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我的女儿毛苒 打开一位女儿对父亲的深情追忆(姜小玲)
作家孙犁逝世九周年了,孙犁女儿孙晓玲回忆父亲的文章结集《布衣:我的父亲孙犁》近日由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这是一个女儿对父亲的深情追忆,而字里行间展示给读者的是一个真实的孙犁。中国作协主席铁凝认为,这是一本对孙犁研究有着无可替代史料价值的书。 “对父亲和作家,双重的观察带着心跳、带着体温、带着呼吸,是旁人永远不可能获得的视角。 ”
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孙犁是最早的“文学的觉醒者”之一。由于长期与社会疏离,有关孙犁的社会活动记载几近空白,研究史料稀缺零星,几近枯竭。孙晓玲是孙犁最小的孩子,成家前,她经历和感受到家中的一切,看到父亲的喜怒哀乐;退休后,她又经常侍奉父亲,看到了父亲的创作与交往。
书中,作者将自己对父亲与整个家庭的回忆记录了下来,为孙犁研究提供了珍贵的史料。同时,孙犁少与外界交流,常被误认为是孤高清傲,不近人情,而这本书“使覆在孙犁面孔上的冰层层层脱落”,让读者会发现他比常人的心更热,情更真。
淡泊名利执著创作
孙犁被称为“大隐”,因为他不出席各种各样的会议,不参加名目繁多的活动,不接受采访,甚至连住所的大门都不迈出。住在旧居多伦道十几年间,老人只迈出过大门一次——回访专程来看望他的丁玲。他自喻为自织罗网的蜘蛛,惟愿以不多的时间“面壁南窗,展吐余丝”。女儿说父亲是 “书生模样文人气质战士情怀”。他只是决绝地屏蔽了影响生活和创作的噪音,全心投入创作中,勤勤恳恳地工作。
作家莫言曾说:“按照孙犁的革命资历,他如果稍能入世一点,早就是个大文官了;他后半生偏偏远离官场,恪守文人的清高与清贫。这是文坛上的一声绝响,让我们后来人高山仰止。 ”晓玲回忆,有一次市长来探望父亲,对他嘘寒问暖,他却拘谨地站在屋子一角,显得十分无奈,全无往日的谈笑风生。
文学是孙犁一生志趣所向,写作是他人生最重要的部分。在生活上,他却十分朴素,少有要求。“一条肥皂使成片,一条毛巾用得透了亮,他也舍不得扔。 ”在六十年代,由于连续出版了几部作品,孙犁积攒了两万七千元的稿费,他将其中大部分作为党费上交。这在当时是笔巨款,足以买下四所后海四合院。
在这本书中,读者还能感受到孙犁对父母妻儿,对老战友、老同学、老同事、老朋友的浓浓真情。孙犁工作很辛苦,常常熬夜写作到凌晨一两点,晚上路过老母亲的屋子,都推门进去看看是否盖好被子。老母亲爱吃鱼,孙犁就专拣中段儿往她碗里夹。他与农村妻子伉俪情深,虽然二人文化差距巨大,却一生恩爱,相携相扶。孙犁写过,母亲和妻子是他文学语言的源泉。
见面总见他带着套袖
在研讨会上,铁凝强调自己是以一个文学晚辈的身份发言。她见过孙犁四面,虽然中间也有书信往来,但这四面给她的印象是不可磨灭的。1979年夏天,百花社编辑带着铁凝走入孙犁的深宅大院。 “那天下午,还没进屋见到一个老人在豆子地里捡豆子,人家告诉我那就是孙犁老师。
他见我第一句话说别人收了豆子遗落在地里几粒黄豆,扔了可惜,我给捡起来。 ”铁凝专门为他的套袖写了一篇文章。第二次见他和保姆一起裁卷帘纸糊窗缝,“这个大作家给我第二面的印象仍然是不弃布衣。 ”第三次见面他还是戴着套袖。
铁凝说自己从来没有问过他为什么总戴着套袖,如果问他,可能会用最简单的语言告诉我是为了爱护衣服。但读了他的作品我越发发现孙犁先生真正爱的不是衣服,为什么一位山地老人的靛蓝衣服就能让他写出《山地回忆》那样的名篇,尽管《山地回忆》的一切与套袖并无瓜葛。
“我们的作家没有忘记山里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子为他缝过一双结实的布袜子,而作家更珍爱的是一双为布袜子所付出的真诚劳动,而劳动中倾注着难以估价的感情,倾注的是一个民族坚韧不拔、健康向上的天性。滋养作家的始终是这种天性。 ”“孙犁先生被叫做人民作家也是当之无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