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男人留给我的痛

2018-0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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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我眉间的那颗痣,自遇到你便开始隐隐作痛.也许你就是无意中种在我心底的蛊毒,不知道何时何地发作--讲述人:苏抚(化名)女,27岁采访时间:11月18日采访方式:电话采访人:记者张落雁一接过一杯浅浅品尝,虽不算很懂,也明白这应该是上好的大红袍.一杯茶入口,人便轻松下来,对面的他似乎也没那么严肃冷漠,而是被茶酝得几分温润.照着地址,我找到了安安的家.奢华却空旷的客厅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想必是安安,很清秀很文静的一个男孩,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怯怯地看着我.另一个人沉默地坐在沙发上,他探究的目光把我从头到脚扫

我眉间的那颗痣,自遇到你便开始隐隐作痛。也许你就是无意中种在我心底的蛊毒,不知道何时何地发作……

讲述人:苏抚(化名)女,27岁

采访时间:11月18日

采访方式:电话

采访人:记者张落雁

接过一杯浅浅品尝,虽不算很懂,也明白这应该是上好的大红袍。一杯茶入口,人便轻松下来,对面的他似乎也没那么严肃冷漠,而是被茶酝得几分温润。

照着地址,我找到了安安的家。奢华却空旷的客厅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想必是安安,很清秀很文静的一个男孩,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怯怯地看着我。另一个人沉默地坐在沙发上,他探究的目光把我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像是照了次X光,异常的不舒服。 “你是苏抚?”虽是问句,口气却是肯定的,所以我只点了点头。 “我姓简,从今天开始,你每周二、四晚上以及周日下午过来,希望安安在你的辅导下有所长进。”他顿了顿,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失陪了!” 他起身,出门,把一室的空寂和寥落留给了我还有安安。来之前,我想好的所有台词,以及准备好的课程计划全失了用处。打量着这个富丽堂皇却冷冰冰的家,第一次觉得房子太大未必是件好事。

从这一天开始,我成了安安的家庭教师,负责教写作以及书法。

那年我大三,和我关系很好的学姐漠漠毕业后离开了这座城市,于是她把这份旧职交给了我。记得当初,她对我说: “虽然男主人有点冷漠,但薪酬丰厚,更何况小男孩聪明文静,是个好学生……”

接了这份工作以后,我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没有见到女主人,而在这所房子里,甚至没有丝毫女主人的痕迹。一个月下来,我只偶尔与简先生照面,更多面对的自然是文静的安安,还有同样沉默寡言的保姆翠姨。

即使如此,我还是从翠姨那里得知,安安的母亲于三年前和简先生离婚,至于原因,翠姨闪烁其词。我耸了耸肩,心中了然,对于简先生来说,赚钱远远比陪伴家人更重要,可想而知,作为他的妻子,得忍受千倍的寂寞和疏离。

我挺喜欢这份工作,因为安安学东西很快,每当他用稚嫩的声音背唐诗给我听,每当他抓着毛笔一笔一划认真地写字,我的心里就特别有成就感。

这天是周日,我迎着眩目的阳光来到了安安家。按响门铃,只几秒门便打开了。 “翠姨”两个字已在唇边绽放,却在我对上一双湛黑的泛着漠然的眼睛时,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我很惊讶,他居然在家。

教安安写字的时候,他坐在一边看着我们,并没有出声,我的手却变得有些颤抖,示范给安安的字最后一捺竟生生地斜了过去。练书法本就应该静心,我却早已失去了那份心境。

练习的间歇,他竟开口招呼: “小苏,过来喝点茶吧!”这时,我才发现露台上竟摆了张古树根雕茶桌,桌上一套紫砂茶具。看着他熟练地泡茶,心中不禁莞尔,满身铜臭的奸商,倒还挺有情调。接过一杯浅浅品尝,虽不算很懂,也明白这应该是上好的大红袍。一杯茶入口,人便轻松下来,对面的他似乎也没那么严肃冷漠,而是被茶酝得几分温润。他说,谢谢你,这些日子安安进步很快!接下来,便是闲闲的几句交谈,那种淡然安逸仿佛是对着一个随和的长辈。

他转过头来,隔着夜色,我竟然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还来不及收住那抹最深的寂寞和痛楚。也许就是那晚,那个眼神,从此便在我心底种了一道蛊,再也无法祛除。

而后,我们便逐渐熟悉起来,有时课教得晚了,他还会开车送我回学校,被我的男友莫科看到,又是几番解释。有一次,我叫他“简先生”,他突然眉头一皱说: “我在家里排行老三,你不如叫我三哥好了,或者三叔也行!”他比我大了一轮,叫声“叔叔”也算恰当,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开口分明唤的是“三哥”。他淡淡一笑,仿佛很满意我的称呼,那笑容竟及得上三月绚烂的春色。

那天因为学校里有些事情,去得有些晚。霞光还未来得及收住最后一缕光,黑暗已占据了天际的主导。安安乖乖地在书桌边上等我,我却一眼瞥到露台上,一道孤单的侧影,竟忍不住想去看过究竟。

正是三哥,他坐在一把藤椅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手中夹着一支烟,微弱的火光在晦暗中明明灭灭。听到声音,他转过头来,隔着夜色,我竟然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还来不及收住那抹最深的寂寞和痛楚。也许就是那晚,那个眼神,从此便在我心底种了一道蛊,再也无法祛除。从那开始,我的心就无法容纳莫科,因为他的目光太过清澈,他的笑容太过单薄,而这一切的比较者是谁?

也许本来对于心中的那种悸动,我并不自知,直到那个周末的晚上。那天,翠姨回了老家,所以只有我和安安两个人。晚上辅导完功课,正想回去,明亮的屋子突然漆黑一片,断电了!屋外正下着大雨,而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所以只能陪着安安,直到他入睡。

一个人在漆黑空旷的屋子里,恐惧如藤蔓一般纠住了我的心。屋内些许的声音都能让我紧张半天,明晃晃的镜子足以让我想起很多恐怖片里的道具。冷汗一点点冒了出来,楼下突然的声响让我的神经绷到最紧的顶点,差一点就迸裂。我摸着墙,靠着室外那么点亮光下到一楼。眼前忽然出现一团黑影,我忍不住尖叫出声,下意识地要逃,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倒在地。再然后,一个温暖的怀抱扶住了我,耳边是异常温和的声音:“小抚,是我!”我清晰地听到了三哥胸腔里那颗心脏的跳动声,那么稳健有力,慌乱失措的心顿时平静下来。一片漆黑中,他握了握我的手,坚定地对我说: “先送你回去吧!”

我蜷缩在座位上,仿佛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只有在心底,我明白,在双手交握的那一刻,他解开了我爱的密码,再也无法让我自欺欺人。

两天后的那堂课上完后,我提出了辞职。三哥没有问什么,在他锐利的目光下,我心中的秘密根本无处可藏。他给了我一封装着钱的信,只说了一句: “以后有什么事情要帮忙,别忘了找我!”我抬头,与他四目相对,他目光的含义复杂得令我无法分解,只能慌乱地躲开视线。我必须离开,再不走,也许我的理智就控制不住那奔涌的感情,而我是个胆小怯懦的人,只想过平凡的生活。

走了几步,我回头,他依然隔着车窗注视着我,距离并不远,却仿佛隔着一条鸿沟。也许,这就是咫尺天涯……

转眼就面临毕业,三哥仿佛已被我逐渐淡忘。毕业的时候,才发现个人的渺小,求职四处碰壁,那张本科文凭在很多用人单位面前视同废纸。一次次被掐灭了希望和自信之后,我终于很没骨气地拨通了三哥的电话。听到他“喂”的一声,我只叫了声“三哥”,后面的话就再也无法出口了。可他是那么敏感聪明的一个人,一听出我情绪的低落,几句话就问出了症结所在,他只淡淡地说了句: “别担心!”

几天后,就有一家单位通知我去面试,而后我顺利地获得了不错的职位。为了感谢三哥的帮助,我请他吃饭,他浅浅地笑着说:“后面就看你自己了,你们公司的老板从不花钱请无用的人。”我还是举起酒杯致谢,他晃了晃杯中的红酒浅尝了一口,那笑容又似让我见到盛夏的浓烈和炽热。理智告诉我该和这个人保持距离,心却无法阻止地想要靠近他,被他吸引。

我并没有和莫科分手,多年的感情并不是说断就能断得了的。当他为了我留在了这座城市;当他为了我们的未来辛苦地工作打拼,赚钱买房时;当他生日许下惟一的心愿,就是与我执手走过一生时,我便再也说不出“分手”这两个字。然后,他向我求婚,面对他眼里的真诚执着,我忽然发觉自己把自己逼进了死路。这时,我哪有退路可走?

回到家里,妈妈正守着一部悲情电视剧看,容易动情的她看得热泪涟涟。我看了几眼,心中一动,故事里的女主角放弃了相爱多年的无比般配的男友,爱上了一个比自己大了很多还带着一个孩子的男人,她爱得很苦却很坚定。

我情不自禁轻声问: “妈妈,要是我是她,你会怎么办?”妈妈顿时收住了眼泪,瞥了我一眼说: “电视剧是电视剧,生活是生活,你要像她那样没理智,那就是要我的命!”妈妈的心脏不好,而后面的真实想法自然说不出口,作为女儿,怎么忍心刺激她?在她眼里,我嫁给莫科是最美满的结局。

于是开始筹备婚礼,一切似乎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所有的情绪都被我压抑在心间无法解脱,终于有一天我疯狂地穿着高跟鞋,穿过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似乎只有不停地走路,才能让我忘掉心中所有的杂念。

夜已经深了,我的脚不堪重负,于是脱下鞋子,赤脚走在路上,路面的冰凉一阵阵渗透上来。我才走了几步,就有车停在了我的身边,我转头看到了三哥担忧心痛的那张脸,我惊讶地笑起来,怎么生活也像电视剧般巧合?他沉下脸说: “下午你神情恍惚地走过我的公司,我叫你,你都没有听见。我已经在你身后跟了一个晚上了……”他把我拉进了车里。

回家的路上,我的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掉落,我侧过脸,不想让他看到我的失态。很快到了我家楼下,他停车,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很晚了,快上去睡觉吧!”我下车,想看着他离开。他却说: “我看着你上楼。”泪眼朦胧中,我注视着他喊了声: “三哥!”他的嘴唇颤抖了一下,仿佛想说什么,最终依然没有说出口。

我转身一步一步地离开,脚下很疼,却远远不如心中撕裂般的感觉。慢慢走了几步,我回头,他依然隔着车窗注视着我,距离并不远,却仿佛隔着一条鸿沟。也许,这就是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