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万宏于丽娜 被窝 (万育明/于丽娜)

2018-0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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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窗外,北风呼啸着.单听那嗖嗖的风声,便能感受到一阵阵凛冽的寒意,不顾一切地裹挟而来.在这样一个冬天的早晨里,一个人埋在暖暖的被窝里,当然是一

窗外,北风呼啸着。单听那嗖嗖的风声,便能感受到一阵阵凛冽的寒意,不顾一切地裹挟而来。在这样一个冬天的早晨里,一个人埋在暖暖的被窝里,当然是一种绝妙的享受。此刻,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或者,仅仅想象一下,寒风中的你与被窝里的你,你便能明了,你会很虔诚地感激它——被窝。

被窝,承载了我年少时许多美好的回忆,那些温暖和欢乐至今留香心田,萦回不绝。

小时候,总觉得冬天特别的冷。进入数九天,当刺骨的北风刮过,小河里便会结起厚厚的一层冰,可以在上面走人的。这个时候的夜晚,小小的村庄早就灯光暗淡,人影几无,仿佛跟着蛙呀、虫呀的,一道儿也进入了冬眠。

母亲早早地坐进被窝里,在如豆的煤油灯光下做针线活,为她的孩子们准备新年的布鞋了。我躲在母亲的怀里,听着稀奇古怪的故事。那些故事,不知重复了多少遍,但对我来说,是百听不厌的。我在暖暖的被窝里渐渐入睡,笑着入梦,在这样寒冷的冬夜里,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迷迷糊糊间,我的小手小脚会不自觉地伸出被窝外。这样的睡梦中,偶尔会被母亲为我掖被角的动作惊醒,但又瞬间睡着了。

十三岁那年,我去乡上读初中,开始一个人的寄宿生活。我们住的宿舍,是一间很破旧的青砖瓦房,窗户上的玻璃少了一块,用塑料纸挡着。白天,一缕缕阳光可以透过屋顶的罅隙钻进来。若是星星多的夜晚,躺着上铺的孩子,偶尔能看到一两颗星星。室内的墙壁斑驳零落,又因是空心的墙体,有些砖块已经没了踪影,留下一两个空洞。有顽劣的孩子怕屋外太冷,会图方便,干脆对着墙洞解手。

这样的宿舍,在寒风肆虐的冬夜里,住在里面的孩子们自然是不好受的。我躲在被窝里,四角裹得紧紧的,又像个筒。遇到下雪的夜里,被子像铁一般寒冷,硬硬的,但我自有办法对付它。冬天的皮肤是干燥的,有时是燥痒的。我将腿臂一遍抓痒,便热乎乎的,不再怕冷。此刻的被窝,又似乎回到它暖和的本质,我也惬意地入睡了。

半夜里,迷迷糊糊地下起了小雨,偶尔有一两滴落在脸上。突然间惊醒,竟发现雨滴是上铺滴落下来的——原来是上铺的同学尿床了!这下,宿舍里热闹起来了,聒噪声不绝。上铺的兄弟害羞地说,我梦见你在校园里追我玩,我拼命地跑,跑累了,就在开满花儿的路边撒尿了。听完后,大家哈哈大笑,坐在被窝里笑得前俯后仰。铁一般寒冷的被子再不觉得寒冷。

高考录取了。第一次远离家门,去另外一个城市求学,是父亲送我的。半夜里,我第一次踏上这个陌生城市的土地,在一个叫梨花庄的地方下车。父亲和我在就近的一家小旅馆住下。房间里,住着七、八个人,呼噜声、嚼齿声此起彼伏。

长长的通铺,像北方的炕,落着灰尘,被子也脏兮兮的。这场景,与梨花庄的美丽地名离得也太远了。因为旅途劳累,也顾不了什么,我便和衣钻进被窝,沉沉睡去,一样的睡到天亮。父亲坐在被窝里,抱着黑色的包,打着盹。父亲一夜未眠,照看着我,也照看着包。因为那包里,放着高考录取通知书,放着儿子的前途和未来。

翌日清晨,我们便匆匆赶往学校。在上届老乡校友的热心帮助下,父亲给我报了名,安顿好宿舍。父亲为我铺好新席子、新枕头、新被子,为我备好一切生活用品,千叮咛、万嘱付,才不舍地离去。这一夜,我钻进软软的新被窝里,睡得很香。如水的月光透过窗户,斜斜地轻洒下来。洁白的被头,散放着清清的芬芳,一如梨花的白,洋溢着梨花的香。

被窝,寒夜里的温暖之地,年少时的欢乐所在。它让爱和幸福伴随着我,随梦入夜,并沉淀在流年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