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坛泰斗杨宪益生平资料简介及翻译作品【图】
杨宪益先生(2009年7月)
杨宪益,著名翻译家、外国文学研究专家、文化史学者和诗人。据其自传《漏船载酒忆当年》,他出生于1915年1月10日。1934年毕业于天津英国教会学校新学书院,后到牛津大学莫顿学院研究古希腊罗马文学、中古法国文学及英国文学。1940年回国任重庆大学副教授。1941至1942年任贵州贵阳师范学院英语系主任,1942至1943年任成都光华大学英文教授,1943年后在重庆北碚及南京任编译馆编纂。1953年调北京外文出版社任翻译专家。
■翻译作品
1947年《老残游记》(长篇小说)
1953年《离骚》(楚辞)与戴乃迭合译
1954年《白毛女》(歌剧)与戴乃迭合译
1955年《长生殿》(戏剧)与戴乃迭合译
1956年《鲁迅选集》(1—4卷)与戴乃迭合译
1957年《儒林外史》(长篇小说)与戴乃迭合译
1958年《汉魏六朝小说选》与戴乃迭合译
1959年《地心游记》(长篇小说)凡尔纳著,与闻时清合译
1976年《野草》(杂文集)与戴乃迭合译
1978—1980年《红楼梦》(1—3册)与戴乃迭合译
1979年《史记选》与戴乃迭合译
1981年《呐喊》(杂文集)与戴乃迭合译
1981年《聊斋故事选》与戴乃迭合译
1982年《卖花女》(戏剧)英国肖伯纳著
1986年《汉魏六朝诗文选》与戴乃迭合译
昨天清晨6时45分,著名翻译家、外国文学研究专家杨宪益因病抢救无效在北京煤炭总医院去世,享年95岁。据杨宪益之妹杨敏如透露,杨宪益的遗体告别式定于本月27日在八宝山革命公墓举行。
临终前每日必读报
据杨宪益外甥女赵蘅女士介绍,杨宪益患淋巴癌多年,10月10日被确诊为淋巴癌晚期住进煤炭总医院,随后采取离子植入手术,“当时手术很成功,大家都在祝福他再一次创造奇迹,渡过难关呢。”赵蘅说,手术后的杨宪益不能说话,也不能吃东西,进食只能靠鼻饲,病情基本稳定,“不料前几天病情突然恶化,22日下午开始发烧,状况明显不好。等到23日凌晨5时,舅舅被报病危,医生全力抢救还是没能挽回他的生命。按照医生的说法,是因发烧导致肺部感染,进而脏器功能衰竭危及生命。”据赵蘅介绍,病中的杨宪益虽然不能说话,但思维清晰,还经常看报,“他看报速度特别快,基本上是一目十行。读报是他每天必做的事情。”
留下人生两大遗憾
赵蘅说,由于不能说话,杨宪益离去时没能留下遗言,“但在我以前与舅舅的交流中隐约获知,他对早年写的一部自传极不满意,一是书中关于对他国外生活的记述较少,这是因为时过境迁,许多事情他都回忆不起来了。二是因为其他因素,自传在国内出版时被删节了多个章节。”据了解,杨宪益的这部自传在国内出版时名字改为《漏船载酒忆当年》,8年前由北京十月出版社出版。赵蘅说,杨宪益另一个遗憾是,想与全家人一块度过96岁生日,可这个愿望也落空了。让杨宪益感到安慰的是,前不久他的散文结集成《去日苦多》出版。
在《漏船载酒忆当年》责任编辑、出版人韩敬群眼里,杨宪益是个“有趣味、有原则的真名士,关键时刻能表现出中国知识分子的骨气”,“一般人写自传大多会陷入自恋、自怜的两重境地,可杨宪益在自传里对自己的成就不以为然,反而检点、反省自己的缺点,实在是难能可贵。”基于此,韩敬群当年曾多次自费购买自己编辑的这本书赠送朋友。
教狱友唱外国歌曲
著名翻译家、中国社科院研究员叶廷芳与杨宪益有着密切交往,“大约是在今年5月份,我去看望杨先生,当时他的状态还很好,我们谈天说地了大半天。后来我经常出差就很少见面了。”叶廷芳说,由于杨宪益曾是中国社科院外文所的“特约研究员”,因此一直把杨宪益视为他的半个同事。“他是个性情中人,家里有时高朋满座,当人们谈兴正浓时,他时常蹦出几句恰到好处的‘打油诗’,引得大家哄堂大笑。即使早年在牢房里,他的心理也不曾被扭曲。囚中那些爱斗的小偷、流氓在这位博学而风趣的囚友面前毕恭毕敬,天天跟他学唱《友谊地久天长》等外国名歌,聆听他吟诵中国古典诗文。他用知识感化着他们。”叶廷芳说。
在得知杨宪益去世的消息后,叶廷芳很是伤感,在他看来,杨宪益的去世对中国翻译界来说是很大的损失。他说:“杨先生不但中文功底扎实,精通中国古典文学,而且英文水平也很高,他和夫人戴乃迭合作翻译的《红楼梦》至今还是权威的版本,尚无后人可以超越。”
年轻时的杨宪益和戴乃迭。
又一位文化老人走了。他也许是中国最后一个集“士大夫”、“洋博士”和“革命者”于一身的知识分子了——知名翻译家、文化史学者、诗人杨宪益先生昨晨辞世,享年95岁。
杨宪益和1999年逝世的妻子戴乃迭是一对蜚声中外的夫妻翻译家,在半个多世纪的翻译生涯中他们曾联袂将《红楼梦》等中国文学经典译成英文。但杨宪益曾自述,做一个翻译家完全是阴差阳错,他的理想其实是研究中国古代史。
知名翻译家、文化史学者、诗人杨宪益先生昨晨辞世,享年95岁。
杨宪益1915年1月10日出生于安徽泗县。1934年在天津英国教会学校新学书院毕业后到英国牛津大学莫顿学院研究古希腊罗马文学、中古法国文学及英国文学。抗日战争时与吕叔湘、 向达等友人在伦敦华侨中做救亡工作,出版中文报纸。1940年,在牛津大学学习已达六年的杨宪益接到吴宓和沈从文的来信,他们邀他回国教希腊文学和拉丁文学,并附寄来西南联大的聘书。杨宪益欣然启程。正值二战紧张时刻,他绕道加拿大、美国,经香港终于抵达重庆。1934年漂洋过海时他独自一人,此次回国,却带回来一位女朋友——英国姑娘戴乃迭。几个月后,他们在重庆举办了婚礼。为他们做证婚人的是中央大学校长罗家伦和南开大学校长张伯苓。这是一对堪称中英合璧的夫妻。
因为战乱,杨宪益夫妇不断地在中国西南的各城市之间奔波,直到1943年,一位朋友推荐他们去了梁实秋领导的国立编译馆,当时的国立编译馆还只从事将西方经典翻译成中文的工作。梁实秋希望杨宪益夫妇能领导一个部门,专门将中国经典翻译成英文。新中国成立后的1951年,国立编译馆被撤销,杨宪益夫妇接到中国外文出版社的邀请来到北京,当时外文出版社刚刚创立英文版《中国文学》杂志,这也标志着向西方社会系统介绍中国文学作品的开始。这一时期,杨宪益夫妇以惊人的速度翻译了大量作品。在此后半个世纪里,戴乃迭与杨宪益一同走进中国传统文学的宝库,联袂将中国文学作品译成英文。在杨宪益看来,有了戴乃迭的帮助,似乎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翻译的。
1964年,杨宪益和戴乃迭接到外文出版社的一个任务,将中国古典名著《红楼梦》翻译成英文,这无疑是一项艰难的工程。到1968年,《红楼梦》前一百回的翻译已经完成。只要再有一年的时间,这部古典巨著就能全部翻译成功。但是此时,戴乃迭的外国身份成为被攻击的目标,夫妇两人在狱中共同度过了4年,直到1972年释放。出狱之后,夫妇两人恢复了翻译工作,杨宪益担任《中国文学》杂志的执行副主编。1978年,本该早就完成的《红楼梦》英译本终于出版。杨宪益、戴乃迭翻译的三卷本《红楼梦》是至今为止唯一一部中国人翻译的全译本,另外仅有的一个全译本是英国汉学家霍克斯翻译的《石头记》。通过杨、戴的翻译,曹雪芹笔下贾宝玉和林黛玉的爱情故事终于被西方人真正读懂了。
1999年11月18日,戴乃迭离开了人世。从1940年跟随杨宪益来到中国之后,除了因公出访,她只回英国探过一次亲,60年来,她从来没有想过离开中国、离开杨宪益。戴乃迭去世之后,杨宪益也停止了翻译工作。
少年杨宪益
杨宪益 不相信有另外一个世界
几年前,因为工作的推动,我去见了许多老先生,去谈他们的人生经历。其中,最让我感受到大家风范的,是杨宪益。他的家,在后海最繁华的那块区域,却是转过蜿蜒的小胡同,进入青砖灰瓦的幽静小院,阳光从玻璃墙外透进来,猫儿四处奔逐。
2005年,我去见他的那一年,他已经无法走路了,被一个中年男人用双手托着腋下搀扶出来,送到沙发上坐下。跟他交谈之后才得知,那是因为他一辈子都饮酒无度,吞进去的酒精化作毒素,让他的腿变得钝拙,再不能失去旁人的扶持。本来,这种近乎瘫痪的生理状态,是会令人产生对年老体衰者的同情,但他衣衫整洁,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头发花白,相貌明朗,自有威严之气。
这使我很难把眼前这个老人和我在书中看到的对他的描述联系起来——他的妹妹杨敏如回忆了他少时被全家人捧为掌上明珠的经历,譬如在他五六岁的时候,他住在楼下,妹妹们住在楼上,有一天他拿着一根竹竿大叫:“你们楼上的人不准下来!”妹妹们就真的不能下楼来,把她们都气坏了。
他说起什么事情,都是毫不介意的样子,譬如他说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白虎星——他妈妈生他之前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只老虎跳进了她的肚子,算命先生说这既是吉兆又是凶兆,这个男孩将来会很不错,但他是凶星,他出生后家里会死很多人,第一个死的将是他的父亲。对于这个说法,家里人也相信。“为什么不相信呢?中国人从前都是迷信的。”他五岁那年,父亲去世了。十三四岁时,家里给他请了个30多岁的家庭教师,他拿她的名字开玩笑,用“徐剑生”作上联,下联对了个“快枪毙”,他们互相有了感情,家人才决定送他出国。
他不怎么爱说话,我的问题总是只能换来他几句简单的回答,他没有兴致去描述自己的人生细节。在长长的沉默间隙,他拿起烟,一支支地点燃,缓缓地吸入,摁灭在烟缸里,每天一到两包。烟陪着他看电视,每天就这么坐着,打发光阴,日复一日。肥胖的花猫嗖地冲到沙发上,把头搁在他的腿上,他便伸出手去,抚摸它的脖颈。
“您是不是抽烟抽得太多了?”“怕什么呢?都这么老了。”他很温和地一笑。老知识分子的家里,无论贫富,几乎都有堆满书籍的书架,但杨宪益先生的书全部都送给了别人,连他自己那一千多万字的翻译作品,他也没有保留任何底本,毫不在意地说自己没有什么值得流传下去的东西。我告诉他说,有人窃用他的名字出书,建议他去追究。他也一笑了之。“不怕坏了你的名声吗?”他抿进一口烟:“无所谓。”当然,他也说到自己的遗憾,他说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作一个翻译家,无意中做了翻译家之后,翻译的那些东西很多都是别人要他翻译的。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会选择研究中国古代史。(转自新京报,版权所有,不得转载)
我记得杨宪益说过,在他14岁左右的时候,他就开始不相信神鬼,也不相信有另外一个世界,人死了就是真死了。现在斯人已去,回想起来,我倒觉得,他是那种能摆脱六道轮回之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