烈。2005年4月22日《天府早报》报道,77岁的成都退休教师宋学道将邓丽君奉若他心中"最完美的女人"。
因为挚爱邓丽君,孤身一人的他终身未娶,一切有关邓丽君的文字和图片成了他的珍宝,他也因此成了邻居眼中的"怪老头"。1995年邓丽君在泰国猝逝的噩耗传来,宋大爷独自一人在小屋里用画像、香炉为邓丽君摆起灵堂,依旧放着那首《千言万语》,很长一段时间,宋大爷都沉浸在哀思中。
他说:"虽然这么多年都是我一个人,但有她陪伴,我从不觉得寂寞。
"邓丽君也终身未婚。港星成龙在他50岁时向媒体追忆起邓丽君,说他20岁出头的时候(1979年)曾得到邓丽君的一份美好感情,而他对邓丽君却很粗率不在意。"因为我根本不珍惜这种东西,我根本不懂,现在知道了,现在我是错了,我对不起她。
"这番言论受到邓丽君歌迷的强烈回击。在百度的邓丽君贴吧,讲述当年邓丽君与成龙恋情的帖子后被愤怒的留言淹没,人们不能容忍优雅柔婉的邓丽君与无文的成龙并列一起。邓丽君在歌迷心中的形象如此美好,正如其歌迷的一声感叹:"那时道德沦丧还没有到恬不知耻,纸醉金迷还没有成为生活习惯。
当这一切就要发生的时候,她走了。"邓丽君,这一个柔弱女子的歌声,穿透了多少人的心灵,穿越了多么旷远的时空。今日红尘喧嚣,而昔日的她在水一方,热爱她的歌声的人们只能凄迷回望,无限怀念地喃喃问一声:"何日君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