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郭璞 郭璞《山海经叙》详注四
于戏!群惑者其可以少寤乎?①是故圣皇原化以极变,象物以应怪,鉴无滞赜,曲尽幽情,神焉廋哉!神焉廋哉!②盖此书跨世七代,历载三千,虽暂显于汉而寻亦寝废。其山川名号,所在多有舛谬,与今不同,师训莫传,遂将湮泯。
③道之所存,俗之丧,悲夫!余有惧焉,故为之创传,疏其壅阂,辟其茀芜,领其玄致,标其洞涉。④庶几令逸文不坠于世,奇言不绝于今,夏后之迹,靡刋于将来;八荒之事,有闻于后裔,不亦可乎?⑤夫蘙荟之翔,叵以论垂天之凌;蹄涔之游,无以知绛虬之腾;钧天之庭,岂伶人之所蹑;无航之津,岂苍兕之所涉。⑥非天下之至通,难与言山海之义矣。呜呼!达观博物之客,其鉴之哉。⑦
注释:①于戏即呜呼。众多迷惑的人可以清醒些吗?惑,迷。寤,醒。②圣皇,圣人,至圣。探究变化之道以穷尽天下之变。画符号象征自然界万事万物以应合所有奇怪的事物。圣人所见没有停留与遮蔽的地方,能描述世界所有幽微的现象。
即使神仙也无法逃避,即使神仙也无法隐匿呵!廋,藏匿。《论语·为政第二》:“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③七代,是假定此书为大禹(或大禹之子伯益)所作,经历夏、商、周、秦、汉、魏、晋,共七代。
载,年。《尔雅·释天》:“夏曰岁,商曰祀,周曰年,唐虞曰载。”夏朝约始于公元前二十一世纪,郭璞生活在公元四世纪。时间跨度约三千年。寝废,停止,废弃。舛谬,差错,讹误。
师训,老师的教诲。④(此书所载的)道依然在,(后世人阅读此书的)习俗却丧失了。我很害怕,所以才注释此书,裨使流传。创传,即作注释。壅阂,壅指堵塞,阂指隔绝。疏即疏通。茀芜,多草。指文字上有错乱则整理之。
领,领会,玄致,高深的道理。洞涉,深入探讨所达的境界。标,点明。⑤庶几,差不多,表示希望。逸文即佚文,与奇言皆指《山海经》。夏后,夏王朝。《史记·夏本纪》:“禹於是遂即天子位,南面朝天下,国号曰夏后。
姓姒氏。”八荒,八方荒远之地。后裔,后代。⑥蘙荟,丛密的草木。凌,升空。垂天之凌,意近于大鹏展翅。草木乱飞,无法跟大鹏展翅比较。《庄子·逍遥游》:“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叵,不可。蹄涔,“夫牛蹄之涔,不能生鳣鲔。”高诱注:“涔,雨水也,满牛蹄迹中,言其小也。”绛虬亦作“绛虯”。传说中的赤色虬龙。汉陈琳《神女赋》:“文绛虯之奕奕,鸣玉鸾之嘤嘤。
”钧天,天帝所居。《吕氏春秋·有始》:“中央曰钧天。”高诱注:“钧,平也。为四方主,故曰钧天。”上天的音乐名为钧天广乐。所以这里用伶人(古代演员称呼)对比。蹑,追赶,效仿。
无航之津,没有船只的渡口。张衡《思玄赋》:“不抑操而苟容兮,譬临河而无航。”苍兕,水兽。也指古代掌管船舶的官员。《史记·齐太公世家》:“师尚父左杖黄鉞,右把白旄以誓,曰:‘苍兕苍兕,总尔众庶,与尔舟楫,后至者斩。
’遂至盟津。”司马贞索隐引马融曰:“苍兕,主舟楫官名。”⑦至通,无所不知的通才。山海,指《山海经》的内容。达观,见解通达,博物,认识众多事物。达观博物犹说今见多识广,而见多识广的极致就是至通。鉴,镜子,审察。这里的意思是:各位读一读《山海经》,就知道自己是多么的达观博物,距离至通还有多远,自己读读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