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亦代与黄宗英情书 纯爱――冯亦代黄宗英情书
黄宗英冯亦代(1993年7月15日)我的好丈夫:昨晚7:30pm,我去法领馆参加冷餐会,我头一个跟秦怡说了我们的事,并说二哥问你好,夸赞你。她由衷地祝贺我们。 白杨在旁边,我没跟她说,跟她除了握手微笑,没说话。
后来我见到上海作协秘书长赵长天和作家宗福先,也跟他们说了,他们很高兴。当我谈到三联书店送书事,他们笑说,是不是我们也得送礼了。我也开玩笑:我是不是得打报告。长天说,那我们闭着眼盖章。长天喜欢你的《西书拾锦》,说仿佛替我们看了许许多多的书。
然后浅谈我们的专栏、旅行书写计划等等。当我和孙道临谈时,他说歌德80岁结婚,你们应该结婚,一结婚,想说什么的就没得什么可说了。我这人耳朵软,回到家里,沐浴后,在婚礼进行曲中渐渐入眠……但结婚太麻烦了,想到两人去民政局领结婚登记证,憨吧 ……8:30am,暂时回到小书桌,我想咱们两人的工资,加上我们两人的稿费,无论在北在南过小日子总够了。
稿费、出书费中要存些钱为过老 我和沙漠也这么说,人是要想穿,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老得走不动,不能自理 。
我想我们是可以既不奢侈 谈不上 又不太紧巴巴地生活,我想只是旅行缺些差旅费,因这是不小的数目,再说吧。昨天寄了两封信,但其中一封只是贺卡、照片,补上这封今天该寄的吧,舍不得二哥等我信。
吻你,深情地望着你。小妹 1993年7月15日黄宗英冯亦代(1993年7月15日)二哥老师: 我像小孩子给大人讲一个自己觉得挺有意思的事儿似的把AllainPoe的资料抄给你。
我觉得增加我提供的两个小资料,这位作家就立体化了,不仅在他写了什么,而在他怎么会写出这些来,他对大自然的爱、妻子的奇怪的一再死而复活,打算让朋友预订500本书,以完成去西部南部的计划,酗酒、悲痛、发精神病、忽又痊愈……简笔勾勒,人物就活了。
反正我只想对你有一点点儿切实的帮助,在你的外国文学介绍的我搬长梯也爬不上去的领域里,但有小妹在梯脚胡嚷嚷,你这门学问也做得热闹些――站脚助威。
今天滚了一天的闷雷,除了在泳池里和开了冷空调午睡外,一天没干过汗,到傍晚才下了场雨。此刻8pm,还是没风,坐阳台上给你写信,不是怕空调费电,实在是在封闭的房间里呆上三小时以上是很不舒服的。
我想如果你夏天在我这儿,我怕你热着,冬天更怕你冻着。你也一样,仿佛老要代表老天爷道歉似的。二哥,在双方物质生活条件上,我很满足,也很欣慰如此这般正是我们的愿望。而有一点我们要适应的客观环境是:这以前,我们都各自在家庭生活领域的这一方面、那一方面退居到二线、三线。
举个例来说,多少年了,我从来是跟着儿女孙儿女看电视――他们看什么我看什么,或根本不看,依此类推,除了一个书桌一张床以外,几乎没有了我自己。
我惯了,儿孙们也都惯了。不管咱们的儿女多么孝顺,那是对老人的,而我们还要起步 孩子们不可能理解,他们也不会想到给爸爸爷爷找Fox dance tape。Jenny母女学芭蕾舞回家了,我也该歇工了。
啊,我是说,咱们将在有限的客观的家庭意识空间中,营造我们的新生活,让儿女逐渐接受我们的非widows的我们自己也还没设计出来的生活方式 我想你懂了,我是想把我们彼此很细致地感觉到生活将有变化的喜悦和些许为难之处处理好,我们永远快快乐乐。
拥抱你,我的先生。吻 你的妻子小妹 1993年7月15日冯亦代黄宗英 (1993年7月16日)亲不够吻不够的娘子: 昨天没有收到你的信,心头空洞洞的,似乎失落了什么,但是想到今天会收到至少两封,我的心也就释然了。
我们的心真是有灵犀一点通的,你不是说到听音乐吗 前几天小朋友常罡 是音乐家也是写小说的,我和他的关系是从家里的一只破条桌开始的,原来那是只明代的木器,我不识货,他要便送了他,我将条桌放在走廊里堆蔬菜,他却供在大厅里 来我新居,邀我去音乐院听一会儿音乐会,是美国音乐家的。
我谦辞了,因为我爱上了你之后,我就为自己立下一个规矩,以后看什么听什么要和你一块去,你不来时,我便什么地方也不去。
那天他说这次不去,将来有了音乐会一定来邀我去,他知道我喜欢音乐,所以你不用不高兴,你来了,我会陪你去的。我早已谢绝去参加各种演出和展览会了,我一个人不去,我一定要和你一块去。
雨没有下透,雨后又闷热,一直到九时以后,才慢慢凉起来,我又吃绿豆汤 刚刚听预报,今天下午还有阵雨 吃西瓜,所以汗出得不多,我时时试我的皮肤的温度,我怕将来热坏了你。我不怕出大汗,但我怕身上汗津津,黏乎乎,坐在那儿,肚子与胸贴着,真难受,至于脸上臂上则可以用冷水冲,我时时用冷水擦胸前然后晚上洗澡,这是我最喜欢的。
我要在浴室壁上装一个扶手,便于我们洗澡,我这里是莲蓬头,烧水用不到一分钟,快极了,有浴缸,你要用脸盆也完全可以,但用莲蓬头舒服多了,将来我伺候你,我给你上肥皂,冲水,擦干身子,然后抱你上床,我怕抱不动你,你高兴吗 我已经恢复在床上看一会儿书了,我是从看你的信开始的,你的信来,我一定要抱着睡去,像抱你一样。
我每晚总要抱你的信或照片入睡,未熄灯前,总要看上几分钟,所以你放心,我不会改你的习惯,一切你惯用的,当成为我的习惯,这样我们便一切同步了。但你不愿我打扰时,你告诉我,我一定遵从你的“独立性”。
原来我约好一个司机,在昨天下午同他一块到东四去买浴室扶手及小厅里大镜玻璃的,后来大雨如沱,便不去了。今天还得去,因为这星期六修理室内装饰的师傅要来,浴室里的贴面瓷砖掉了,正在修理,你来墙上就一新和整齐了。
我想你一定会将你生日那天的风光讲给我听的,我要详细知道,这是我们订情后的第一次生日,可惜我不能在你身边,然而我生日时,你却已经在我身边了,想到此,是由衷的高兴。我要使你永远有温柔之感觉,不但在心里,而且在生活里。
我的毛病就是脾气急,我希望你能改我的毛病,但是我不会发脾气,使你吓一跳,不高兴。我们要永远安安静静,平平和和的过日子。我的女儿就是我的影子,她也是个急性子,但我的女婿和两个外孙却是温顺的。
我昨天找到了写《西书拾锦》的材料,我要在去北戴河以前把九月要发的稿子交出去。对了,昨天陕西出版社托柳萌来向我约稿要我写“反右”和“文革”的文章,成为一书出版,这是请多位作家写的 受过不公平待遇的 ,我答应考虑一下,他们答应可以先在刊物上发表,以后出了书也可以另行归在回忆录里。
小妹,你给我考虑一下,写还是不写,如果写他们至少要10万字,今年十月底交稿,这交稿日子当然还可以商量。
他说稿费好商量,但我是耻于谈钱的,这大概是文人本色。参加这部丛书的有牛汉 他要写30万字 和邵燕祥等。要去洗脸吃早饭了,今天写到这里,等看了来信再写,给你爱!二哥1993年7月16日6:27am(本文摘自《纯爱――冯亦代黄宗英情书》,作家出版社2005年6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