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元寿七代 家传七代唱老生 谭元寿:谭派艺术不是我家私产
??说家传:谭家七代唱老生 ??记者(以下简称记):谭派传到现在已是第7代,在京剧艺术日益受到现代娱乐冲击的今天,您有什么想法? ??谭元寿(以下简称谭):非常简单的想法,就是我们祖孙三人抱定一个信念,要把“谭腔”一直唱下去,别让谭派在地球上消失。
??记:您认为自己是否能超越父亲? ??谭:我永远达不到父亲的境界,小时候我常常搬着凳子坐在侧幕看父亲演出,经常都看得入了神,所以现在我一上台,还是会在脑海里浮现父亲的影子。
当年父亲给我讲《问樵》一出时,讲了30分钟就像打了一趟太极拳,随心所欲,如入化境。 ??记:您能简单说说您的家世吗? ??谭:谭家的历史可追溯到我的高祖谭志道先生,他开了七代之首。
道光年间,高祖为湖北汉剧名角儿,演老旦,也演老生。因为嗓音洪亮,所以有了“谭叫天”的美称。我的曾祖谭鑫培有“小叫天”之称,主演了中国第一部电影《定军山》。谭鑫培先生会戏500出,因此得到慈禧太后的赏识,在宫内演戏20多年,获得了很多珍奇宝贝。
我的祖父谭小培继承祖上,专工老生,曾经有一幅漫画描绘了谭小培先生承上启下的作用。画上,谭小培对他父亲说:“你儿子不如我儿子。”然后又对儿子富英说:“你父亲不如我父亲。
”正是谭小培承上启下的作用,才有了后来我父亲谭富英重振谭派,以及后来的“四大须生”之一的美名。我本人也将自己的作用比作我祖父的作用,因为前辈技艺太精,也因为后辈赶上了好时代。到我这代是谭家的第五代,之后还有我儿子谭孝曾、孙子谭正岩,共七代老生。
??忠字当头孝为先 ??记:七代了,谭门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规矩? ??谭:有,“忠”字当头,“孝”字为先。我父亲一辈子赚的钱财全部交给祖父谭小培支配保管,祖父奄奄一息的时候,我父亲正要去参加抗美援朝慰问演出,可看到我祖父病重就有些犹豫,我祖父劝他说:“忠孝不能两全,国家的事大,你去吧。
”结果在我父亲去朝鲜前线慰问演出期间,我祖父去世了。之所以孝为忠后,一是因为没有党就没有我们的今天,是他们将我们这些旧社会的戏子翻身变成了文艺工作者,因此无限感激,也就一代代地传了下去;二是国家不独立、不强大,也没有我们的今天,从我曾祖父到我们这代,都见过外国人在北京横行霸道、杀人放火。
在我们谭家还有一个规矩,就是每周六全家老小不论有多忙都要放下手中的事情,回到家里聚会。
饭菜都是儿女们自己做好了带来的,主要的目的是陪我们老人说说话,十几年、几十年都如是。 ?? ??说学戏:富连成学戏7年像“蹲监狱” ??记:您的父亲谭富英为后“四大须生”之一,如此卓著的祖上基业对您有什么好处? ??谭:没有,我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能够享用,我被父亲送到了富连成科班,随其他老师开始了学戏的历程。
我小时候在富连成学戏没有少挨打,虽说谭家与班主为世交,但是祖父留下话了,该怎样管教就怎么管教,不必念情手软。
科班讲究“打通堂”,一个人淘气全班跟着挨打,那时全是趴在板凳上挨竹板,祖父有言在先,班主常特殊照顾,给我增加一倍的板子,所以经常遭受不白之冤又无处倾诉。
我挨打最重的一次,老师把我的腿和屁股都打烂了,回家以后家里的老保姆给我洗裤子时就发现裤子上都沾着血。有一次她就无意中告诉了我父亲,我父亲说,这叫挨打啊?还不到我的三分之一呢。
现在想想在富连成的7年跟“蹲大狱”一样。我父亲和我曾祖父都是从科班里练出来的,并不是请不起师父,只是祖上希望后辈能够吸取他人的优点,继而在继承自家的衣钵时不至于固守祖业。况且不打不成戏,父辈总是希望孩子年轻的时候多些历练,方可成大才。
??记:那您父亲给您说戏吗? ??谭:我小时候父亲身体并不是特别好,很少给我说戏,因为他演出也比较忙,但他又不愿意耽误我,所以让我舅舅教我。我舅舅是个二三路老生,在舞台上傍我父亲多半辈子。
有一天,我父亲特别高兴,就把我叫到身边要教我《打棍出箱》,当时我们住的是平房,我父亲就在院子里一笔一画地全教给了我,我就感觉他演戏真是内紧外松,所以我现在也一直按照父亲的路子在演。
??记:听说您还演过猴戏是吗? ??谭:对,可能看过我演猴的人都差不多70岁以上了。我特别崇拜李少春,他也是我平生非常敬重的人,他真是文武都非常全面的一个演员。李少春比我大9岁,我记得当时我正好在父亲身边,他去找我父亲,我父亲就对李少春说,我要让你收一个徒弟,这个徒弟你必须收,因为他是谭元寿。
我当时就高兴得跪在地上给李少春磕了三个头。1959年国庆10周年的时候,中国京剧院排《闹天宫》就把我给挑去当主猴,舞台上面还有200多只小猴。
?? ??说未来:谭派艺术不是谭家私有财产 ??记:您现在经常上台带上儿子、孙子,是希望借助您的名气带他们吗? ??谭:我们就是希望带他走场,让观众认识他,熟悉他,让谭家这门技艺传下去。
我孙子谭正岩小时候,梅葆玖曾想收他做徒弟,可家里人没同意。为什么呢?因为葆玖跟我是同辈人,如果正岩拜了葆玖为师,不就跟他爸爸孝曾同辈了吗?其实辈分还在其次,我们谭家人更看重的是把谭派这门技艺传下去。
几代下来,都是父带子、子带孙,同台献艺,慢慢地到下一辈能独立挑梁。不过,我还是觉得下一代的刻苦精神不够,就像在蜜罐里长大,想得到观众的认可,还得下苦功啊。 ??记:现在都是计划生育,如果您孙子的后代是女孩子怎么办? ??谭:我也在教授徒弟,京剧艺术不是私人财产,没有专利,对于谭派,不能够那么狭隘地只许谭家继承发扬别人不许继承发扬,所以我一直觉得谭派艺术会发扬光大的,这发扬光大不能仅仅限于姓谭的,你姓什么都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