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离婚的父亲住在一起毁了我
每次我把两个儿子拥入怀中,都会暗叹再也不会有比这更幸福的时刻了。5岁的戴恩和2岁的埃利斯,我至今难以相信这对可爱的小家伙是我的骨肉。还有我的丈夫,52岁的格雷厄姆以及20岁的继女维姬,他们都是我的家人,给了我一个我以为永远都不可能拥有的家——9年前,我曾经是个像游魂一样、浑身散发着臭味、随时可以死掉的酒鬼。
如今,我会花很多时间在公园里,陪着我的孩子们,看着他们玩耍。但是在过去,公园对我而言完全是另外一种含义:我白天和别的酒鬼一起瞎逛,晚上睡在公园的长凳上。那时,我在公园里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喝完一整瓶廉价的加强葡萄酒。我把头发剪得很短,穿得脏兮兮的,这样让我看上去像一个男人,就可以和身边的流浪汉打成一片了。那些妈妈们在经过我的时候会催促他们的孩子加快脚步。但我不怪他们,我总觉得自己是那么的一文不值,哪天要是把自己喝死了也无所谓。我从来就没想过我能活到30岁。
我是在萨福克郡乡村的一个大房子里长大的,我的父母在那经营着一家专为学习障碍者提供的收容所。我和3个姐姐上的是私立学校,我父亲以前是一位教堂牧师。我们过着典型中产阶级的幸福生活。那时我非常开心乐观。我9岁那年被送去念寄宿学校。我很想家,每天都哭着入睡,并且相信只要我哭得够凶,妈妈就会来学校然后带我回家。我不停地央求离开学校最终引起了父母的紧张。
母亲很同情我,但父亲却因为我乱发脾气而变得很不高兴,在这个问题上他们频频发生争执。1989年,我快满11岁时,父亲突然召集了家里的全部成员,宣布“我和你们的妈妈离婚了”。这道晴天霹雳不仅劈中了我和姐姐们,连妈妈事前也毫不知情。我当时心都碎了,觉得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是我读书这件事让父母分歧巨大。
离婚后,父母享有我们的共同监护权,但是父亲坚持我们应该和他住在一起。我非常想念妈妈,经常溜出去见她,不想回父亲的家。这彻底激怒了父亲,他坚持要我跟他道歉,我拒绝了。在接下来的15年里,我们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我幻想着父母能重归于好,但他们却分别再婚了。于是我拔了灭火器,到处打架,扰乱课堂秩序。后来我转学到离母亲比较近的学校,但我的行为并没有改善。12岁,我开始嗅那些喷雾来逃避父亲带给我的伤痛。13岁,我打劫了家里的酒窖,把烈酒偷偷带到自己的房间。14岁,我就已经开始站在卖酒的商店外,央求成年的路人进去帮我买些啤酒。我会不停地求人直到有人愿意帮我为止。我还经常溜出去和其他孩子一起喝得酩酊大醉,并且在酒精刺激下大骂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因为酗酒我经常被警察警告,他们把我带到一个小房间去醒酒,并且给我妈妈打电话。
可想而知,我妈妈接到电话时有多么崩溃,她把我保释出来,恳求我不要再喝酒。虽然她一再和我强调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她都会一直爱我,我还是能看出来她其实很不安。为了不让我晚上偷偷溜出去,她就睡在我房间外面的地板上,我就跳窗出去。继父很友善也很尽力想帮我,但我听不进他们的任何劝告。
我开始迷上大麻,沉沦于它带来的幻觉和快感。我用从母亲和继父钱包里偷来的钱去买大麻。如果家里有客人,我也会从他们的钱包里偷钱。当然事情都败露了,我抵死不承认。16岁时我辍学了,每天醒来就喝一罐啤酒,然后是2瓶加强葡萄酒,3公升苹果酒,最后是半瓶伏特加。毫无疑问,到了17岁,我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了。
妈妈带我去看过很多次心理医生,医生给我开了抗抑郁症的药和安眠药后,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收拾——我经常会吃满满一大把试图自杀。18岁那年,我恳求医生把我的子宫切除,因为我不想看到自己生小孩的样子,不想要小孩,甚至不想再做女人。我不想成为任何东西,也不想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最终,在我27岁的时候,我开始住在大街上,比起和正常人呆一块儿,我更愿意和酒鬼厮混。我们从超市里偷啤酒和伏特加,成天喝得醉醺醺的,很少吃东西,也不洗澡,把所有福利金都花在了购买非处方药上,并沉溺于吸食冰毒。我还有过一次发狠的自杀行为:独自走到一条荒无人烟的乡村小路上,用液体安定吞下了100片药片。我在意识不清的时候听到了妈妈打来的电话,她找了我整整一个晚上。“我受够了”,我在电话里对妈妈说:“快来救救我。”
和以前每次一样,妈妈没有一丝犹豫地来了。这一次,我开始想如果我不能杀了自己,那么我就应该试着让自己好起来。于是,24小时之后,我住进了一家康复诊所。一开始,我出现了非常严重的酒精脱瘾症状,我恳求母亲带我回家。“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贝姬。”她这么告诉我,我知道她是对的。在接受治疗期间,我终于承认父母离婚对我的影响有多深,同时我也意识到我应该停止自责。我还得知我有嗜酒的遗传基因——只要一杯酒,我就会回到我想要逃脱的那种生活。
经过6个月的康复治疗(当然是妈妈付的钱)和在家一年的调养之后,我彻底变了一个人。我开始在妈妈经营的几个收容所里工作,并且像正常人一样购物、做饭和吃东西。我蓄长了头发,穿起了女性化的衣服。在我30岁生日刚过不久,我遇到了格雷厄姆,他是个出租车司机。那天我和朋友约了出去打保龄球,坐的正好是他的车。“你是要出去喝一杯吗?”他不经意地问我。“不,我戒酒了。”然后我开始告诉他我的故事,而他开始约我出去。
格雷厄姆非常善良,对我的过去没有任何偏见。没多久我们就决定一起生活,和他的女儿维姬一起组成了一个家庭,那时维姬才15岁。我的经历绝对不是青春期少女的榜样,但我对维姬非常坦诚,我们变得很亲密,能够成为她的继母我感到很开心。
令人意外的是,我开始来月经了,并且很快怀孕——酗酒几年后,我的生理期变得非常紊乱。我甚至认为我以后不可能再怀孕了。大家都开心极了,但是我总是担心我会流产。酗酒经历令我成为了高危孕妇。他们联系了社会服务机构,还配了个咨询师密切留意我。但是这样只会让我感到更加担心我未出生的孩子。我一直很抑郁,结果使得戴恩比预产期早了3周出生,而且体重过轻。
格雷厄姆马上就被这个小家伙迷得神魂颠倒,倒是我这个做妈妈的没有马上进入状态。由于我有过一段荒唐的生活,我一直怀疑自己能不能成为一个好母亲。我甚至暗暗害怕社会福利机构会把孩子从我身边带走。日子慢慢地过着,我的自信心也在慢慢恢复。我和戴恩相处得非常好,每天给他洗澡,喂他吃饭成了乐趣,而不再是焦虑的根源。三年后,我们的第二个儿子埃利斯出生了。
现在我在一辆叫SOS Bus的医疗汽车上做志愿者,帮助那些在周末喝得太多或者晚上需要医疗援助或者情感帮助的人。我觉得狂拼酒和玩Neknominate(社交网络上新兴的游戏,鼓励人们拍摄自己疯狂饮酒的片段,并上传分享)正好反映了年轻人对于摄入酒精过量的危害一无所知。我真心希望自己的经历可以帮他们少走弯路。
我也可以和我的父亲和平相处,虽然还是有点尴尬。我为我的行为向他道歉,而他也再三向我保证离婚不是我的错。我和他的心里都有遗憾和后悔,希望今后能更好地沟通。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因为父母离婚而自责不已的抑郁小女孩了。虽然我的父母离婚了,但是我依然相信婚姻,我们正在计划定个日子举行婚礼。我的母亲用她对我毫不动摇的爱给我树立了一个榜样,她一直都没有放弃我,并且帮助我战胜了心魔。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母爱是多么强大。孩子已经成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看着他们和我的妈妈愉快相处,我觉得很幸福。当然,我的孩子们从来没有看见我喝酒,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