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伦特恋史 汉娜 阿伦特的哲思和苦恋
汉娜·阿伦特出生在德国一个犹太人家庭。她在马尔堡大学求学时师从海德格尔,他影响了她整整一生,不但在思想上,还在情感上。与很多著名男人背后的女人一样,汉娜.阿伦特的慧智也曾被海德格尔的光辉所掩盖。当他们的关系终止,阿伦特终于被世人了解。1949年,阿伦特出版代表作《极权主义的起源》,震惊学界,这也让她在女性寥若晨星的思想界青史留名。
1906年10月14日,犹太工程师保罗 ·阿伦特唯一的孩子降生在德国汉诺威的科恩小镇,取名汉娜·阿伦特。
她是个早慧的孩子,热爱希腊文学和哲学,好奇的小脑瓜里总是装满了无穷无尽的想法。早在14岁时,她便已经阅读了著名哲学家康德的著作,丹麦哲学家克尔凯郭尔也对她影响颇深。
天资聪颖的阿伦特对刻板的中学教育充满反感,9年制的中学她只读了6年便开始自修。1924年秋,她顺利通过国立威廉高级文科中学的毕业考试,成绩优异,还获得学校颁发的一枚金牌。
阿伦特的青少年时期,德国正笼罩在一片隐晦的反犹气息中。犹太人与非犹太人的关系日趋紧张,阿伦特曾在一篇自述中谈到在学校遭受的不公平待遇:“如果我的老师在课堂上散布反犹主义的言论,那么我就会举手抗议,并且会马上站起来扬长而去。”阿伦特像一座孤岛般感受到深刻的孤独。
1924年,阿伦特来到拉恩河畔的马尔堡大学,师从海德格尔。她是为了追随一个传言——那里有一位年轻的哲学家,从他那里可以学到 “真正的思想”。
那时,她18岁,一个身心自由人;他35岁,哲学界的反叛者,两个孩子的父亲。
当蓬勃的爱欲和耀眼的思想相聚,他们的爱恋注定成为传奇。
年轻的女大学生阿伦特是美丽、聪慧、羞涩和特立独行的化身,这种罕见的气息让人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海德格尔,身高只有1.63米,瘦削但充满活力。
海德格尔和阿伦特同时被对方迷住了,在课堂上,两人频繁交换着充满爱情滋味的眼神。多年后,他告诉她:在教室里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爱上了她。
对于这段不被允许的爱情,他们完全不能自拔,但面对世俗的时候,两人的方式却大相径庭。海德格尔向妻子埃尔弗里德隐瞒一切,虽然他被爱情炙烤得神魂颠倒,但他深知自己的家庭是牢不可破的。而阿伦特为了这桩爱情,选择不顾一切。在海德格尔的帝国里,阿伦特痛苦地迷失了。
当年轻的阿伦特被爱情煎熬时,海德格尔则找了一处幽静的“茅舍”,开始了《存在与时间》的创作,他冷静地抛开了一切与工作无关的事,包括阿伦特。海德格尔在写给阿伦特的信中这样说:“是的,我把你忘掉了,这不是说你可有可无……当我全身心工作时,我就常常忘了一切。 ”
1926年初,阿伦特被这封信激怒了,她收拾自己的行囊,黯然离开马尔堡,不辞而别。
1927年,《存在与时间》出版,这本书奠定了海德格尔的世界性声誉。海德格尔给存在问题打开了一个全新的入口,令哲学界兴奋不已。
1928年,两人再度重逢。此时此刻,阿伦特仍然深爱着他,“我爱你,一如当初,这你知道,爱始终不曾消失……如果我失去了对你的爱,我也就一同失去了活下去的权利……如果上帝有眼,我最好还是在来世爱你。”
海德格尔也曾多次对阿伦特吐露,在他创作期间,她的身影从未从他脑海中真正消失。
但这段不对等的爱让阿伦特心力交瘁,在两人的一次偶然碰面中,海德格尔竟假装没认出阿伦特,“眼神左顾右盼地逃窜”。阿伦特痛心疾首。两人再次分道扬镳。
1928年,阿伦特完成了她的博士论文《奥古斯丁爱的概念——一种哲学阐释的尝试》。这一年,她刚刚22岁。
1929年,阿伦特与同样师从海德格尔的君特 ·施特恩在柏林结婚。她用“家园 ”和“归宿”来描述他,并未用 “爱”这个字眼。
论文出版后,阿伦特开始进行德国19世纪犹太人文化的研究,并成功地争取到了奖学金的支持——这是这对年轻夫妇的固定生存来源。
希特勒上台前夕,阿伦特已经嗅到了灾难的气息。反犹宣传铺天盖地,德国人普遍陷入对犹太人的嫉妒和敌对情绪中。她和丈夫的犹太人身份使得他们在找工作过程中四处碰壁。阿伦特的学术生涯被拦腰斩断,不仅如此,她连在德国生存下去的可能性都变得极其渺茫,成了社会的边缘人物。
与之相反,海德格尔正处于事业的顶峰时期,随着《存在与时间》的大获成功,他被誉为德国最伟大的哲学家。他开始自我膨胀,令人吃惊的是,他竟然寄希望于纳粹党,认为纳粹党可以破晓一个新时代。
27岁的阿伦特在命运的暴风雨中艰难地思考着。一场惊心动魄的爱情竟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收场,他们被推向了政治对立的两极。
1933年,阿伦特因做反犹主义调查研究而受到拘捕,后流亡巴黎。海德格尔则加入纳粹党,不久,出任弗莱堡大学校长。两人开始了各自完全没有交集的人生。
逃亡巴黎期间,她不得不放弃学术研究,全身心投入到犹太复国主义的实践中,为犹太组织设立的救援机构工作,并加入了世界犹太复国主义组织。
随着二战爆发,法国部分领土被纳粹德国占领,德国占领当局逮捕犹太人并将其送往集中营,阿伦特不得不再次流亡,离开法国。1941年,在美国外交官海拉姆 ·宾汉姆的帮助下,阿伦特前往美国。
此时,汉娜·阿伦特已经35岁了,经历了流亡、被捕、离婚再婚,人生的一切酸甜苦辣早已尝遍。但她仍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投身于学术研究,并致力于对反犹主义、帝国主义和极权主义的思考。阿伦特为《建设》杂志撰写有关犹太政策时政方面的专栏,在犹太研究领域声誉日盛。
二战结束后,因与纳粹的关系海德格尔被禁止授课。他只好关门研究诗与哲学,与世界的唯一联系就是一大叠稿纸。
阿伦特对海德格尔始终不曾忘怀,她到处打听有关他的事。1950年2月,被剥夺德国公民权12年的阿伦特回到了祖国,两人终于在弗莱堡见面了。
尽管海德格尔曾经背叛过她,但她知道,他们之间存在的那条纽带是无论如何不可能挣脱的。
1951年,阿伦特发表了《极权主义的起源》一书,该书凝聚了一位饱受战乱之苦的知识分子对极权政权和乌托邦思想的反思。主要分析对象是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人类政治大灾难——极权主义,包括德国的纳粹主义和苏联斯大林的大肃反。本书是极权主义系统研究的开山之作,被誉为“大师的杰作”。阿伦特声名鹊起,光芒越来越耀眼。
50年代中期,阿伦特开始从政治领域转向对人的研究,试图用现象学方法重新评价人的活动。自1954年开始,阿伦特在美国加州大学、普林斯顿大学、哥伦比亚大学、社会研究新学院、纽约布鲁克林学院开办讲座,还担任过芝加哥大学教授、社会研究新学院教授。先后完成著作:《人的条件》《精神生活》《康德政治哲学讲义》《在过去和未来之间》《论革命》《黑暗时代的人们》《共和危机》《心智人生》等。
1960年,阿伦特的著作《积极生活》英文版面世,这本书没有写献给谁。她把书寄给了海德格尔,附上生硬的一句话:“我们之间。”这里的弦外之音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懂得。
阿伦特去世后,在她遗留的文献中发现一段短文:这本书的献词留空了,我该怎样写,
亲密的知己,献给我忠诚的,与不忠诚的你,忠不忠诚都是爱的天意。
阿伦特于1975年逝世,享年69岁。她的一生都为哲思和苦恋所萦绕,放不下,丢不掉。而那段爱情,历经岁月磨砺早已演变成无尽的宽容,超越时间、空间、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