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与远方》写下兵团式的乐观与浪漫
在大IP剧、流量明星云集的剧层出不穷的当下,近几日,有一部独特又质朴的电视剧《花儿与远方》,显得“格格不入”。在这部剧中,蒋雯丽饰演的女兵郝玉兰,成功地吸引了我们的注意。擅长随口diss别人的玉兰,动辄就是爽朗的大笑,要么就是“俺不跟你瞎啰嗦”,这个质朴爽朗的劳动女性形象非常独特、真实又可爱。
在安徽卫视热播的《花儿与远方》由丁黑任艺术总监,鲍成志执导,蒋雯丽、王志飞等主演,讲述了上世纪五十年代初,一群山东女兵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一起垦荒的故事。
为了更多地了解这个比较少见的军垦、兵团生活题材,我们与这部剧的主演蒋雯丽和编剧聂欣进行了对话。
《花儿与远方》前前后后筹备了两到三年。2016年8月开拍,12月底杀青。整部剧辗转新疆棋台、石河子、山东沂蒙三个地方,兵团部分全部是在奇台戈壁的荒漠里搭出来的,实景拍摄。 “你问我印象最深的是什么啊,是新疆的艰苦,每天一嘴的沙子,一嘴的土。我记得父亲跟我说,他们那时候风一吹,绿皮火车变成红色,绿漆都被吹掉了,剩下红色的防锈漆”,蒋雯丽表示。
蒋雯丽的父亲就是援疆兵,不是兵团而是铁路系统的,刚解放的时候,她的父亲支援大西北,一去新疆就是十五年。蒋雯丽决定拍摄《花儿与远方》,除了被角色吸引,更怀着对父辈的情感,“我们剧组有一位演员叫闫晴,她饰演兰妮,其实她就是兵三代,她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是屯垦戍边的,她每次一拍戏就泪眼汪汪的,终于有故事来反映自己祖父辈的经历了。”
看《花儿与远方》我们可能会刷新对蒋雯丽的认识。蒋雯丽以前出演的影视剧多是都市题材,温婉柔情的如成名作《牵手》中的夏晓雪,个性泼辣些的如《中国式离婚》里的林小枫。反差大些的,如电影《师父》中凭着“男人闯天下,女人要守住”的心气,运用手腕出人意料地收服了整个武林的邹馆长。而在《花儿与远方》里,她饰演了一位质朴可爱的山东女人。她爽朗的大嗓门,开口闭口都是“俺”,作为女兵们的“领头雁”,还打篮球、开拖拉机。
“玉兰这个人物是简单直爽的,没心没肺,一根筋,特别像那个年代的人物,像我父母这一辈的人,我父母分开了15年,其实我爸爸去新疆修铁路的时候,我妈还没跟他结婚呢。我父母就像剧中的玉兰与大勇,1950年代的人,是国家利益高于一切的”,蒋雯丽表示。编剧聂欣分析道,“在玉兰身上,我寄托了很多理念化的东西,最鲜明的是她代表的山东革命老区妇女的个性。山东女人火辣辣、利落干脆的性格,在她们的言谈中间你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玉兰身上个性的确非常鲜明,她是领头雁,女区长,经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革命历练,有威信,她一呼百应,有身份的特殊性。但玉兰身上也有缺点,遇事不冷静,急躁冲动,比如她跟王志飞饰演的老兵刘北伐思想不一样,看问题不一致,很快她就跟刘北伐抬杠,或表现出女人蛮不讲理的一面,他们彼此diss起来。
剧中有很多活灵活现的生活化台词,契合山东女人的形象。比如玉兰临走还要嘱咐女兵们不要欺负割麦子的葛俊。“我在采访过程中,接触了这些山东女兵。我一直在琢磨她们的风格和神态,爽朗的笑,动不动就是‘我不跟你瞎啰嗦’,作为一个编剧,需要慢慢地观察生活,抓住生活的瞬间,然后才能给人物塑造找到一个支点,要把她们的魂魄、精气神抓住。这是人物塑造的枝节,台词要符合人物性格,又要接地气,又要好看”,聂欣表示。
除了人物塑造的真实、个性,《花儿与远方》中还有很多新颖的、令人惊异的兵团故事。“共享洞房”这种现在看来很稀奇的概念,其实并非剧中凭空想象,而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编剧聂欣解释道,“共享洞房”不是他创造出来的,在新疆兵团连队里“公共洞房”现在还保留有原址,大家都去兵团参观过。新疆条件艰苦,风还大,不具备盖房子的条件,就只能往地下走,挖个坑,上面弄个顶,就是剧中的“地窝子”。那么多对男兵女兵结婚以后,没有新房,所以几家换着轮流进去住,成了“共享洞房”。
“共享洞房”是当时条件艰苦和革命乐观主义的一种体现。
像“共享洞房”一样,剧中展现的怀孕女兵在操场上生产,也是真实的事件。
同样由于条件艰苦,当时怀孕女兵们来不及去医院,有的把孩子生在地里,有的生在车上,“新疆真的是太大了,你在地里,或者在那里干活,来不及就生了”,聂欣表示。为了更好地塑造玉兰的角色,蒋雯丽除了学山东话,随时随地能唱革命歌曲,还get了开拖拉机的技能。
蒋雯丽解释道,“据编剧聂新老师的采风和调研,女拖拉机手是有历史原型的,本来剧组想找替身,但我就想,茫茫的旷野有什么可怕的,也不会撞到哪儿,就开吧。结果我就开起来了,后来越开胆子越大,摄影师也跑到拖拉机上拍。”
1950年代屯垦戍边的兵团生活,是一个较冷门的题材。兵团题材既不像影视剧中涉及较多、年代更近的知青题材,也不像《闯关东》那种传奇性的背井离乡的故事。兵团题材的最大意义,在于它在历史上真实存在过。现在的新疆,还保留着原先的兵团建制,尽管性质已经大为不同。
本身是新疆人、“建二代”的编剧聂欣介绍,现在由于经济的发展,人口的流动,兵团中劳动力不足,所以有了“拾花妹”。陕西、河南等地大批妇女坐火车到新疆收棉花,像候鸟一样。现在的“拾花妹”跟1950年代兵团的郝玉兰们完全不一样了。如剧中郝玉兰这帮山东女兵们,说要收棉花,她们肯定一天一夜不眨眼,比赛谁拾得多,最后累倒在地上。而那种纯粹、质朴、乐观的精神,正是《花儿与远方》最想呈现的。生活的确很苦,但《花儿与远方》不想拍成苦情剧。
所以,非常明显地我们可以看到这部剧无论从精神上,还是影像上,都非常明亮。“这一拨山东女兵,像在马莲窝子、八连这样一个团队,其实就20多个人,这么一群人在一个荒凉的小地方,开荒、种地、恋爱,结婚生子,有了家。她们没有苦哈哈的,好像日子就过不下去了,她们一样是生活得五颜六色,充满激情,那种激情和乐观非常感染人,为边疆增添了很多色彩。她们好像什么都缺,但又什么都有。”
聂欣表示,“我们没有刻意去描述、渲染、突出苦难,但是苦难大家是能感受得到的。
《花儿与远方》通过刘北伐和玉兰、战涛和二曼、葛俊和赵凤、耿大炮和胡彩娥这几对人物,不同的故事,让观众了解兵团初建时期那一段历史,那一群人,那一拨女兵和兵团人的精神。但是,现在的90后、95后的年轻观众能够接纳,上个世纪50年代那种特定历史时期的青年人的尊崇荣誉、热血牺牲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吗?“时代总是在变的。当代的年轻一代可能不容易理解,但是我们的父辈祖父辈确实是这么生活过的啊”,蒋雯丽表示。诚如此,那是真实存在过的历史,有一群人,在那个特殊的时代,怀着革命的理想主义,秉持着一个共同的纯粹、简单的想法,希望用自己的热血和青春,让自己的国家变得富强。
兵团走过了将近70年,社会发展很快,现在的90后、00后,甚至80后,他们长大后接受的东西,包括价值观、婚恋观,已经太不一样了。他们看1950年代的那群人的婚恋,可能会觉得很可笑。结婚都是听领导和组织的安排,送的定情信物像葛俊给赵凤的,就是一块香皂,“网生代”们可能会觉得很可笑。但聂欣表示,“精神能够传承,不只是那一段精神,而是所有的精神,带着我们民族魂魄的精神,虽然说起来会比较大,但是,你回头想想,包括现在的这一代年轻人,大家不都在寻求一种精神吗?”“大家都说,年轻人很开放,但他们的是非和好恶并没有很混乱,他们三观很正,其实老一辈的荣辱观,他们也传承下来了,生活条件改变了思维方式,我们不否认代沟,但年轻一代未必就会对这种年代久远的故事完全不接纳,可能观念有些不同,但他们会慢慢清楚,原来我们的祖父辈是这么走过来的。”
所以,《花儿与远方》也试图去寻找跟年轻人沟通的桥梁,剧中影像靓丽明快,没有拍成一部苦情戏,而是让年轻人看到那种以苦为乐的精神,他们就是笑着走过来的,这的确很崇高,也值得表现出来。现实题材的作品永远是一面镜子,兵团的这段故事,可以关照老百姓在这段历史中的生活状态,其中的质朴乐观精神,也是符合我们当下社会需求的。因此,《花儿与远方》值得更多肯定和关注。