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行动”负责人,专访电影《红海行动》主演张译
军人是目前为止张译演过最多的角色,但[红海行动]的特殊性在于,它是一个类型化很强烈的故事,角色的性格、行为不完全按照现实的感觉,而是有一套戏剧逻辑。
张译接演这个角色,既是一种新拍摄经历的体验,也是个人军旅生活的回味。
■你是看了剧本之后,还是在纯粹对题材感兴趣的情况下,决定接演[红海行动]的?
□张译:没有看剧本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接这部电影了。
看了《湄公河行动》之后,对林超贤导演有一个崭新的认知,所以我对他的电影有一种向往,再加我还能再次穿上军装,所以就接了。
■因为你有过当兵的经历,也拍过很多军事题材电视剧,再演军人是否有种得心应手的感觉?
□张译:肯定是有的。毕竟穿过10年军装。其实每一天拍摄,我就好像又回到了当兵的那几年。但是,因为我们拍摄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穿特种兵的作战服装,所以感受不是那么强烈。
当我回到国内拍摄,我们有的时候要穿常服,真的有帽徽,有领花,有肩章,有臂章这种军种符号,感受蛮强烈的。因为那个军装和我当兵时的军装比较接近,只是颜色不同罢了。
■突击队的人员分配和现实里的是对应的吗?
□张译:据说是有对应的,但是因为我们拍摄是在境外,“蛟龙小队”没有办法到境外,帮我们体验生活,所以就没有接触。
但是为了保障尽量接近现实,海军特意委派了一位前“蛟龙特战队”的队员,来协助我们拍摄,所有的训练,以及(相关)拍摄取景,全由他来帮我们完成。
■片中有很多动作戏不像武侠或功夫片中的动作,是在过招,可能更强调体能和反应力,你们做了哪些针对性训练?
□张译:开机前,我们大概集中(做了)半个多月的体能训练。我离开部队挺久的,所以体能恢复确实挺痛苦。然后还有专门一些特种兵单兵技能的特殊训练,包括潜伏、搜索。
■对于发生在非洲的战争片或军事动作片,有没有印象特别深的电影或场面?
□张译:印象啊,就是[黑鹰坠落]这种,也听说它确实是在我们拍戏的那个国家(摩洛哥)拍的。所以那个地理地貌都很像。
■你觉得这种片子,哪些画面会特别吸引人?
□张译:它特殊的一些地理地貌,比方说,涉及到沙漠啊,或者是干涸的河流啊。这种景色会让人有种悲怆感,荒凉感。
在这样一个地域进行军事行动,场面会格外的震撼人心。而且你看这一望无际、几乎荒漠的平原上,远远的一辆坦克车驶过,背后拉着的那种土烟,在现实当中,会有一种强大的冲击感。
■你看完剧本,设想的杨锐的言谈举止,跟你最后演出来的那种感觉一样吗?
□张译:实话讲,我们这部电影在进组之前,就没有给过我们剧本,只是给了一个故事大纲。在拍摄中间,也没有给过完整的剧本。永远都是在现场,导演跟我们说,今天又有所改。
因为在国外拍摄,很多环节不可能百分之百按照计划进行,有很多意想不到的突发情况,包括一些限制,什么地方能拍,什么地方不能拍,很多东西(要求你)随时调整剧本。
导演的创作精力极其旺盛,有时他可能看到一个场景觉得非常适合另外一场戏,那就把另一场戏直接挪到这边来(拍)。
但是你挪过来,有一些地方需要改变,可能人物的台词、行为举止就有变化。所以我们始终都没有一个完整剧本。
■关于这个角色,有跟导演做过一些调整的讨论吗?
□张译:当然要调整,当然要讨论。我们的吻戏部分是导演和我,还有海清,三个人在剧组,大概连续有小半个月的时间,重新写的,希望那段戏能够更符合我们实际拍摄情况。
■你怎么去概括杨锐的性格特征?
□张译:杨锐的性格主要是冷静,机智,从能力上来讲,是一个极具指挥才能的队长。他最大的愿望是保障所有队员安全回家。
■片中有哪些细节能够反映杨锐的这种性格?
□张译:所有“蛟龙小分队”的行动,都是由杨锐深思熟虑之后下达的。离开海军军舰,总部不在身边,很多命令是要由他来颁布、思考的,这是他冷静,以及有指挥才能的体现。
杨锐最大的愿望是带所有队员回家,这件事,其实到最后他没有完成,蛮遗憾的,这对他来讲,是一个莫大的自责。
■杨锐和现实中的军人形象,事实上差别很大,结合你的当兵经历,这会影响到你进入角色吗?
□张译:如果说艺术形象和生活形象差别大的话,(那)演员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让人相信这个形象是真实的。
我一般的方式是让他尽量和生活当中的形象贴近。我做过指导员,带过100多个兵,知道带兵的感觉,比如说,你给5个人下口令,和给10个人、100个人下口令,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光是音量大小的问题。没带过兵的人,他的口令喊出来,都没有那种执行性。我用带过100多个人的经历,来磕这个带7个人小分队(队长),不算难。
■这部片子有哪些地方的困难超出了你的想象?
□张译:实话讲,每一个环节都超出了我的想象。当时接拍这部电影,我是想体验一种完全不同的拍摄情景,过去虽然也拍过军事题材的影视剧,但没有这么苦。
近十年来,我主要演的角色基本都跟都市有关,拍摄手法上不会有那么大的技术环节困扰着演员表演。
我看了[湄公河行动]之后,就对它的很多技术手段产生好奇,比方说汽车爆炸后的旋转,它是怎么拍出来的。
果然,(这次拍摄)我看到了汽车到底怎么旋转的,有一些爆炸到底怎么拍摄的,直升机的一些镜头怎么拍摄的。
■这些技术因素或者场面对你的表演有什么样影响?
□张译:随着技术不断提升,对演员的表演问题,(提)出了一个更好(高)的要求,有一天,我的好朋友姚晨跟我聊天,她说她拍了个电影,极其迷茫。
我说为什么,她说整个摄影棚,从左到右,东南西北360度全是绿色的布。绿幕上有红气球,导演说这个代表谁谁,那个代表什么。
她是在跟虚空交流,所以她说“我整个月拍下来,都在那种绿色环境中,我都快奔溃了。”
■演员缺少了一种比较贴切的表演情境了。
□张译:所以你看我们过去做演员,从服装、道具到布景到对手演员,它会给你营造一个假的硬性(环境),让演员首先去相信这个东西。
现在不是这个样子了,越来越多虚拟的东西,要求我们假装看到、感受到。所以对于演员来讲,要求基本功更加扎实。
■作为一部类型色彩很强的电影,它有没有给你带来什么新的感受?
□张译:其实这些年拍的电影,基本上都是类型化比较强、风格比较明显的电影。不管是[绣春刀:修罗战场],还是[山河故人]、[追凶者也],甚至说[黄金时代],[亲爱的],风格都极其鲜明。
我觉得对于演员来讲,只有不停尝试不同风格,才能在有朝一日找到你最喜欢的一部电影。
■你有被定型的担忧吗?
□张译:我本身就是不喜欢被及早定型的演员,我老担心被定型,因为一旦定型了,好像觉得没什么意思了,观众看你,也会觉得就那么回事。
当然也有人会不同的观点,认为你只有相对的稳定,才会让某个导演一有这样的角色,就会首先想到你,你应该做某一类角色的神。
但是对我而言,做神这事儿吸引力不大。我想做不同的人。
■演过这么多角色后,有没有什么角色让你觉得是你比较容易进入的类型?
□张译:几乎没有,每次都是新的类型,不光说是很难完成,好多角色我一开始觉得无法完成。比方说[亲爱的],[山河故人]。我接到邀请,第一时间向两位导演表达了可能无法胜任的诉求。
陈可辛导演安慰我的办法就是:“我们本来就想找个不像的人啊,如果像不就顺了嘛。”当导演的,怎么说,怎么有理呗。反正你想找个不像的人,那我就最不像,那我就演呗。
我跟贾樟柯导演也说可能演不了,因为我不像煤老板,离暴发户的距离实在太遥远了。
得心应手这件事儿,在我的电影创作生涯当中,从未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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