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Y回忆里的老男人:鱼香茄子的静穆时光
遇上一道合口的鱼香茄子,就像遇到一段美妙的爱情,都是需要缘分的。
茄子通俗的做法,是切成滚刀块,放入豆瓣炒香,下葱末、姜末、蒜末翻炒,加盐、味精、醋、糖调味。
可是你知道的,很多事情,充满了不可知的邂逅。首先,你得邂逅几枚好茄子。
好茄子新鲜饱满,水灵灵,紫衣裎亮。彻底翻炒,吃透油,但又藏而不露,略带弹性。
豆瓣要香,带着一点点辣,再放肉末,轻轻一吊,便勾起茄子的百般鲜味。
特别是鱼香茄子煲。
文火慢慢地煮,不动声色地让茄子翻腾、挣扎、屈服、熬出浑身精华,烂醉如泥。掀开盖子,尚是成型的茄条,红色的辣椒碎片、黑色的豆瓣,浓烈而纯粹。筷子略略一拨弄,茄条便成丝丝缕缕,酸中带辣,异香扑鼻,和着肉末的鲜味,一酥一韧,浑然天成。
鱼香茄子烧得是不是到位,几乎成了AMY衡量一家饭店好坏的重要标准。
直到她遇见那个长着一对笑笑邪邪桃花眼的老男人。
老男人对食物并不讲究,每次点菜都由AMY负责。但他惟独看不上鱼香茄子。
很多年前,每到秋天,母亲大清早买来新鲜水灵的茄子,他细细剁成条,与配料一同放入煲中,放在小煤球炉上。
用的是早上用剩的炭,火并不旺,一星半点,红通通的炭火就这么煨着,到最后是用炭的余热炖开茄子的五脏六腑。
就这么一整天。
入夜,兄弟几个围坐一起,眼馋地看着母亲打开煨了一天的煲,顿时,酸辣绵长的异香幽幽地散开,这一刻,对美食的景仰,让他们竟一时无语。
他说,后来不用煤球炉了,也过了那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时光,便再没吃着如此美味的鱼香茄子煲。
老男人的目光很少有如此诚恳而温柔的时候。那一刻,AMY忽然想起莫文蔚的歌:“想看看,你最初的模样……。”
更多时候,他若即若离。
越是抓不住,手伸得越长。于是她抱怨、疑猜,他不耐烦、远离。她气极摔门而去,末了又捧着一大袋他爱吃的东西乖乖回来。每一步都惊心动魄无可奈何,每一次她都觉得几近歇斯底里,像被慢慢蒸煮着的茄子,不动声色地渐渐要崩溃。越疯狂的时候越像接近分离。
他终于从她的世界里消失。然而朋友们都夸赞她比以前更美,更有味道。
五色杂陈、猛火细攻,一道入味的鱼香茄子得来如此艰难。
但她从此不吃鱼香茄子。
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回忆如潮水袭来。她思念当年的那股暖香,陪着她度过一段静穆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