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成营造法式 梁思成、林徽因与《营造法式》的半生缘

2018-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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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谈起<营造法式>在当代的流传与发展,不能不提起那个"大有来头"的"中国营造学社".1930年,该学社由北洋政府时期的交通系大员朱启钤创办,并

谈起《营造法式》在当代的流传与发展,不能不提起那个“大有来头”的“中国营造学社”。1930年,该学社由北洋政府时期的交通系大员朱启钤创办,并邀请了各界的学术精英。

看过这份邀请名单的人无不感慨,一个私人组织可以达到这样的规模——东北大学建筑系主任梁思成,中央大学建筑系教授刘敦祯,建筑师杨廷宝、赵深,史学家陈垣,地质学家李四光,考古学家李济……美籍有瞿孟生、温德、费慰梅,德籍有艾克、鲍希曼,日本学者有松崎、桥川、荒木。

用朱启钤的话讲,研究一部在当时看来复杂难懂的《营造法式》,可以让这个学会实现“凡彩绘、雕塑、染织、檬漆、铸冶、传值,一切考工之事,皆本社所有之事。凡信仰传说仪文乐歌,一切无形之思想背景,属于民俗学家之事,亦皆本社所应旁搜远绍者。”的目标。

但在当时,这样的田野调查,一切都要靠原始的大车和毛驴,目的地一般都在很偏远的深山荒野,晚上冷了要把报纸盖在被子上取暖。常常“暴雨骤至,下马步行,身无寸缕之干……终日奔波,仅得馒头三枚,人各一,晚间又为臭虫蚊虫所攻,不能安枕尤为痛苦”。

应县木塔

几千年的建筑,没人知道是哪个朝代,没数字没图片没纪录,莫宗江说他们找到应县木塔后,“九层重叠,我们硬是一层一层,一根柱,一檩梁,一个斗拱一个斗拱的测。最后把几千根的梁架斗拱都测完了。当我们上到塔顶时已感到呼呼的大风仿佛要把人刮下去,但塔刹还有十多米高,惟一的办法是攀住塔刹下垂的铁链上去,但是这九百年前的铁链,谁知道它是否已锈蚀断裂,令人望而生畏。但梁先生硬是双脚悬空地攀了上去。”

这让人想起林徽音说她十七岁那年初认识梁思成时,两人逛太庙,少女矜持地低着头往前,结果一抬头,梁不见了,再一看,已经趴在树上望她笑。 只不过这时已经没有浪漫之感,梁思成说,“狂风暴雨,雷电交作。我们正在最上层梁架上,不由得不感到自身的危险。”

梁思成与林徽因

林徽因当时已有肺结核,但艰苦考察中的记述却是近乎天真的狂喜之情,“在草丛里读碑碣,在砖堆中间偶然碰到菩萨的一只手一个微笑,都是可以激动起一些不平常的感觉来的……我乐时就高兴的笑,笑声一直散到对河对山,说不定哪一个林子,哪一个村落里去!”

那时已经是1937年,喜悦里带着避不开的忧患,梁思成写:“这几天之中,一面拼命赶着测量,……一面心里惦记着泺东危局,揣想北平被残暴的邻军炸成焦土,结果是详细之中仍是遗漏……”

在山西他们确证了中国仍存有最古老的唐代佛光寺,夕阳西下,人都浸在满天红霞里,他们坐在寺院里,把带去的全部应急食品沙丁鱼、饼干、牛奶、罐头等统统打开,大大庆祝了一番。 工作完,看旧报纸,他们才知道芦沟桥抗战的消息——战争爆发已经五天了。

梁林决定全家离京,朱启钤年老体迈,不堪跋涉,另外他有一层更深的虑患。他对乐达义说:“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我别的都不担心,就担心北平这座古城。北平就像一个珠宝店,处处是宝。如今仗打大了,炮弹、炸弹落在这儿,很容易就毁了文物古迹,而且无可挽回。”

他说从历史上看,历代宫室,都难逃500年一轮回的大劫之灾,而传统木结构经不起火焚、雷击。圆明园的石结构也逃不过兵火之灾。

他要守住这老城。

即使这座城烧光了,他也要把它原样再建起来。他对当时北平最好的建筑师张鎛说:“应对北平明、清两代保存下来的文物建筑做现场精确实测,留下真迹图卷。”

张鎛用了三年半的时间,完成这份工作。

这时的梁林正在四川省南溪县的李庄乡下,两间房子低矮潮冷,竹篾抹泥为墙,顶上席棚蛇鼠出没,床上常是臭虫,没有自来水和电灯。

吴良镛在那里见到梁思成,“他当时四十多岁,因患有脊椎组织硬化症,他身背铁马甲。何况重庆天气炎热,一般人都受不了,他还要俯案作图,其难受程度可想而知。他把下巴顶在花瓶口上,笑称如此,线可以画得更直,实际上是找个支点,借以支撑头部的重量。”

林的病情加重,已经不能起床,女儿说她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但她担纲复刊《中国营造学社汇刊》,没有铅字,就用“石板印刷”,没有装订机,就和老母亲、小孩一起手订;没有印刷纸,就用土纸。

有一年遇上天津水灾,营造学社存在银行库里的全部调查测绘资料都被水浸了,古建筑测绘图稿的纸薄,又经水泡,一不小心就溃破,朱启钤等人把它们逐页晾干,裱在坐标纸上。

由于底片已毁,朱启钤又将过去洗印的照片重新翻拍,从这批复制胶片中选出了最重要的一批古建筑图片各加印两套,寄给梁思成。

菜油灯的微光里,梁思成能写成11万字的《中国建筑史》,凭借的就是朱启钤寄来的史料。

1946年,因为《中国建筑史》的贡献,美国耶鲁大学邀请梁思成访美并做学术报告,那是梁思成学术上灼灼其华的时刻。

这一年朱启钤已家资散尽,开始陆续变卖收藏的册页、手绢、钢琴、旧锦等来维持生计,再加上学社人员分散各地,营造学社只能停止。

中国营造学社共走过11个省,总计190个县市,1937年前详细测绘的建筑群有206组,所及建筑共2738幢,测绘图稿1898张。中国人对中国建筑自远古至明清时期的历史发展脉络第一次有了较清醒的认识。

这些资料最后都给了清华大学,清华大学的建筑系,靠这个起家。直到现在,如清华建筑学者杨宇振所说,“中国古代建筑研究的主要成就和基本框架依然是六七十年前营造学社的成果,而且这些成果的获得主要集中在朱启钤任社长的短短十来年间——关于这一点,实在不能不引起思考和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