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操纵“越南新娘”？

一名老外与越南新娘在街头拍婚纱照。据越南官方统计，2008年至2010年三年间，有30万越南人选择嫁给外国人，且每年人数都在增长。

越南首度处罚非法相亲

据报道，10月21日，越南(南部)西宁省人民委员会副主席(职位相当于中国的副省长)陈刘光对中国籍男子魏吉军(音译)签发了行政处罚决定，决定对其罚款2000万越南盾。《西贡解放日报》证实：陈刘光副主席的决定，源自当地警察机关9月20日破获的一起贩卖人口案件，在破案过程中，当地警方解救了3名越南女性受害者。

9月20日，来自中国吉林省28岁的男子魏吉军参加了由越南和中国非法婚姻中介为其举办的“见面会”，以挑选合适的越南女子作新娘。西宁省当地警方先是“抓捕”了3名正在等待魏吉军的越南女子，这3名女子声称，魏吉军将从她们中间选走一人。随后警方称这3名越南女子为“受害者”。另外，警方还逮捕了两名越南非法中介人员——范氏秋玲和刘伟新以及一名中国籍非法中介人员赵立万(音)，3人均已被起诉及羁押，以便继续调查。

根据这3名非法中介人员的供述，魏吉军是来相亲寻找结婚对象的，并无其他不良行为，因此西宁省决定按照有关社会安全秩序的有关规定对其进行行政惩处。大多数越南媒体均对此案件进行了报道，由于涉及到越南与中国双边的人员，因此格外引人注目。

“中国男子到越南寻找结婚对象的情况，自上世纪90年代中越恢复外交关系以来就一直存在，但之前边民自发的婚姻情况很多。”一名长期往返于中越两国的广西商人说，“尤其在边境地区，每个村都有几个。开始还主要在广西、云南和广东等南方边境省份，后来则逐渐向中国其他地区发展，甚至连黑龙江这样遥远的东北省份，也不断有男子到越南寻找新娘，渐渐大家都对此熟视无睹了。”

按照公开信息，外国男子赴越南寻找新娘被越南官方惩处的案例并不多见，因此中国籍男子魏吉军很可能是“第一例”。

越南新娘背后的黑中介

中国某纺织机械制造集团驻越南办事处的曹会雄先生表示，越南新娘在越南主要是通过越南养妈完成见面、相亲及结婚等手续的，越南养妈不特指女人，也有少数男人。

“越南养妈负责收集女方信息，如哪个女人失恋、离婚、日子过得不开心、或者想钱想疯了等，之后他们就会千方百计地拉拢引导，使其愿意嫁给外国男子。”曹会雄说，“越南养妈甚至会直接明示‘嫁得好就过，嫁不好就回来’之类的信息，并且教导女方返回越南的一些办法和信息等，这样能引导女方配合完成相亲。越南新娘通常是文化水平不高、出身贫苦、又向往过好日子的农村女子，因此越南养妈后期还可能会对她们采取威胁手段。”

曹会雄表示，越南警察打击非法跨国婚姻主要是打击“越南养妈”这个团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新闻报出说哪里抓了越南养妈等，这些人被抓后主要施以经济处罚，除此之外没有特别严格的针对婚姻中介和相亲男方的处罚。

一名越南华裔介绍说：“一直以来，这样的案件都是惩罚越南国内的婚介人员，这次的确是例外。再加上西宁省的情况比较特殊，前两年有个越南现役军人的女朋友成了越南新娘嫁到了国外，于是该军人大闹政府。其后西宁省专门出台了限制涉外婚姻的管理规定，因此才会出现处罚中国籍男子魏吉军的情况，而在越南其他省份或地区，类似被处罚的外国男子几乎还没有。”

值得注意的是，有关“越南新娘”的事件发生后，越南媒体反应并不大，只是作一些正常报道，并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评论”。“奇怪的是，越南之外的媒体对此关注地更多、更广泛，尤其是中国的媒体。”越南的华裔学者陈子原说。

“越南新娘的事情并不是中国独有，但只要发生在中国，就会特别受关注，这与中越之间的复杂关系有关。”陈子原表示，出于经济发展的需要，越南政府层面希望与中国保持正常的关系，这从越南媒体报道“越南新娘”和“中国籍男子”的平和态度中就可以看出，“但越南内部也有不同的意见，而越南民间也的确存在一些对中国不友好的声音”。

中介拿走一半的费用

目前，中越跨国婚姻存在合法和非法两种形式。非法的形式，通常是指越南女方重婚，即其在越南已经有了丈夫，或者是偷渡到中国等，由于相关手续不齐备，婚姻往往得不到法律保障，但中国男子的经济开支会少很多。

一些负责越南新娘相亲生意的中国婚姻中介公司表示，赴越南合法相亲费用约为3万元人民币，包括：新娘单身证明翻译、公证、越南人民委员会、越南外交部、中国驻越领事馆认证；新娘护照、来华签证；婚礼、酒席；婚纱照；结婚礼服、新娘彩妆设计、结婚六色礼(喜饼、水果、酒、茶、槟榔、蛋糕)；越南媒人礼金、相亲费用等。

此外，中国男子还需自付以下费用：新娘三金首饰(项链、耳环、戒指)一套；女方父母彩礼(聘礼)；男方和新娘在越南的日常开支，这部分费用一般在一两万元人民币。总体下来，合法形式的中越婚姻总开支都在5万元以上。

现在，去越南相亲的中国男人越来越多，在网络上也随处可见这类的服务广告，中国内地、台湾以及新加坡、韩国等都有大量的“越南新娘”中介机构在营业。“越南新娘”已经成为一个众所周知的社会产业，其中的利益分配自然值得关注。

一般来说，中国男方如果要成功娶到一名越南新娘，花费差不多在5万至8万元人民币左右。其中，中国婚姻中介公司最少拿40%至50%以上，越南养妈通常是30%至40%，其他剩余的钱就归女方和女方家人所有，也被称作“彩金”。换言之，越南女方及其家庭实际上从此次“交易”中得到的收获很少。

曹会雄说：“不过，女方结婚后会继续找男方要一些钱，理由包括补贴家人、父母生病、弟妹上学、要买摩托车等。这些当然属于另计，具体也得看男方与女方如何沟通，毕竟那时候已经是一家人了。”

越南新娘背后的利益链

另外，越南女子被拐卖到中国的情况也很多，人贩子通常以到中国打工赚钱、学技、学语言、做生意等方式将越南女子骗到中国。一些中国人贩子已经把拐卖越南女子当成是一个产业链，他们通常先制造舆论说中国如何好，通过口口相传、反复形容，或者带姑娘家长去那些已经嫁到中国，家境稍好的姑娘家里去观摩，以保证姑娘及家人放心。

这些非法跨国婚姻之所以能够成功，其中包括了“中国男方”“中国中介”“越南养妈”和“越南女方”等几个关键因素。一般的程序是：中国男方付一笔钱给中国的婚姻中介，然后由中国婚姻中介安排男方到越南，先与养妈见面，再由养妈安排会面越南女孩。

但在具体操作中，问题非常多。面对各种情况的中国光棍，中国婚介公司一般都会先塑造越南女人漂亮温柔专情的印象，然后再先收少量的钱把中国男方带到越南。通常男方到了越南以后中国婚姻中介就会加价，如果不给钱就不安排越南女人见面，不从的就安排男方回国，甚至个别还有扣留、威胁及殴打男方等情况发生。

“我没有听说过有什么特别讲信用的中介，也经常遇到被骗求助的中国男子。”曹会雄表示，在十多年前，甚至还存在那种把越南姑娘强制带到中国卖掉的事情，由于越南和中国警方都对人口贩卖进行了严厉的打击，甚至联合办案，因此这几年很少听说类似的暴力事件，主要还是以哄骗为主。

早在1994年，中国国务院办公厅就下发过《关于加强涉外婚姻介绍管理的通知》，通知规定严禁成立涉外婚姻介绍机构，国内婚姻介绍机构和其他任何单位都不得从事或变相从事涉外婚姻介绍业务。目前，由于一直没有针对涉外婚姻的新法规出台，这意味着所有从事越南新娘中介机构并不具备合法性。

宽松的越南涉外婚姻

随着越来越多的中国男子迎娶了越南新娘，越南新娘一直受到两国舆论的关注。按照越南现行的法律规定，婚配双方只要先在自己的国家取得合法的“单身证明”，并且经过对方国家大使馆的认证，就可以向其他任何国家的政府部门申领结婚证。

据统计，1998年至2010年，越南司法部受理了29.4万多例“越南新娘”嫁往国外的申请，涵盖了世界上50多个国家和地区。数据显示，越南女子多数嫁往中国、韩国、德国、加拿大、法国和美国等。因为经济水平低下，越南中北部和西部农村的女人外嫁中国男子的情况比较多，而在越南大城市这样的情况要少很多。

2008年的越南国籍法规定：越南公民同外国人结婚后仍可保留越南国籍；另外，越南《外国人入境、出境、居住法令》(“出入境法令”)第13条规定：身为越南公民的夫人、丈夫、孩子、父亲、母亲以及越南临时居住的外国人可申请长期居住证。

曹会雄表示，由于越南的法律对于涉外婚姻限制比较宽松，因此越南人对于与外国人通婚也非常常见，“但客观地说，在越南比较受女孩子欢迎的还是欧美人士，甚至连黑人都很受欢迎；还有就是日本、新加坡、韩国及台湾男子等”。

事实上，很多越南女孩或者家里人会把嫁给外国人当成是改变人生的一种途径，如果是正常的恋爱结婚，旁人对此很少会有非议，都显得比较包容。但对于期望不劳而获的越南女人，在社会上多少也会被旁人另眼相看，一般评价不会太高。

迎娶越南新娘风险大

目前，来到中国生活的越南新娘遭遇多种多样，满意或不满意的都有，有的甚至介绍自己的亲戚朋友嫁到中国，也有的中途要求离婚甚至逃跑，让中国丈夫重回单身生活。另外，也有专门从事骗婚的越南新娘，被骗的中国丈夫，往往最后都是人财两空，投诉无门。

“对于越南国内如何看待嫁给中国男人的女孩，似乎没有太多的人觉得越南女人会比较忠诚。”曹会雄说，“我有认识的越南人谈论邻居嫁到中国了，这个越南人的感觉就是‘过几年她就会离婚回来的’。”

曹会雄表示，通过婚姻中介迎娶越南新娘的风险仍然比较大，因为仅以成交为目的，一次性成交的“婚姻生意”都不怎么可靠；许多号称“一年跑了，免费再送一个”的承诺很难兑现，现实中很少听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由于越南新娘来源复杂，双方无感情基础，仅为生活而成婚，感情基础显然难以保障；中国男方通常以“我付钱了的货物”对待女方，不给女方自由等，造成越南女方难以为继，基本上没有家庭地位。与此同时，越南女方家庭通常会期望从中国男方得到更多的经济利益，往往对男方形成长期的经济压力，导致双方的生活矛盾激化。

“还需要注意的是，即便是起初生活正常的家庭，双方感情也容易受到两国关系的影响，外界的舆论压力对后期生活影响也很关键。加上生活不习惯，没有熟人圈，所以越南女人很容易往回跑。”曹会雄说，“也有少部分越南女方纯以成交为目的，出现结完一次后离婚；再结一次再得一次好处，一女多嫁的骗婚情况，不得不令人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